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赌
去找地藏?可是地藏又在哪里?
闻安沉默的守在重症监护室门口,高索陪在他身边。大概到了第二天下午,闻平才再次被推出来。
闻安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就喝了几口水,高索很担心他。闻平被推出来的时候,闻安一下子就腿软了,还好高索及时的一把抱住他。接下来闻安又是强撑着向医生询问闻平的病情,当医生说到病毒C进一步扩散导致闻平心脏骤停的时候,闻安的脸色整个是刷白的,简直像鬼一样,他嘴唇颤颤的开口道:“医生,你一定要救救我哥哥,一定要救救他!我有钱、你可以用最好的设备!花多少钱都没有关系!……”
医生看着他很为难,他不忍心的叹了口气:“这不是钱的问题,这甚至都不是艾滋的问题!你哥哥他最多……大概就这一周了吧。”说完他无奈的低头走开。
闻安简直觉得天旋地转,他紧抓着高索的衣服,都快要抓进高索的皮肉里,他的脑袋埋在高索的胸前,衣服湿了一大块,呜咽声都没有办法发出来,只是哭,一直哭。
高索抱着闻安、撑着他不让他倒下,他此刻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抿了抿唇,沉声道:“我教训了赵国强,你要不要去找他算账?”
“……厉、厉鬼!”闻安哽咽着抬头,他哭的很难看、很狼狈,“我去求师叔、求他先求求哥!……我会去找地藏的,我一定会找到他的!”
高索一点一点帮他擦掉眼泪,用力的把他的脑袋按进怀里:“我们会找到的。”
之后的日子真的很难熬,闻安苦苦哀求游礼出手,可是对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他冷漠的道:“我不是说了吗?你找到地藏,我就帮你救你哥。”闻安再怎么求他也冷心冷肺死不动摇。
要照顾着闻平的话根本就没办法找地藏,可是不去找地藏的话闻平就会死。
他们已经拜托了身边的所有能拜托的去找地藏的线索,可是线索依旧寥寥无几。柳逸来探望闻平的时候很愧疚,他对闻安道:“老师真是没用!既没有办法帮助你哥,又没有找到我的半身……我可以暂时留在这里照看一下闻平,如果发生什么事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可是柳逸是只鬼,他没办法照顾闻平的吃喝啊,闻安想了很久,把赵国强找来,他道:“你是我哥的罪人!是你害他害成这样的!你要好好照顾他!他只有一周……我会想办法救他的!如果我要知道在我不在的时候你没有好好照顾我哥的话,那你就去死吧!”
赵国强被高索找到的时候已经醉得不成人样了,身上的衣服已经脏乱皱巴得不成样子,他在天桥下面半死不活的躺着,和身边的流浪汉已然没了分别。
高索一声不吭的揍他的时候,他张开带血的眼睛,趴在地上模糊的抬头看着高索:“是弟夫啊……揍吧,往死里揍!往这里!往这里揍!哈哈、哈哈哈揍死了最好!……可别沾着血,这血脏,有毒!……有毒知不知道啊!阿平就快要被毒死啦哈哈哈!我要是、要是被揍死了就和他一块儿了!咳呵哈哈哈……”可笑着笑着竟然他哭了,一个糙汉大男人哭得稀里哗啦的。
高索揍他大多造成的都是内伤,他看着差不多了就把赵国强踢到角落里,半蹲下平视着他:“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咳咳,为什么?呵呵……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咳……咳咳!我自私!我稀罕他!可明明应该是我比他先死的啊!但是为什么咳、咳咳……你快让我死吧!”赵国强咳着血,撑着墙明明的爬起来、麻木的看着他。
高索站起身来看傻子一样看他:“你还有点用处,没那么快死,如果愧疚就去赎罪,别不像个男人。”说完他就走了。
赵国强低着头,盯着地板的裂痕半晌没动。
之后他就把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样,偷偷的去医院看望闻平。有的时候就是远远的看着他的病房的位置;有的时候就偷偷摸摸的溜进医院,在闻安不在、闻平睡着的时候看他一眼;又或者像痴汉一样,躲在闻平的病床底下,静静呆上好几个小时,感受他的呼吸。
阿平活着真好。
然后今天闻安告诉他,闻平只有一周时间。
赵国强眼中血丝密布,他沉默了好久之后才道:“我会照顾好他。”
闻安做好了准备,可是地藏到底在哪。游礼告诉他,之前去夜市换回来的夜明珠里有地藏的记忆,他可以根据它来找地藏——一个有记忆的破珠子有什么用啊!
闻安的时间紧迫,他和高索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到处跑,找每一个地藏记忆深处他有可能出现的地方,可是没有、到处都没有!闻安心急如焚,整个人情绪都是暴动的,高索看着很心疼,却没办法安抚他,只能拼命去找,找那个该死的地藏。
在第五天的时候,有一只年老的水鬼告诉闻安:“那位大人大概在忘川和人间的交界处,你可以去找找看。”
闻安欣喜若狂,他和高索开了鬼道,沿着忘川走了不远的一段路,就看到前面某一棵枯树下有一栋破破烂烂的茅草屋。
闻安原先有一点拿不准,但是走近了他感受到熟悉的威压便眼睛一亮,连忙折一只纸鹤放飞了出去。
却不料纸鹤扑腾着翅膀没飞出去多远,就被一只苍白的手轻轻捏住。
闻安抬眼望见他时怔了一怔,到底是心不甘情不愿的鞠了一躬,他道:“地藏菩萨。”
地藏果真是长得同柳逸一个模样,只不过他是个僧人扮相,看着更慈眉善目和颜悦色一些,却比柳逸更没什么生人气息,他手挂一段佛珠,双手合十:“施主有礼。”
高索还记着之前被地藏耍弄的事,不免心存芥蒂,他质问道:“为什么截住纸鹤?”
地藏微笑,却带着点狡黠:“行踪不便暴露,施主见谅。”
闻安心里急,他抿了抿唇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们是不是这个说法?”
地藏微微颔首:“有的。”
闻安又急切的道:“你的行踪能救我哥一命,为了这一命你放不放纸鹤?!”
地藏含笑的语调听在闻安的耳朵里近乎残忍:“不放。”
闻安听着眼睛都红了,他冲上去却走近不了地藏一米之内:“为什么!你不是菩萨么?!菩萨不该救人吗!?”高索对地藏不放心,为安全起见,他按住闻安的肩膀带得离远了些。
“应该,但我不救将死之人,”地藏沉静的道,“你就算将我的消息告诉了游礼,你的哥哥也救不回来。”
“你骗人!!”闻安简直心如刀割,他快速的双手捏诀,但只捏了一半就被地藏一挥袖弄晕了过去。
高索揽着闻安软绵绵的身子简直目眦尽裂,他冲着地藏厉声喝道:“你干了什么!”
“你陪着他一起吧。”地藏轻描淡写的又一挥袖,高索也晕了过去。
地藏任由他们横躺在地上,低头整了整衣袖自顾自的往茅草屋走去,可没走出几步路,他的步伐一顿,偏了偏头:“怎么不出来?”
他的身后突兀的出现了一个身影,是游礼,他慢条斯理的道:“有段时日不见,你竟然开始为难小辈了。”
地藏转身面对着他,轻笑了声:“哪里及得上您呐,判官大人。”说出这话的时候,他的脸藏在暗处看不出神情,讥讽的语调听着根本不像个慈悲的菩萨。
游礼的眼神一沉,他面色严肃的道:“不说其他,你回不回去?”
“不是还有柳逸吗?要不然我把自个儿一分为二作甚么?半身就是这个用处,”地藏答得不慌不忙,他的话语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也不跑远,只是偶尔出去转转,出了大事我抗。”
“你倒是说得轻巧,有没有想过师兄?他根本镇不住恶鬼!”游礼厌烦他的说话打太极的态度,直截了当的道,“地狱不空誓不为佛这是你说的吧?背离誓言你就不怕遭天谴?!”
“也不算背离誓言……不为佛就不为佛呗,我也烦了。”地藏说得轻佻,却带着丝解脱,“这本就是不可能达成的事,为什么要我来承担?既然不能达成,我便放弃成佛。”
“懦夫!”游礼被他气得咬牙切齿,不过气到深处他竟然弯起了嘴角,“既然这样……我便绑也绑着你回去!”
说着他抖一抖衣袖,一只恶鬼红着眼落在地上,瞅着地藏就扑了上去!
地藏瞧都不瞧那恶鬼一眼,他不屑的道:“就这般小儿科?你拦不住我。”他单手快速拨动佛珠,口中梵音喃喃,念得人头昏脑涨。
可他却没想到,那恶鬼也不是什么普通的恶鬼,而是被游礼玩弄着在忘川里游过好几轮的恶鬼,以佛家攻击力不强的超度手段,竟奈何不了他,反而让恶鬼眼中红光更甚,浑身黑气翻滚!
恶鬼将将缠上地藏,地藏便足尖轻轻点地,莲阵位置变幻莫测,愣是抓不住一寸衣角,可却也脱不出恶鬼的纠缠。
“恼人玩意儿!”地藏气恼的一跺脚,翻手一座金光小鼎,随手一扔就罩上了恶鬼。
可他不知,在他同这“恼人玩意儿”缠斗的片刻之际,三段金色长绫悄悄的从游礼的衣袖处钻了出来,那长绫如同长蛇一般遁地而行,在地藏甩出了金色小鼎那瞬间,一条裹住了他脚下莲阵,一条缠上了他的双手双脚,最后一条,蒙住了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