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她连触觉也丧失了。
胳膊上的伤口一切好说,到了腿上却有点小尴尬了,有一处刀伤落处不太方便,靠近大腿根上。
之前病人昏迷,随便捣鼓,现在人醒了,就坐在那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易灵谣莫名其妙的吞了口唾沫,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
“我的刀在哪?”
易灵谣正要去揭那纱布,冷不丁头顶传来一个声音,这个声音说出来的话,一时之间出奇的应景。
慌得易灵谣顿时就收回了手。
等她后知后觉的发现对方只是突然想起来,所以单纯的问了个问题而已,并没有她那种山路十八弯的心思。
易灵谣……
“这位重症病人,你都已经伤成这样了,还惦记你那把刀?”易灵谣翻了个白眼。
重症病人如若未闻,换了个问题,“我的匕首在哪?”
这两个问题的区别是???
她捡到这个人的时候她手里确实有把刀,看起来不起眼,但毕竟是她的物件,易灵谣就给一道带回来了,现在就在一边的柜子里藏着。匕首是后来从她身上搜到的,和那贫民窟出来的刀完全不在一个档次,精致小巧,上头还嵌了一颗不知道是翡翠还是玛瑙的暗红色石头,形状并不规则,但是怪好看的。
易灵谣突然冒出一个挺不厚道的念头,“说起来我还挺喜欢你那把匕首的,要不你送我怎么样,我就不收你医药费了。”
这说话的有点自作多情,本来医药费就是没影的事情。
但易灵谣不管那么多,当是逗一逗这冰山美人也行。但是冰山美人的态度坚决,一脸“你是不是在做梦”的目光看着她。
翻译过来绝无可能。
第五章
俗话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易灵谣觉得没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只要她想。
“真小气。”她挺不开心似的撇撇嘴,说话间,危险地带的换药工作已经不知不觉步入了尾声。
“小气小姐,药换完了,早饭你也吃了,是坐着还是躺着,你自便吧。”
反正没有第三个选择。
床上某人……
“等一下。”
易灵谣捧着托盘,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了一下,说话的人声音不大,但足够传进她的耳朵。
对方似乎做了挺久的心里斗争,“云昭。”
“哈?”易灵谣脑袋上蹦出一个问号。
“你要的名字。”
“……哦。”
看吧,只要她想,总会如愿的。。
易灵谣背对着床的脸上展露出得逞的笑意,“我记住了。”
云昭,这名字不但不难听,甚至还有点小意境,不知道为什么让她这么说不出口。
当然,就算是告诉她了,易灵谣也不会天真的以为是对方对她敞开了心扉,也就是听不惯她那些随口诹来的绰号罢了。
阳光正好,最适合干活。
易灵谣叹了一口气,身心疲惫的在院子里坐下。
“怎么心不在焉的?”
问出这句话前,老爷子已经观察易灵谣有一会儿,不过这丫头平时挺敏锐的,今天却不然,盯了她半天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
“……师父。”易灵谣回了回神。
老爷子脸色有些凝重,看不出来具体因为什么,但铁定和易灵谣有关系,“你最近精神不好。”
精神不好是毋庸置疑的。
易灵谣心情复杂,睡不好觉,精神怎么能好?白天还得干活,顺便伺候屋里的那位祖宗。
沉默表示默认,顺便偷偷表达抗议。
但老爷子却并非是这层意思,他压根没和易灵谣想在同一件事上,所谓的“精神”也不是因为她的黑眼圈,而是代表着元气的“精气神”。
“你这两天是不是做梦了?”
说到点子上了,易灵谣无力道,“是啊,感觉从闭上眼睛就开始做,做到醒……睡了一晚上也跟没睡似的。”
但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她本来就很多梦,每天都得做那么一两个,也就是这两天密集了点,可能是认床的缘故。
地铺不如床上软乎,睡得不舒服,说到底还是赖她自己。
老爷子若有所思,“做了什么梦?”
什么梦?都说出来怕是能出好几部电影剧本。
易灵谣没什么本事,就是脑洞大,每天入夜就开始上天下海的,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让她在梦里碰到过。
但真要让她说出来,却一个字也蹦不出来了。易灵谣手上的动作一顿,脑袋在一瞬间陷入了一片空白,好像那些梦从来都没有存在过,哪怕一个都想不起来了。
这时候才意识到,她总是沉浸在“自己的梦很精彩”的认知里,却好像从来也没有仔细的回忆过其中的某一个,哪怕是当时觉得印象特别深刻的。
“奇怪,想不起来了。”真的是一丁点也没印象,她做了努力的,但是丝毫不见效。
因为这句话,老爷凝重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
但又在易灵谣抬头看向他的时候,拨开云雾,摆出一副无伤大雅的模样。
不过梦这种东西本来就是醒了就忘,想不起来应该也正常。易灵谣安慰了自己一句,没太上心。
倒是另一件事,让她刚刚走了神。
“师父。”
这次换老爷子出怔,被徒弟叫了一声才从思绪里醒转。
易灵谣并没有发现老爷子有什么不妥,她心头有事儿,掂量了一下,然后继续问道,“我刚刚给她摸了下脉,好像有点问题。”
这个“她”自然是指云昭。
因为之前的事情,老爷子不是很待见云昭,所以也就不太在意她的事。但易灵谣发问了,他还是给了个面子,“什么问题?”
“我之前以为她就是外伤加内伤,但是今天摸了脉之后发现,她好像还……”
“中毒了?”老爷子接了她的话。
“对对对,”原本就是怀疑,所以说的有点不自信,结果老爷子话一出口,她当即就找到权威人士了,“就是中毒了。”
老爷子随手一个大写的嫌弃怼在她脸上,好像在说她竟然现在才发现。
之前云昭的内伤太重,可谓生死攸关,自然吸引了易灵谣全部的注意力,但现在她内伤有了很大的好转,其他病症也就没了庇护,逐渐袒露出来。
“你早就发现了?”易灵谣后知后觉发现问题。
老爷子自然是一早就知道了,不过也是因为内伤更为要紧,所以暂时没提,后来又出了那些不愉快,索性懒得说了。
“你师父我还没退化到和你一样蠢。”
易灵谣……
行吧,师父说的都对。
“那这个毒,碍事儿么?”于是易灵谣继续心安理得的卖蠢。
“慢性毒,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老爷子不情愿道,“想解的话却很麻烦。”
“有您在还麻烦?”巴结人的时候,“您”字就出来了。
老爷子白她一眼,“我不在。”
易灵谣……欺负她瞎还是怎么的?
老爷子有时候固执起来说一不二,他不喜欢云昭就是不喜欢,说不救就铁了心不会救。
易灵谣这会儿有点懊恼自己平时不用功了,想在美人面前装个逼都没条件。
不过这事儿老爷子可以撒手不管,她却做不到,毕竟人救都救了,半途而废算个什么事儿?
估计云昭自己还不知道这事呢。
易灵谣心事重重的,床上的云昭已经吃完了晚饭把碗递过来,她却没有像往常那样第一时间接过来。
举着碗的云昭……
“你想让我举多久?”
易灵谣“……哦。”
思维现在“云昭中毒了,随时可能会死”的错觉里,易灵谣大度的原谅了她不太客气的态度。
“我跟你说个事。”易灵谣说。
云昭看着她,等着后话。
易灵谣抿了一下嘴,最后犹豫了一下,“你现在觉得身体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内伤外伤都没好,肯定舒服不起来。
易灵谣像是读懂了她的想法,又追问一句,“除了内外伤外,有没有什么其他的不太舒服的感觉?”
虽说医毒不分家,但她医术还没学明白,毒压根就一窍不通,所以还以为只要中了毒,就会很难受。
“没有。”云昭说。
看来毒性还没显现,易灵谣想,但也不能因此掉以轻心。
“其实……”直接说会不会刺激太大?毕竟是要命的事情。
“你到底想说什么?”云昭在易灵谣的百般墨迹中渐渐失去耐心。
易灵谣心一横,“你中毒了。”
意料之中的各种反应都没有出现在云昭的脸上,她面色冷静,只是慢慢收回了落在易灵谣身上的视线,“我知道。”
然后丢出三个字,闷雷似的,动静不大,后劲却足。
易灵谣脑子有点缺氧,“你知道??”知道还这么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