“有些课的教学安排是面授,每次上课前我会提前通知你。这是本市图书馆的借阅卡,凡是写论文时需要查的资料,可以去市图书馆找,拿好这张卡,你才有权限进特殊类目阅览区。”韩唯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张卡片递给颜山:“我说的你有哪里不明白吗?”
“没有。”
颜山心里反复琢磨了几遍韩唯刚刚的一通话,挑出夹杂其中轻飘飘的“挂科重修”四个字,觉得自己的未来已经不可避免的蒙上了一层阴影。
“那就好。”韩唯点点头,托着下巴思考了片刻,接着他摊开右手,大拇指随意地划了下中指,也不见他如何用力,一划之下血珠透皮而出凝结在指尖上,韩唯用带血的指尖往颜山的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
一抹血迹落在颜山的两眉间。
韩唯看着那抹血迹缓缓渗进颜山的眉心里,说道:“在你没顺利毕业前,我是你的监护人。”
颜山有些莫名其妙地碰了下自己的额头,也不知道韩唯刚刚给他下了个什么法术,一时间也不便过多询问,心里想到等有机会还是去查清楚为妙。
韩唯含着流血的手指,打量着颜山新搬进来的房子,看似随意地说道“对了,第一次来,应该留点见面礼。”
他的目光在室内转了一圈,扫过饭桌上的三鲜,最后缓缓落在坐在沙发上没动的小白身上,韩唯似笑非笑地看着小白,若有所思道:“哦,一只修为不怎么样的小狐妖。”
小白默不作声地任由他打量,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韩唯四下看了一遍,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往阳台处走,与颜山擦肩而过时周身又泛起黑雾,顷刻间将他包裹住。
在沉入黑雾彻底消失前,传来韩唯淡淡的声音:
“写一篇有关狐妖的5000字论文,题目自拟,一周后查收。”
颜山:“……”
小白:“……”
三鲜:“嘿嘿。”
就这样颜山的大学生涯,以5000字论文作为见面礼,轰轰烈烈地开始了。
☆、第二章
韩唯消失在黑雾前随随便便撂下的一句话,砸在地上,像个炸弹“嘭”一声炸出惊雷般的响动,震得颜山他们脑子有点蒙。
关于狐妖的5000字论文,一周后查收。
美其名曰:第一次来,总要留点下见面礼。
一屋子人哑口无言地看着彼此,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特立独行的韩教授,选在大半夜十一点闹鬼似得从阳台窗户爬进颜山的房子里,就为赶在开学前发几本教材,讲一讲挂科必须死的规矩,强调了一下学校纪律,下了个不知所以的法术,最后挥一挥衣袖,留下篇论文,当着颜山他们的面化成股黑烟离开了。
颜山一时无语凝噎,先是凭空变出个不知道干嘛的监护人来,然后被劈头盖脸砸了一篇五千字的论文,这儿哪是闹着玩的?他特别想冲着阳台上韩唯消失的地方嚷:“老子一点也不想要你这破见面礼!”至于韩唯为什么不能表现得正常点,选在白天堂堂正正地从大门口敲门进来这种细枝末节的事,颜山已经没心思去想了,他现在有点心烦。
韩唯怎么个意思,颜山心说我哪儿知道,不要妄图揣摩变态的想法,不利于青少年的身心健康成长。
最后还是三鲜打破了沉默,它从饭桌上跳下来凑到颜山跟前,伸出爪子拍了拍他的腿:“爷对你的遭遇寄予深切的同情和哀悼,放心!爷会在精神上支持你的!”
小白刚才至始至终都没什么表情,这时见颜山回头看他,有点委屈地辩白道:“不关我的事啊,我就老老实实地坐着什么也没干。”
颜山无奈,只得去研究堆在桌子上的教材,他翻了翻,发现书还真是不少:
《简单符咒入门:妖类》
《妖的种群分布与族群派系》
《灵体起源》
《灵体与人类社会的接触史》
《灵体鉴别初级导论》
《妖类图鉴(彩图版)》《妖类图鉴(便携版)》
《灵体学大辞典》
《学生纪律规范和违纪处罚条例(必读)》
《网络课堂及衍生资源使用手册》
《如何让好运自动上门》
《怪类图鉴(彩图版)》《怪类图鉴(便携版)》
《实例记录运气对人的影响》
《怪的生成诱因与可能条件》
名字看着都挺新鲜的。
颜山随便捡了本看起来比较有意思的《妖类图鉴(彩图版)》,走到沙发上一坐,三鲜和小白一左一右围在他边上,三只脑袋凑到一起,开始研究里面的内容。
图鉴为硬皮精装,墨色封皮,封面印有“妖类图鉴彩图版”的烫金标题,内页用的是高级的铜版纸,词典似的厚度,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小白在旁靠着颜山,探头盯着他手里的书,好奇道:“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多种妖。”
颜山打开目录页,一行行搜索着类目索引条,笑着说:“先找找看狐妖在哪儿。”说完查到狐妖所在的页数,往后翻了过去。
书被摊开到狐妖的那一页。三鲜瞄了一眼,一个没忍住嗤的笑了一声,继而笑得越发厉害,很没形象得趴在沙发上边乐边用它的小短腿捶地。
小白的脸顿时就黑了。
颜山也想笑,但不好意思像三鲜一样没心没肺的当着小白的面乐出来,他憋得难受,只能尽力低头掩饰,希望不让小白察觉到。
但是他们离得这么近,小白怎么可能不知道?
小白恼火地瞪着图鉴,使劲推了把颜山,生气地嚷道:“这是什么破书!你想笑就笑!”
原来那书页上一一列举了古时先人在典籍中对狐妖的记载,注明不同时期狐妖众多分支演变的脉络,还有一些不同时代留下的狐妖画像,有些画者丹青水平实在一般,寥寥几笔的小像,当真如幼儿园小朋友的简笔画一样,那画中狐妖贼眉鼠眼,形貌猥琐,竟像只准备去鸡窝偷鸡的黄鼠狼多些。
狐妖天性/爱美,尤其注重仪表,哪怕化成人形也必是竭尽所能的变出一副好皮相,还要精心穿戴打扮一番才甘心。堂堂妖类图鉴,妖界的百科全书,堂而皇之地将鬼画符一般的画印在他们一族的首页上,小白觉得简直是奇耻大辱,恶意满满。
何况颜山和那只死肥猫还公然笑它,更为可恶!
小白气不过,从窝在沙发里笑得捂着肚子的颜山手里恶狠狠地抢过图鉴,他想把书撕了出口恶气,又下不去手,想来想去,先举着词典般的硬壳书拍了颜山一下,又伸长胳膊去抓沙发另一端乐不可支尚在打滚捶地的三鲜的尾巴。三鲜光顾着闭眼傻乐,一个没留神被小白狠抓了一下尾巴,揪了几根毛下来,三鲜嗷的一声翻了个跟头,掉到地上,钻到沙发底下去了。
三鲜缩在沙发底下不肯出来,嚷嚷道:“敢揪爷的尾巴,臭狐狸你等着,哪天你尾巴出来了爷去揪回来!说到做到!”
小白在上面冷笑一声:“有本事你现在就过来揪,瞎嚷嚷谁不会啊?”
最后由《妖类图鉴》上狐妖那篇惹出来的风波,主要基于以下两点,勉勉强强算过去了:
一是小白发现三鲜所在的猫妖那页上的画比狐妖那张还丑。
二是颜山那篇五千字的论文题目被小白强制规定成“浅谈狐妖的审美观念对化形的影响”。
第二天颜山起了个大早,洗漱完出门去科大的操场晨跑。
清晨天气凉爽,街道上支了不少卖早点的小吃摊,有些起早的学生们不想在食堂吃早饭,结伴在小摊上买好早点带去教室占座或是去自习室看书。
颜山到达运动场的时候,操场上只有几个人在跑道上慢跑,更多的人在中间的草坪上念英语或是背书。在场边做完暖身运动,颜山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腕后按自己的节奏,围着场地缓缓地跑起来,颜山在前三圈用慢慢加速的变速跑,不断超越跑道上其他的人,在跑到第四圈的时候,颜山注意到身后十米的地方,有个人在跟着他的节奏跑,不论颜山如何加速,始终稳稳地跟在他身后。颜山也不在意,还是每跑一圈缓慢加速,在跑到第六圈的时候将速度稳定了下来,一直匀速跑到第八圈,才在接近终点线五十米的地方逐渐减慢脚步,最后跑完停下来。
颜山在终点线那里停着,弯下腰用胳膊支撑着膝盖喘了几口气,也不敢站太久,歇了一会儿,颜山两手插着腰沿着跑道慢慢走着,放松刚刚经过剧烈运动的腿部肌肉。
这时旁边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你挺厉害的,专门练体育的?”
颜山闻声转头,见是刚才一直跟在他后面跑完全程的那个人,那人比颜山还高,大约有一米八五的个子,小麦肤色,鼻梁直挺,是个相貌很是英俊的大男孩,他冲着颜山颇为阳光的笑了一下,露出洁白的牙齿:“我记得你,你昨天晚上在球场边上拎着个西瓜看我们训练来着吧?”
颜山诧异地点点头:“我记得自己站在背光的地方,有那么显眼吗?”
大男孩带着笑意说:“你昨天穿件白T恤,拎个西瓜往场边一站,我看见你站着不动还觉得奇怪,怎么带着篮球来进了场却不打了,仔细看了几眼才发现你拎的是个西瓜,所以印象才特深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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