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剑客提着剑站在月光下,整个人犹如罩着一层森冷的寒霜。
“哟,这不是林公子么?您追债追得可够紧的,不过我现在有点忙,要不咱们改日再聊?”秋娘子停下手里的动作,走到门口笑意盈盈的说道。
“放了他。”不见对方有什么动作,一柄凛如秋水的长剑已经架在了女人的颈子上。
殷梅雪脸上血色尽褪。
他当然希望有人来搭救,可自己这般狼狈凄惨,哪儿有脸见林正玄啊……
秋娘子毫无惧色,她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一脸恍然大悟:“我擦,怪不得你一直拒绝老娘,原来是断袖啊。”
林正玄:“……”
毒寡妇的第一百零八任丈夫是个赌徒,也是在鬼门宗地盘上混了多年的老油条。林正玄为了打探弑魔之日魔道各门派的动向,曾以林轩的假身份与之结识。只可惜此人死得太早,还没行动就被这女人送到九泉下当好汉了。
“这男人我看上了,把他让给我,你欠的三千两就一笔勾销。”
他在伏击池月时被湖澈丹一掌击伤,至今还未痊愈,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杀掉毒寡妇。再加之青楼是鬼门宗的地盘,动静闹大了他和殷梅雪都会暴露,所以干脆就认了。
屋里的人喜极而泣:原来老子这么值钱……爹啊,你儿不是赔钱货!
林正玄也在心里哭道:妈的三千两换这么个蠢蛋,老子亏大了!
秋娘子一听拿人抵债立马同意了,毕竟男人再好看也不能当饭吃,何况殷梅雪在她眼里就值两头猪。她二话不说的让开身,林正玄收剑入鞘走进房中,便听此女在身后淫笑道:“求围观、求听房、求激情……”
“滚。”林正玄“砰”的把门关上了。
一进屋中,视线里顿时陷入一片幽暗。他刚要走过去就听殷梅雪说道:“别过来。”
林正玄皱眉道:“泡泉的时候你哪儿我没见过,装什么纯情少男?”
“让你别过来就别过来!”
“跟谁耍横呢?你可是老子三千两买来的!”他二话不说就去解对方身上的绳铐,离近了才发现殷梅雪身上有几道极深的鞭痕,印在光洁的皮肤上格外刺目。
林正玄暗暗磨了磨牙,早知道那臭娘们下手这么重,就不让她那么便宜的滚蛋了。
或者自己应该早点儿听到鬼门宗山门口那些人的谈话,也不至于这么晚才寻过来……
他不知道为了救殷梅雪半途丢下任务跑出来是不是错的,也不知道今晚的行动有没有成功,更不知道老燕他们是否顺利逃出来了。
他只知道自己听到某个蠢货被毒寡妇掳走的时候,心绪纷乱如麻,根本就没想过救人之外的选择。
“别、别解了。”殷梅雪咬着牙道。林正玄每次碰触到他手腕都会带起阵阵敏感的酥麻,顺着血液的流动一路痒到心里,一旦放开身上的束缚,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怎么,你还没玩够?”林正玄这时候才意识对方有些不对劲儿。铁架上的男人眼神涣散、双唇微颤,整个人都在发烫,原本细白如玉的脸蛋儿烧得和猴屁股一样。
“放屁。是你女人给老子下药了!”
“靠,那不是我女人。”老子活腻了啊找毒寡妇?!林正玄瞪他一眼,“这事儿回头再说,你也别硬撑着了,我去给你找个姑娘来。”
“不行!”殷梅雪难为情的说道,“她给我吃的是催情的……”
林正玄一听就蛋疼了。
青楼的春药就功能而言通常分助兴和催情两种。助兴的属于阳药,能帮男人壮阳提神,如金枪不倒之流。催情的属阴,一般是女人吃的,如合欢散之流。
殷梅雪现在不需要姑娘,因为他已经是个发春的“姑娘”了。==
“那……我给你找个男人?”林正玄停手问道。
“滚!”殷梅雪喘着粗气道,“你出去把门关上,我熬过去就没事了。”
林正玄见他手腕已经被勒出了道道紫痕,脚踝也在挣扎间被铁刺磨得鲜血淋漓,心中难免有些不忍,便道:“要不……我帮你?”
殷梅雪面皮顿时涨得紫红。
他对某人的心思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否则也不会在对方受伤之际立即致信顾荆,暗中表态支持武林盟,他爹还因为这事儿差点废了他。
只不过林正玄是正常男人,又是自己多年的兄弟,所以有些话他这一辈子都不打算说出口,却万万没想到对方在这个节骨眼儿主动提了。
“你……你确定?”殷梅雪不敢看他,垂下头盯着地面,声若蚊呐,“我倒是……嗯,没什么……意见。”
“兄弟嘛,本就该互帮互助的……”林正玄在屋中绕了起来,“不过我对男人没什么经验,怕伤着你。”
“没事……我也没有……不怪你就是了。”
“那就好。”某人走到墙角,从桌子上拿起一件东西,有些犹疑不定道:“唔,应该就是这个吧?”
嗯?殷梅雪纳闷的抬起眼,看到他手里竟然是一只……角先生。
“林正玄你他妈给我滚出去!”
第50章:表白
“你急什么?”某人被他吼得吓了一跳,缓过神后认真的问道,“是不是嫌这个小?”
“……”如果不是离得远,殷梅雪一定把血吐他脸上。
林正玄又拿起一件更粗长的:“这个行吗?”
“放下擀面杖,咱们还是好朋友。”
“那这根儿呢?”
“尼玛,那是狼牙棍,我和你没仇吧?”
林正玄笑着放下手里的刑具:“殷少堡主可难伺候,要不你自己选,反正这一屋子都是好东西。”
“哦,屋子里的都能选是吧?”殷梅雪恨恨盯过来,眼神犀利得像一只发现猎物的海东青,“老子选你。”
“……”
“怎么,难道你不是东西?”挂在铁架上的人嘿嘿笑道,“还是说你缺点家伙满足不了老子?”
“……”
“罢了,估计你活儿也不怎么样。我就不难为你了,出去吧。”
林正玄皱着眉走到他身前,脸色复杂的问道:“殷梅雪,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妈的这是什么药啊?怎么把人都吃疯了!
“我知道……三年前我就知道。”殷梅雪咬了咬唇,睫毛颤抖着望着眼前的人,“林正玄,我想要你。”
对方脸色剧变,仿佛突然见到了什么可怕的怪物。林正玄沉默的向后倒退两步,然后转过身飞一样的逃了出去。
浑身炽热沸腾的血液在门关上的瞬间就冰冷下来。
殷梅雪垂着头愣神许久,最终才发出一声惨笑。
这回的火儿倒是灭得彻底,不用水都把他浇了个透心凉。
人生若只如初见,争如此生不相见。但曾相见便相思,思至梅花葬雪时。
白沙堡的少堡主,是本该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却因血统不纯为殷家宗长所不喜。老堡主更因夫人产后体弱病亡而迁怒于幼子,如果不是殷梅雪命贱得连阎王都不收,他早在一岁时就被沙漠里的野狼叼走了。
梅花这种植物,长于冰雪,香自苦寒。生来命苦,也生来坚韧。
在被奶娘捡回来后,这株幼小的梅树就此扎根在那片终年覆盖着白沙银雪的土地。他在炎炎烈日下舒展傲骨,在猎猎风沙中誓不低头,在皑皑白雪里花开如火、暗香浮幽。
殷梅雪不仅活着,而且还活得很开心;不仅活得很开心,还让别人活得很不开心。
鲜有外人明白当年的小瓷娃娃是怎样变成白沙一霸的,但边塞的每一根儿芨芨草都知道殷家出了个混世魔王。只要这货没被他爹修理得下不来床,白沙堡内必定是鸡犬不宁、老少难安。
至于白沙堡外面,连天不怕地不怕的沙匪都绕着走……
用他爹的话说就是俩字:“报应。”
殷梅雪:“呵呵哒。”
“妈了个巴子的,早知道当年就不扔你了。”老堡主追悔莫及。
殷梅雪:“后悔了吧?”
“应该直接送给鞑琮家,祸害死那帮孙子。”
殷梅雪:“……”
春去春来,花谢花开。
白沙小霸王浑浑噩噩长到了十八芳龄,被老爹大脚一踹,踢到了秀丽繁华的中原一线城市。美其名曰:历练。
殷梅雪起初是不以为然的。想他堂堂白沙堡少主,左牵狼,右擎苍。俩眼一瞪,吓得土匪叫爹娘。他需要到那种风潮潮、雨绵绵,内裤三月晾不干的地方历练?
切!
结果他到东都的第一天就被地痞偷了荷包,第二天就被人卖到了小倌馆,第三天因无照行乞被抓去混了顿牢饭,第四天开始蹲在墙根儿思考人生,第五天终于开窍——成功打劫了一只落单的流浪狗……
所以林正玄出现的时候,正是殷梅雪最落魄的时候。
然后他就更落魄了……
“喂,这烧饼给你,帮我个小忙怎么样?”青衣剑客戴着墨色的斗笠,雨水顺着竹帽边檐滴答垂落,那人的面容在雾汽里模糊不清,手里的烧饼却在闪闪发光。
殷梅雪蓬头垢面的蹲在屋檐下,咽着口水问道:“什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