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无乐委屈兮兮的点了点头,心道搞这么复杂不就是要把他甩掉么?
易灵谣自然知道恒山派离幕阜山不远,否则当时云昭也不会在那样的身体状况下一路被追杀到幕阜山了。
她正了正因为刚刚躺着而略显凌乱的衣襟,眼看齐无乐已经成了个虚影,才又说道,“我打算顺道回一趟药庐。”
提到药庐云昭似乎才意识到,这位少主在离教的三年里,是不是一直都在幕阜山上呆着?那那位老前辈是不是也知道她的身份?
可是又不像,叶南子对易灵谣的态度丝毫谈不上恭敬,不过是把她当做一个可以随意使唤的徒弟罢了。令人意外的是,易灵谣竟也出奇的听话,脾气更是好的过分,根本就让人联想不到她会是天极教的少教主。
易灵谣并不清楚云昭一时之间涌出的许多疑惑,但是又在闲聊之中替她解答了不少。
“我得跟师傅道个别,以后都不回药庐了。”毕竟答应了易天璃,想食言不太可能。说到这她还挺舍不得,“我和师傅生活了三年了,一年都分不开几天,不知道我这一走,他会不会难过?”
她说着看向云昭,“你陪我一起去吧?不过我是天极教的这件事,别让他知道。否则也不用我道别了,他就会直接跟我断绝关系,然后把我撵下山。”
云昭尽管没有答话,但表情显然是在听着,只是等易灵谣话音落了,慢慢道出个“是”。
于是易灵谣又不舒服了,强调了几遍不用说“是”,说“好”就可以了。
单方面的聊天持续了很久,云昭虽然时不时也会蹦出几个字来,但几近于无,很容易让人忽略。可易灵谣却能在得到她惜字如金的回应后,兴致高涨。
“你认识那个什么纪元仲么,就是恒山派的那个掌门?”
云昭摇了摇头,“听说过,但不曾见过。”
易灵谣摸着下巴,“也不知道好不好对付。”不过相比这一点,她心里还横着另一个坎儿,“他名声如何?”
“很好。”
易灵谣一愣,“很好是怎么个好法?”
“是个善人,”云昭说,“亦是位君子。”
这显然不是什么好的答案,至少以他们现在的立场,易灵谣并不希望自己要杀的是这样一个人。
她先前见过恒山派的那些人,以为都是差不多的,就算不坏,但也绝算不上是云昭口中所说的这般良善,所以多少会有些仇家,暗地里盘算着要他的命。
易灵谣其实还没有真正的杀过人,虽然她完全有这样的能力,也不至于有过重的心理负担。
但是不滥杀无辜是最后的底线。
“接了任务若完不成当如何?”易灵谣又问。
“会有惩罚,然后换旁人再去,直至完成为止。”
所以说上了天极教名单的人,除非真的等到灭教了,否则非死不可。
易灵谣忽然很不好受,她之前之所以离开也是因为经常性的会有这种不好受的感觉,她时常会听说一些蛮不讲理的任务却又无法制止,天极教的杀手从小到大接受的训练,让他们在乎的只有自己的性命。
云昭似乎察觉到了易灵谣的反常,她神情凝重的小脸上分明写着为难。
“你不用为难,这是我的任务。”言下之意,不需要易灵谣动手,她大可以眼不见为净。
☆、29
其实在云昭的印象里, 她一直将易灵谣归之为一个好人,她会听命于她也并非出于畏惧,不过是身份的压制让她习惯成自然罢了。
但她知道易灵谣是个好人, 否则当初素不相识, 也不会那么拼命的救她了。
这或许就是她们之间最本质的区别,是云昭认为配不上与易灵谣并肩而行的另一个原因。
没有谁天生愿意做恶人, 但她却不得不做。
“你有没有想过离开天极教?”
易灵谣问完就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一个多不妥又多大逆不道的问题。
云昭自然是想的,但当着她这个少主的面还能怎么回答?况且想又怎么样, 她没有解药,离开也是死, 而就算活着离开了她又能去哪?
易灵谣似乎是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她不像是天极教的少主, 更像是撺掇别人灭了邪教的正义人士。
她无奈一笑,心道就算有一天云昭真的离开了, 天极教的那些肮脏交易还在, 难不成她真的要大义灭亲么?
云昭果然没有应声,或许对她来说怎么答都是不对的。
易灵谣也没有催促, 她想着让这个话题在沉默中悄然过去就好了。而就是这个时候, 从前面传来的女人惊叫哭喊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易灵谣再次勒住缰绳,马儿随即停了下来, 她循着声音放眼望去,只见三五个穿着破败,模样凶狠的粗野男人正追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女子。
那女子十七八岁的模样, 俏丽的脸蛋上因为惊吓而毫无血色,零散的头发看得出来不久之前被梳的很精致,漂亮的珠花挂在发丝上,感觉随时都会掉下来。
她跌跌撞撞的逃窜,却眼看着就要被那几个男人包围。
易灵谣顶见不得这般情景,他们现在走的这条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却是段交通要塞,估计正因如此所以安置了几处土匪窝,近年来似乎总能听说这类的传闻。但真正瞧见,却是头一遭。
后面的齐无乐随后赶了上来,他其实并非有意要赶,看到凝眉停在那里的易灵谣两人时,他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易灵谣以为他多少该说点什么,但事实上齐无乐只是极冷静的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不但没有打算要管的念头,甚至连多看会儿热闹的兴趣都没有。
但他还是好心的提醒了易灵谣一句,“做咱们这一行的,忌管闲事,少主还是走吧。”
易灵谣又看了云昭一眼,对方始终冷清的脸上看不出来什么情绪,但她的视线却始终看着那处,像是有什么想法却又被强行压制住了。
说来笑话,都是不分善恶的杀手了,还要去管人家山贼强盗的闲事?自己做的事,比人家恶毒多少倍?
“等等。”易灵谣叫住转身要走的齐无乐,她想着一码归一码,或许这种事情泛滥不止,但碰上了总不能当做没看见。何况他们是杀手,可以见死不救,她却不是。
她叫住了齐无乐,双眸却看向云昭,“你去。”
云昭这才收回了视线,略带惊讶的回视她,只听易灵谣又平静的重复了一边,“去救那个姑娘。”
“是。”云昭听清楚了,她没有质疑,也没有犹豫,像是得到了什么特赦令,纵身蹬在马背上,一跃而出。
恰当此时,有一柄巴掌不足的飞镖从暗处飞出,正中在其中一个男人的肩头,那人瞬间痛呼一声,踉跄了一下。
易灵谣瞪大眼睛,随后便看到另一抹轻盈灵巧的身影出现在前方,和云昭一同,瞬间便把几个粗犷大汉给制服在地。
这热闹看的十分无趣,本以为好歹能打上几个回合,谁知道一招致胜。那凭空冒出来横插一脚的也是个女人,身手不差,出手很是干净利落,不巧和她对上的两个山贼此刻都被打的躺地不起,其中一个还直接昏死了过去。
但是看她一身江湖气十足的行头,却不像是任何一家宗教门派的人。
反观另一边的云昭,刀都没拔,此刻正一手掐着一人脖颈将他抵在树上,一手刀锋乍露横在敌人胸前,除此之外脚下还踩了一个,任由那人如何挣扎,愣是不能挪动分毫,痛得哇哇叫喊。
易灵谣觉得这画面有哪里不太对,该取人性命的不但没取,反而出手比那位路见不平充英雄的还要有所保留。
“滚。”云昭冷声道,她收回力道的瞬间,几个男人拖着自己受伤的同伴连滚带爬的跑远了。
先前被追赶的那位女子此刻正腿软的跌坐在一旁,她显然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一时半会儿还有点回不过神。纤瘦的身体哆哆嗦嗦,看起来十分可怜。
“你没事吧?”然后那位“英雄”便关怀备至的弯下了身,轻声询问道。
比起人家,完成任务的云昭已经头也不回的冲着易灵谣走过来了。
易灵谣翻身下马,还没走到云昭跟前,便听到坐在那处的女子终于醒了醒神,颤颤巍巍道:“多,多谢二位恩公。”
她的声音极小,小的跟蚊子哼唧似的,但在场的但凡有点内力,便不会听不见。至少离她最远的易灵谣都很清晰的听到了,所以背对着她脚步未停的云昭不可能没听见。
但听见了也和没听见一般,她一直走到易灵谣的身侧才停下,接过马绳,一副已经准备好要离开的架势。
易灵谣忍不住好笑,她看了看云昭,又看了一眼满身狼狈的女子,心觉就算是这般境况了也不难看出,这姑娘不是个大家闺秀,至少也得是个小家碧玉,也不知道是何原因让她独身一人沦落至此。
“别人跟你道谢,你好歹也应一声不是?”易灵谣打趣道,她不但没打算上马离开,反倒又走近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