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派人士闻言纷纷响应:“不错,池老魔的孽子如何能留?必须杀了他!”
殷梅雪脸色发白的道:“江莫愁已死,这不过是个懵懂无知的婴儿,何必赶尽杀绝?”
“哼,鬼门宗灭人满门时可是不论老幼妇孺的!”
“若我等和鬼门宗同一行径,正道与魔道又有何分别?!
殷老堡主坐在高堂之上的白虎皮靠椅上,眼神飘移的看着哄乱一团的大厅,托着腮沉默不言。
他现在根本没心思考虑一个婴儿的死活。血潮大军来势汹汹,达靼主力离白沙堡已不足百里,马上就要迎来一场苦战,一帮没眼色的蠢货居然还在这里装逼!妈了个巴子的,到时候全扔前线打头阵去……
“殷少堡主不会是因为要迎娶鞑琮家的小姐,便对魔门血脉网开一面吧?”有人质问道。
白沙小霸王急了:“谁说我要娶鞑琮小姐?”
“老子说的。”一个声音从头顶压下来。
殷梅雪梗着脖子道:“我不娶!”
“来人,把这孩子丢出去喂狗!”
“慢着!我……我娶还不行吗?!”可恶的老东西,逼个婚也这么无耻……
“哼。”殷南天瞪他一眼,和老子斗?再补两年奶吧。
“殷老堡主,白沙堡百年盛名,一直为中原武林所敬仰,如今联姻鞑琮家族,又收留魔子,恐难服众。”
“是啊,贵堡名门正派,又加入了武林盟,更该与魔门划清界限才是。”
“殷堡主三思啊,魔子不除,只怕养虎为患啊。”
底下又七嘴八舌的议论开来,正堂之内仿佛飞舞着一千只苍蝇,吵得耳根子嗡嗡作响。襁褓里的娃娃终于被苍蝇们搅醒,当即张着小嘴哭了起来……
殷梅雪正手忙脚乱的哄着,门外却传来一道冷厉的声音:“谁敢动我儿子?!”
众人一抬头,便见屋檐下站着林正玄和一个星目剑眉的英俊少侠,细辨一番无不骇得魂飞魄散!
顷刻之间,全场寂静。
那人面色苍白,脚下尚有些站不稳,被林正玄扶着跨过了门槛,直至走到堂中,才有人结结巴巴的反应过来:“燕、燕……燕不……不……离?”
“我的天呐!燕少侠你……你不是早就死了吗?”
“这年头死而复生很新鲜吗?您多久没关注江湖消息了?”燕不离凉凉一笑,“燕某只是受了点伤,拖至今日方才苏醒,诸位不必太过惊讶。”
“燕少侠英雄豪杰,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实令我等欣慰。可你方才说魔子是你的儿子?”
“对啊。”
“他明明是江莫愁和池月的……”
“不,他是我和江莫愁的孩子。”
“啊?!”
燕不离没理会这群木鸡,径直走过去将婴儿从殷梅雪手中接过来。说来也怪,啼哭不止的孩子一到他怀里就安静了,眨巴着两只清澈如潭的眸子望过来,嘴角微微翘起,勾着一丝和某人极像的笑容。
鼻尖陡然一酸,燕不离觉得自己就算没能活过来也值了。就是再拼一条命,也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儿子!
他转过头,面对众人道:“你们想想江莫愁和池月才成婚多久?这孩子怎么可能是池老魔的种?”
底下不少人掰起了手指,也有个别的掰起了脚趾……那边刚脱下一只鞋,脑子快的已经心算了出来:“对啊,这怀孕的日子不够啊。”
废话,早产能他妈够么!燕不离心里暗骂,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其实江莫愁早就怀孕了。”
“啊?什么时候?”
“诸位可曾记得我与女魔头的九龙窟之战?”
“记得啊。”江湖当中谁不知晓?直至今日还有人为赌注扯皮不清呢。
“唉,说来惭愧。”某人摸了摸鼻尖,露出一个经典的流氓派笑容,“那真是激情又荒唐的一夜啊……”
第78章
池月面默默掰断了对方的第四根手指。
托第十一任宗主萧都安的福,那本《死亡的艺术》他早就想找机会实操,书里用刑的手法甚是巧妙,比如反向拧折关节后,再隔着皮肉震碎每一截指骨。
那教徒被点了穴,一声也喊不出来。痛得整张脸都扭曲成了皱巴巴的核桃,冷汗密布的额头暴起一道道青筋,如同皮下鼓动着一条条绿色的活虫。
池月望了望神庙门外,给他解开了穴道:“你懂的,不许喊,喊也没用。”
“大、大哥你还是杀了我吧!我求求你了……”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人?明明长着神祗般的面容,手段却比恶魔还要狠毒。
“不行。”对方微笑着道,“我最近要给儿子积德,戒杀生。”
“但我真没有什么可交代的了。”教徒哭着萎靡在地,脆弱得像个三岁娃娃。
“我知道。”
“那你为何还问那么多?”
“就是想虐你。”
“……”
最后一根手指也折断了,教徒死灰般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光芒。魔神在上,这残忍的酷刑终于结束了,他总算可以解脱了……
池月俯下身,笑容如蛊:“别急,还有一只手呢。”
自与鬼门宗一战后,魔教便分散隐匿于南荒十万大山。就连这个来巫族收蛊的低阶教众,也是在每月朔日将收集的蛊虫交给大巫祝,根本不知魔宫总坛的所在。
宗主大人很不开心。
他浪费了好几滴血才帮桑曼养成金蚕蛊,又浪费了一个月的时间蹲守在巫寨,好不容易逮着了人,对方却一问三不知……妈的,好想揍人。
可他现在是夏稻泥——一个不通武功不会配种纯靠圣族血脉和抱大祭司大腿上位的男侍。所以只能用点温柔又不着痕迹的办法,比如以“握手问好”的方式和某教徒聊聊人生……
“夏稻泥,你问出什么没?”桑曼端着一只土黄色的蛊坛走了进来,小脸上挂着不合年龄的忧虑。虽然巫族能捉住一个教众,但若因此得罪了魔教,只怕会招来灭顶之灾。
“额,已经知道他家的兔子几公几母了,但关于魔教的消息还是太少。”池月扭过头,戳了戳那个倒霉鬼道,“你,把衣服脱了。”
“啊?!”对方赫然惊惧,“士可杀不可辱,人家还是童子身呢!”
池月邪魅一笑。
教徒眼神一晃,羞涩低头:“那个,大哥的话辱一下也可以……求温柔……”
“……”
装扮成魔教教徒之后,池月在山脚下的老黑松上睡了一觉,又睡了一觉,再睡了……就在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耍了的时候,那位巫祝大人终于姗姗来迟……
对方年约古稀,白发苍鬓,手拄蛇头金杖,身披五彩羽氅,绑在脑袋上的雉鸡长尾比头发还多,活生生一个直立行走的鸟人。
池月低头瞅了瞅身上这件比芦花鸡还花哨的教服,突然有些怀念自家的师门套装。虽然土了点,但不会瞎眼啊……
鸟人巫祝慢悠悠行至树下,拄着杖子站定片刻,忽然冷笑一声:“万物有灵,神树有魂,阁下还是快快下来吧。”
“没想到我暴露得这么早。”池月现身道。
“呵呵,是风告诉我的,有生人来了。”大巫祝转过身,竟是双目紧闭,眼皮乌黑。
竟是个瞎子。
江湖老手皆知,武林当中有三类人不好惹,一是女子,二是孩子,三是瞎子。
多数人最容易对盲眼者掉以轻心,以为他们什么都看不见,其实恰恰相反,瞎子的敏锐度往往高于常人。
尤其是这位主儿,身为魔教的大巫祝,和摆摊算命的那些绝非同类。
池月见自己已被识破,便开门见山的道:“那我就不废话了,不知巫祝大人能否告知在下,你们的乌龟教主躲哪去了?”
“大胆!竟敢对吾教圣主不敬?!”
池月不禁生出一丝唏嘘之感。前遇黄毛丫头逼迫配种,后遭鸟人老头呵斥大胆,他这辈子也未有过此等经历。只能说南荒是块神奇的土地,不产粮食专产奇葩……
他笑了笑道:“若非当年江莫愁放尔等一马,魔教早便不复存在了,又何来教主一说?”
一提江莫愁的名字,大巫祝明显一僵,抖着稀疏的白眉道:“你是何人?怎会知道此事?”
“夏稻泥。”
“吓到我?呵呵,老夫活了这么久,还没被什么人吓着过。”
“可我就叫夏稻泥啊。”
“……”巫祝怒而举杖,“臭小子你耍我?!”言罢弧行半步,一招毒蛇吐信迎面戳来!
池月侧身撤步避过攻击,对方却跃然跟上紧缠不休,一只金杖舞得水泼不进,如同撒开一张金光大网,试图捕获面前的猎物。
两人游走而斗,池月全面防守一招不出,很快就被大巫祝逼退到崖边。见试探得差不多了,他扬手一道掌风破开杖网,脚尖一点高跃而起,对方却因惯性一步踩空,母鸡展翅一样扑下了悬崖……
坠落的瞬间,巫祝大人格外想给小伙伴们留句遗言:瞎子打架,注意脚下。
坠势突然一停,老头儿只觉脑袋一阵生疼。原是有人拽住了他头上的雉鸡尾巴……
池月伏在山崖的边沿,单手抓着对方,无奈的道:“老人家,你这是自杀式碰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