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修捋起袖子,把伤口展示给纤阿,“宫主,这是二主昨日咬伤的,还口无遮拦,直呼其名的辱骂敖修”。
半晌后,纤阿微冷的声音响起,“敖修乃是神虚宫右使,不可轻易折辱”。
平静无波的声音说着,“你毕竟是万神山的神族,岂能动不动就咬人,有失体统,回木虚峰去,跪上一夜反省”。
“是他拔了落英的尾羽,我才咬他的!”,莲回不服气的说道,“落英是我的朋友,我不会允许他伤害落英”。
“退下去!”,纤阿冰冷的声音响起,不带一丝感情的说道,
“还是你要在殿外跪着,让三界的人都看看,万神山的神族,是个只会咬人的吗?!”。
莲回抿着唇,瞪着澄澈的眼睛,走到旁边的侍女面前,把拽在手里的东西塞给她,“送给你们宫主的贺礼”,说毕,转身就往外走了。
“宫主”,那侍女仿佛握着烫手的山芋,偏头望向纤阿,喊道。
易水下来,自侍女手里接过,走到纤阿身旁,轻声道,“宫主,是一块石头”,
敖修在旁轻嗤了声。
纤阿没有伸手,易水只好把石头放在她手边的案上,是一颗圆润光洁的石头,里面是斑斓的纹路,大朵大朵的粉色,还有两个小黑点。
纤阿微微垂眼扫过,这才把视线落在手都快举酸的侍女手里举着的百花群禽拜仙袍上,轻声说道,“敖修”。
“在”,敖修立刻应道,眼中得意神色未褪。
就听得纤阿说道,“方才的话,你可听清了?”。
敖修顿了顿,没作声,就听得纤阿冷声道,
“花神爱惜百花,若是让旁人知道我折花为裙,岂非是个不孝的”。
敖修立刻慌了神,“是属下办事不力,连累宫主!”。
“拿下去!”,纤阿语气不悦,
听得殿中又响起了乐声,纤阿便摔了手里的杯盏,惊得乐师压弦噤声,殿内陷入一片恐慌的死寂中。
“别让我有把柄落在别人手里”,纤阿冷眼看向敖修,神压大放,
“否则,你就滚回去继续看守灵兽罢”,说毕,拂袖而去。
敖修惊出一身冷汗,看着纤阿离去的背影,指尖忍不住颤抖,易水在旁勾着嘴角,嘲讽道,“这可真是出力不讨好,反惹一身骚,毁了今年的生辰宴”。
敖修脸色难看,哼道,“少说风凉话”,随后,忿然离开了大殿。
“父亲,今日宫主当众驳你面子,让易水那帮人好一阵笑话”,擎幽给敖修斟酒说道,
“哼!不知好歹!”,敖修拍案说道,“当初,两位神女陨落,她孤身无依的在万神山,要不是有我的扶持,早就跟那废物一样,任人鱼肉了”。
“要我说,当初还不如直接跟灵洛结盟,平分万神山,如今,灵洛被她处死了,我们反倒掣肘了”,擎幽说道。
敖修放下酒杯,警惕的环顾四周,抿唇不语。
“放心,父亲,都是我们的人,没有外人在”,擎幽眼中闪过一抹讥讽,抬手给敖修斟酒。
“如今她的神力强盛,非比往日,不可小看”,敖修轻声说道,“我们能做的,就是辅助好她,其他的,不要乱想乱说了,免得落人口舌”。
“父亲,你不要顾着她当日将你从孤星峰释放出来的恩情,照我说,她扶持你,就是为了对付灵洛。现在灵洛死了,你就成了万神山势力最大的人”,
擎幽沉声说道,“指不定,下一个,她要对付的就是你”。
敖修噤声不语,想及今日纤阿望着他的眼神,内心升起一股不可名状的惧意。
那是来自神族的威压,没想到,短短五百年,她的修为竟飞升如此之快。
“她还得仰仗着我”,敖修吩咐道,“记住,不要拂逆宫主,只要不激怒她,我们在万神山,就能相安无事”。
擎幽想要开口,却被敖修寻了理由赶了出来,
“老家伙过了五百年安逸日子,脾性都磨没了,就会献媚逢迎!”,擎幽啐道。
莲回回到木虚峰,一脸不服气,还是老实的跪在辛夷树下,抚着落英就剩一根孤零零的尾羽,安慰道,“没事,落英,你还是万神山最好看的彩凤鸟”。
落英哀哀叫了声,缩在她怀里,委屈的直拱小脑袋。
“主人,你又惹宫主生气了?”,九舜沉着脸说道,“你答应九舜,只去送贺礼的”。
“就只送贺礼了,兴许是我说的贺词,宫主不喜欢听罢”,莲回抿着唇,“忠言逆耳”。
九舜静静站在莲回身侧,
“宫主是万神山的主人,是将来的神帝,何必自找苦头?你且听她的,顺从她,就能相安无事,否则,就连九舜也保不住主人”。
莲回轻笑了声,“我不用你保住我”,
她的眸光悠远的望着远处檐角飞翘的神虚宫,“我会离开这里的,不用任何人保护”。
她低头抚着落英的翎羽,低声道,“总有一天,我会有能力保护你的”。
九舜张了张嘴,没说什么,只是转身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莲回:落英,没事,你还是这条gai上最靓的崽
落英:委屈的摇晃着唯一一条尾羽
第6章 出山
此后,莲回便更加用心的练习着御剑术了,只是,每日九舜还会监督她修炼缥缈口诀,每回修炼完,皆是手脚冰凉,浑身难受的紧。
莲回想着法儿的躲着九舜,可不管怎么躲,九舜总能找着她。
“到月底,宫主会检查你的修行,你若不勤勉,少不了被责罚”,九舜开口说道。
莲回从怀里摸出一蓬红艳艳的果子,往嘴里塞着,含糊道,“责罚便责罚罢,我实在疼的受不了”,
而且这缥缈口诀会影响她的御剑术,好容易有点进步,修炼完缥缈口诀,就又不行了,所以莲回从心底就排斥这个缥缈口诀。
鲜甜脆口的果子入腹,让莲回好受了些,往屋外走去,就看到一身黑袍的易水站在外面,神情微愕,“你来做什么?”。
自易水三百年前离开木虚峰,在神虚宫前跪了三日三夜,让纤阿收她为仆后,就再也没有回过木虚峰。
“好歹主仆一场,来看看二殿下”,易水黑袍下红艳艳的唇,开口说道。
莲回低头,仔细削着手里的木剑,上回被九舜恼怒时,折断了。
易水静静站在辛夷树下,望着草屋,轻轻叹气,
“许久不曾回木虚峰,仍是跟记忆中一般简陋”。
易水背手,缓缓走着,手指拂过破旧木桌角的一处牙印,莲回扫了眼,“那是你换牙时咬的”,
她懒懒说道,“还有你的蛇蜕,挂在屋后晾着,要不要拿走?”。
易水脸上露出窘迫,细长眸光微眯,哼道,“果然是比不得我的左使殿”。
她慢慢的看了眼从屋里走出来的九舜,勾着嘴角说道,“幸好我及时离开了这里,方才能在短短三百年,得到如今的尊贵地位”。
莲回撇嘴,慢条斯理的削着木剑,说道,“要不是灵洛突生恶疾,你哪有机会能捡到这个左使当?”。
“恶疾?”,易水掩唇笑着,缓缓走到莲回身前。
阳光投下一片阴影,覆住了莲回,她不耐的抬头,就看到阴影里易水冰冷的双眼。
“宫主是个多疑的人”,易水轻声道,“唯有忠心不二,方能得她信任”。
易水的眼睑快速眨了眨,那双黄绿色的尖细眸子,带着蛇族独有的冰凉感,滑过莲回的脖颈,痒痒的,让人发凉。
“灵洛毁了宫主对她的信任,背叛了神虚宫”,
易水望进莲回的眼底,“宫主割断了她的手筋、脚筋,让她在神虚宫爬出去,鲜血流的满地都是...”。
莲回手一抖,险些削到了手,放下匕首,抬头看易水,声音发紧,“你别胡说”。
易水勾着嘴角,“灵洛以为宫主饶她一命,可爬到桃林时,全身的血都流光了,拖了一地的血痕;
宫主斩下了灵洛的首级,抛下山崖,而她的尸身则挂在神虚宫外面,整整三个月,直到腐肉横生,蚊蝇滋生,恶臭难闻”。
莲回的脸色苍白,探究的望向易水,嘴上仍在逞强道,“你休要故意吓我”。
“神虚宫所有人都看到了,可没人敢对外说一句”,
易水望着她,“我告诉你,便是犯了宫主的忌讳”,
易水微微伏低身子,低声道,
“念在主仆一场,奉劝你,不要激怒宫主,下回,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莲回的匕首哐当落在地上,脸色苍白,受到很大的惊吓,下意识望向九舜,声音发紧,“九舜,她说的,是真是假?”。
“主人何必在乎真假?只要知道,宫主是万神山的主宰,便够了”,九舜低头说道。
莲回扔下木剑,跑到辛夷树下,指腹缓缓拂过树干,神情变幻莫测,她仰头望着远处的神虚宫,低低说道,“你怎会变成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