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一魔头,不如灭其魔门;灭其魔门,不如挞其魔道;挞其魔道,不如度魔为人,则武林清静,人间太平。”燕不离握着他微凉的手,轻声说道,“你之前问,我没说,因为我知道你定然不会赞同。我答应皇帝去夺武林盟主之位,也许诺由燕家出面,助朝廷掌控武林一统江湖,同化魔道清肃侠风,以固皇权之统。”
“其实这是每个正道侠客的梦想,可我答应他不是为了盟主,也没兴趣一统武林。池月,我只是不想你死,不想看到朝廷大军血洗鬼门宗和整个魔道。”灼热的液体溅落在手背上,散发着烫人的温度。
“可如果你不在了,我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蠢货。”一道嘶哑的声音突兀的响在头顶。
燕不离猛然抬头,惊喜欲狂:“你、你醒了?!”
池月唇色苍白的望着他:“做皇帝的棋子,你就不怕狡兔死、走狗烹吗?”
某个蠢货眨了眨眼:“我……我没想太久以后的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呗。”
池月知道这东西心大,但没想到心大到了漏风的程度。
他伸出手揉了揉对方乱糟糟的头发,淡笑道:“本宗虽非天子,却也多少了解上位者的心思。宁做庸人不当能臣,不能让皇帝的龙椅坐得太稳。他的江山稳了,就是你进棺材的一天。”
“不离,无论日后朝廷要如何对付江湖,你都得学会和稀泥。讨伐魔道也好,清肃正道也罢,面上过去方可,记得留点隐患,也给自己留条退路。只有宫里那位睡得不安心,他才永远需要燕家镇治武林。”
燕不离愣愣的点了点头,转过身给他倒了杯水:“你刚醒,少说点儿话。”
对方用手揉了揉他的右爪:“你手伤初愈,去武林大会可有必胜的把握?”
燕不离摇摇头:“没把握,有巴豆。”
池月:“……”他当真多虑了,皇帝选这么个二百五当武林盟主,能睡得着觉才怪。
“池老魔,我现在不在乎这些了,大不了一家老小卷包袱跑路。”燕不离后怕的抱住他,身上微微颤抖,“我只要你活着,其他的全不在意。”
宗主大人差点泪奔。
妈的,老命都豁出去了,总算换来了这货主动投怀送抱。
“吓着你了?”池月惩罚的吻着他的眉心,“你之前要走还不是吓死了本宗?”
燕不离一提这事儿又开始找别扭,拿眼瞪他:“你自己说是不是错了?”
“是。”
“以后还敢不敢了?”
“不敢。”
“知不知道要尊重老子?”
“知道了。”
看这老魔头一副低眉顺眼的小媳妇样儿,燕不离满意的翘了尾巴,开始蹬鼻子上脸,给燕家长媳立起了规矩:“第一,在外人面前要给老子面子,我说东你不许往西。”
“本宗向来分不清东西南北。”
燕不离磨了磨牙,继续道:“第二,上不上床老子说了算,上了床可以听你的。”
对方眯起眼,斟酌道:“换换行不行?上不上床本宗说了算,上了床可以听你的。”
燕不离眼冒贼光:“可以啊,到时候谁上谁下也听我哒!”╰(`▽′)╯池月:“……”
“第三,不许点穴,不许点穴,不许点穴!”重要的事吼三遍。
池月掏了掏耳朵:“好好好,本宗都答应。现在能干正事了不?”
燕不离一愣:“哈?什么正事?”
“你夫君我都饿三天了,申请夫人喂食。”某人开始上爪乱摸。
燕不离恼羞成怒的打掉他的手:“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敢乱发情,给本少爷憋着!”
这就叫扛锄头挖自己的坟,池月忧伤的摸了摸脖子,发现黄半山那个老东西给他上了护颈,也是结草同款项圈……而且竟然还他妈系了只铃铛!
“快,帮本宗解开。”他看不见脖子,摸了半天也没找着线头。
“不解,挺好看的。”燕不离笑得格外欠抽。他是怕自己伏在床边睡过去,对方醒来的时候不知道,所以特意系了铃铛以便惊醒自己。
池月潭眸一沉,人皮没披太久就再次露出了魔♂性:“不离,你要知道,有些事未必非得上床才能干。”
在黄半山交代了曾经诱导江莫愁自杀成全池月的事实后,正厅里更闹得鸡飞狗跳。海上飞上蹿下跳的挡着山口,黄半山拼了老命的拦着河不醉。唯一淡定的就是竹莫染,已经品到第二壶茶了……
乐千秋瞅着这么乱套也不是办法,想到池月那混球还在装死,便气冲冲的奔到了卧房前,推开门就闯了进去。
某人一惊,忍不住射了。
某人冷不丁被呛住,跪在床头狂咳不止。
某人用仅剩的手捂住了两眼,羡慕嫉妒恨的叹息一声:“老夫真他妈服了你们年轻人……”
河不醉看到面色潮红、神色不自然的燕不离时,不禁有些错愕。再看到脖子上挂着铃铛,一路叮当作响而来的宗主时,已经有些错乱了。
听过海上飞的禀报,池燕二人皆吃了一惊。
池月万万没想到江莫愁是他师父的暗桩,这女人才是最厉害的卧底啊!燕不离也未想到是黄半山推波助澜了九龙窟之战,但此事真怪不到旁的身上,没有人拿刀逼着江莫愁自杀,说到底还是这女人自己的选择。
两人相视一眼,决定软硬兼施,各个击破。
“唐家堡湮灭,是本宗首肯,唐雁龙之死,是本宗下令。”池月对河不醉道,“你的脑子是不是又该紧弦了?要报仇也该找准人才对。”
“宗主,您不用忽悠我。若非有人暗中挑唆,鬼门宗不会攻打唐家堡,就算二者对上,也不会像江莫愁那样一把火烧得满门尽绝。”河不醉眸中一冷,“从根儿上找,竹老宗主才是正主。”
“说得好!”黄半山拍案而起,“从根儿上找,三门六宗净干些鸡鸣狗盗的奸邪之事,哪一个都该灭!莫染你说对不对?莫染……莫染?”
某位睡仙早就以手扶额,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池月轻咳了一声道:“本宗带师父回地藏阁,河不醉,你也过来。”
他这厢带着人出去,燕不离这厢还在和知心大哥似的给山口递手帕,一边递一边劝道:“夜香,你姊妹二人性格很像,都是敢爱敢恨的女子。江莫愁身为鬼门首尊,如果她不想死,岂是旁人能威逼利诱的?”
山口擦着眼泪道:“我明白,其实是她自己不想活了。可我不明白她为何要为一个男人牺牲至此?天涯何处无帅哥?这个弯了咱再找嘛!”
燕不离:“……”这当过妓子的女人就是不一样,果然海纳百川、心比胸大……
“对了,”折腾半天,山口才想起正事,“花无信是不是也在你这儿?”
乐千秋一拍脑门:“糟了,老夫都把子御他们给忘了!”
花无信住在鬼门宗地牢豪华套间,是牢头儿费尽心思准备的。
谁能想到呢?昔日的无间狱死囚,竟然又以贵客的身份住进了牢房,而且依然是男扮女装,这简直比说书唱戏还离奇!而最要命的是自己对此人用过刑,这但凡记点儿仇的都不会给他好果子吃。然而花无信却无心和小人计较,从进来的那刻起就寸步不离的陪在林子御身边。
“呜……”某只大型毛绒玩具一头扎进了他怀里,低声呜咽着。
燕不离也不知道是憋了什么闷气,那一剑刺得极狠,从右腰贯穿到左肋。乐千秋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清玄剑拔出来,痛得林子御凶性大发,差点儿把自己师父都啃了。花无信不敢再刺激他,只能搂着对方不停的顺毛,安慰道:“乖,不哭,一会儿就不疼了。”
青魃是一种比杀手还耐操的生物,外伤的愈合速度是肉眼可见的。林子御没过多久就恢复了活力,而某些部位也跟着恢复了活力。
花无信低头一瞧,无言的叹了口气。隔几个时辰就会发情一次,每次还都坚持两三个时辰,真可谓禽兽中的禽兽。
这货明明蠢得连裤子都不会穿,却能无师自通的往他腿间蹭,这简直是最禽兽的一种本能。花无信还没重口到和一个只懂发情不通情爱的家伙睡,所以一旦被对方蹭得不耐烦了,便直接用手给他解决。
好巧不巧的是,这一幕偏偏又让某人看到了。
药箱“哐当”一声砸落在铁牢门外,乐千秋悲痛的捂着眼,声泪俱下的控诉道:“你们!你们一对两对的,是要逼死老人家吗?!!”
第134章
幽暗的地牢里,油灯在石壁上投下颤动的影子。铺了棉褥的床板发出吱呀作响的声音,一只绿茸茸的身影正在上面无聊的滚来滚去。
“老夫知道那套青囊行针之法,那还是我教给他的。”乐千秋望着牢房里的人道,“但以金针刺激脑穴,仅能在短时间内保持清醒。子御手法不熟练,所以才只能坚持一时半刻的,若是老夫行针,起码可保他三日之内言行如常。”
花无信手把着铁栅,失望的垂下眼:“那就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彻底恢复吗?”
乐千秋摇摇头:“老夫从未听说青魃彻底兽化后还能复原的。不过《青囊经》中有载:针灸二者,异曲同工。针者治穴,立竿见影,表不及里。灸者通经,久疗成效,固本还原。倘若改行针为艾灸,或许耗时长了点,但没准能够根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