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是这种趋近于零的免疫可能性,值得我失去你?”拉斐尔的声音嘶哑,听得宴凡失神:“而你,竟然要我理所当然的接受?”
“那么听好了,我不同意。”拉斐尔扶着着操作台缓慢站起,仿佛用尽全力才支撑住身躯,他深吸一口气:“联盟已经夺走了我的母亲和梦想……我不想再失去你。”
宴凡张口,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往前踏一步想扶住脱力的拉斐尔,手掌却穿过了透明的屏幕。
拉斐尔冲宴凡笑了笑:“别冲动,等我回来。”说完转头看一边的加百列,神色柔和:“帮我看好他,你也别出门,等我回来带你们两去旅行。”
两人的对话加百列从头听到尾,对事情有了大致了解,此刻心里脑袋里全乱成一团,只能强撑着笑容:“恩!哥你放心!我帮你看好嫂子!”
通讯被拉斐尔单方面关闭了。
宴凡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扭头对加百列尴尬地笑了笑:“哈哈……我……我以为……至少……”最后会有些情意绵绵呢。
电影里都是这样的啊。
当一方选择牺牲的时候,另一方都总是带着希望,鼓励对方的。
其实他没拉斐尔想得那么伟大,他也有私心。如果能研制出疫苗,军部的总攻必然会延缓,军人们治愈后,拉斐尔就不必去送死了。
啊,不,不止如此,就向拉斐尔说得,他能成为英雄,永留史册,为了人类而牺牲,听起来是多么伟大的壮举。
所以,为了成为英雄,哪怕他拥有免疫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一,也是值得去尝试的。是不是?
……无论如何,他也不想在配偶栏里,看见‘已逝’。
宴凡沉默了良久,回头看加百列:“你不会阻止我吧。”
加百列从通讯被挂断开始,就扑朔扑朔掉眼泪,一直没停过。
她捂住脸:“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会阻止宴凡。
宴凡轻轻把她搂进怀里:“好姑娘,别道歉,不是你的错,是我,是我太想成为英雄了。”
加百列趴在宴凡怀里一直哭到睡着。
最后宴凡揉着湿漉漉的肩膀,戳开了司令的私人通讯。
“原谅我再您忙的时候打扰您。我……我有事想和您说。”
傍晚时,科学院的人带走了宴凡。
在等待他们的时候,宴凡慢悠悠打了一段话,发在了文案上。
致我的读者:
首先,抱歉要让大家失望了。
其次,谢谢大家一直支持我。
我即将去拯救世界。
——听起来是不是很帅?
也许是父母给我讲的睡前故事里总是有勇者和巨龙,从小时候我就有点中二病,对于帮助有困难的人,拯救世界这两件事抱有很大的憧憬。
等我长大一些,知道世界上没有巨龙,我也成不了勇者的时候,相当失望,哭了好几天。
后来家里出了一些事,我被迫一个人生活后,就更加明白了自己有多么弱小。
这个世界是没有勇者的。
谁也不会来拯救你。
明白了这个道理的我,在青少年时,从市区的图书馆里接触了许多有意思的书籍。
龙与魔法,骑士与剑,勇者们充满希望,救人与水火之中,看起来实在很耀眼。
这直接导致我迷上了玄幻小说。
也许是图书馆里任意借阅给了我一种‘分享是一件快乐的事’的印象。我做了一件非常过分的事。
我将我买来的一些书,放在了网络上分享。
对你们来说,这大概非常不可思议,可我说的是真的,那片地域的网络可以随意上传任何东西,没有限制,而侵权这个说法,在当时对我来说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
我上传的那些小说很受欢迎,很多没看过这些书的人,因此而感谢我。
我很开心。
大概是因为有人和我一起喜欢这些书,又或者是因为那些人的‘感谢’让我有了一种正在‘帮助别人’的喜悦——我竟然认为我的行为是正确的。
可这种行为,说是偷,也并没有错误。
我侵害了许多作者的权益,却因此沾沾自喜……多么可悲。
直到很久以后,也就是不久之前,我开始写文,开始绞尽脑汁的敲击键盘,写了几百万字,甚至上千万后,我才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我糟蹋了喜欢的作者的心血,却自称是他们的粉丝……真是可耻。
我想要向作者道歉,可作者逝去了太久,久到我没有机会再去寻求原谅。
其实这事如果我不说出来,一辈子也不会有人知道。
并非多么坦诚,只是我需要有人谴责我,才能稍微抚平一些愧疚罢了。
我不想让喜欢我的读者失望。可事实如此,我没法掩饰自己的不堪。而那些还选择支持我的朋友,就请你们将就一下这个并不完美的我吧。
除此之外——我得断更。
为什么断更?因为我要拯救世界。
断更多长时间?请多给我一些时间,毕竟拯救世界的任务太过艰难。
说我在吹牛?你们就当是这样吧。
至此,再次对一直喜欢我的读者,道一句抱歉和感谢。
抱歉让你感到失望,谢谢你一路陪我到这里。
请等到世界和平,我一定会更新哒!
——拜拜啦。
:)
第101章
宴凡走在长长的白色金属通道内,前边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科研人员。
大概因为有着‘司令儿媳妇’这一个头衔,所以科研人员对待宴凡的态度,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小心翼翼。大概是害怕宴凡小说里的‘要是她死了!你们就去给她陪葬!’的真实版发生在他们身上。
宴凡觉得他们想太多,但仔细琢磨又觉得十分带感。
艾玛,我如今也是手握生杀大权的皇帝了!
宴凡并没有一妖妃的自觉。
宴凡不由盯着这些即将‘陪葬’的白大褂,发现其中竟然有个很眼熟的老头。
他盯着对方的名牌了几眼,确定了这就是当时给他做过身体检查,还给他确诊为返祖的王老爷子。
半年多不见,王老身体依然健朗,只是看得出最近很忙碌,满头银丝乱糟糟的,白大褂的下摆也脏兮兮的。
大概很久没好好洗过澡,痛快睡一觉了。
宴凡蓦然心里一软。
是啊没错,他们奋战在研究室,治疗室,手术室的,才是最为危险,辛苦的一群人。
他深吸一口气,想着拉斐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阴郁。
总不能露出一副送死的模样,让科研人员也感到压力。
通道尽头,是个隔离室。透明的玻璃墙壁对面,有个病人正躺在病床上,衣服外露出的手上脸上都有大大小小的脓包。一个穿着隔离服的医护人员,正小心翼翼地给病人涂着药水。病人并不痛苦,因为他基本已经失去意识了,脸色泛着病态的嫣红,嘴唇干裂,只剩下微弱的呼吸和一起一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活着。
宴凡停在窗外,看了许久,才低声问:“他还能活多久?”
王老看他一眼,“三天零五个小时。”
宴凡顿了顿:“……我见过他。”
这是他的一个黑。
《深宫阙》电视剧播放那会,黑他的人数成倍增加,其中有个叫做‘胡萝卜’的年轻人,骂宴凡心理阴暗,没有人性,还特地将宴凡的书用纸和笔抄下来,拍了个烧书视频以示愤怒。
宴凡理所当然的记住了他。
那可是手抄本,虽然只抄了五万多字,但也是相当厚的一沓子,写起来不知道要花多少心思。
宴凡当时还颇为自得,跟拉斐尔炫耀了一番。
这黑的,简直跟真爱粉差不多,甚至比真爱粉还活跃。
多好啊。
……多好啊。
宴凡低下头看脚尖,半天才问:“我真得能救他吗?”
王老回答的也很实事求是:“看我们的技术,看他的求生*,再看老天爷,给不给活路。”
宴凡没抬头。
“走吧。”王老带路。
宴凡沉默地跟在王老身后,路过一排排玻璃病房,路过那些痛苦的病人,最终到了最深处的实验室。
一群科研人员像围观猴子似的,隔着玻璃围观他。
最后王老走进房间,给了他一件病号服:“换上,去洗个澡。”
宴凡看了眼透明的玻璃窗,呵呵一笑:“浴室内你们是看不见的对吧?”
王老顾左右而言他:“……为了保证病人的健康……”
宴凡不开心,抬出大神,“你们看光了司令的女婿,就不怕司令事后找你们麻烦?!”
王老哼哼唧唧:“反正今后实验也要看光的……”
宴凡:“……我一头撞死在这里你信不信?!”实验被看光,和上厕所被偷窥,那能是一样的性质吗?啊?啊??
王老啧一声,掏出光脑,对某人下了个命令:“关掉病房00587的浴室监控。”
宴凡满意了。
转身刚准备进浴室,忽然被王老拉住。
宴凡:“怎么?”
王老沉默了半天,忽然露出了惭愧与内疚混合的神情:“研究的方法我们还在商议,病毒注射是最后的一步,实在没办法我们才会考虑……我不知道你申请成为志愿者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王老一咬牙:“可是现在哪怕后悔也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