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没见,柳雨的露台加了两把竹制躺椅,种上了山茶花,还有一个燃气炉给她烧开水沏茶。燃气炉烧的是罐装天然气,上面还喷有独龙江乡燃气站的喷漆,不用想也知道是山民们翻山越岭给她背进来的。在她的竹屋旁边,还有一栋竹屋盖的是厨房和库房,有村民专程给柳雨做饭洗衣服照顾生活日常。
傍晚时分,张汐颜吃过晚饭,到露台打坐,她刚坐下,就见村民从井里捞出一个大西瓜,捧进柳雨的小厨房,没一会儿,切成果盘端过来。
山里没有西瓜,显然,也是村民们从山外背进来的。
张汐颜吃着用井水镇过的西瓜,收回对柳雨的所有同情:柳雨即使变成精神病到了深山里,都只有她奴役别人的份。
她瞥了眼柳雨,说,“我想你在山里应该也有代步工具吧?”
柳雨微微一笑,“滑竿是个好东西。”
张汐颜:“……”果然。
柳雨问,“送你一架?”
张汐颜答,“我腿没瘸。”
柳雨哼哼两声,说,“好了,你不用买药材了。”
张汐颜:“……”她想手里的西瓜皮扣到柳雨的头上。
露台的视野好,制药厂的四个人刚走到村口,张汐颜和柳雨就看见了他们。
那四人风尘仆仆汗流浃背脚步虚浮,仿佛沙漠里迷路的旅人在垂死挣扎踉跄前行。他们看到村子后,一个个丝毫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大口喘息。
柳雨似笑非笑地睨了眼张汐颜,下巴往那四个人方向一抬,说,“你的第二批竞争对手到了。”
张汐颜更正,“一批的三分之二。”同一批的落后队伍。
大祭司过去接待,没一会儿就来向柳雨禀报:来的是那两个养蛊人的同伙。
柳雨告诉大祭司:“这些都是大客户,来买药材的,那两个养蛊人给过下马威就放了吧,好好招待他们。”她等大祭司走后,甜滋滋地笑问张汐颜,“你今天晚上要不要攻略我?”
张汐颜很认真地问,“黄符和蓝符,你喜欢哪个?”都有驱蛊效果,一个慢性,温和,一个急性,威力大。
柳雨说,“我看你是真不想买药材了。”她把西瓜皮扔进垃圾桶,幽幽地瞥了眼张汐颜。
张汐颜扭头盯着柳雨,问,“真不卖?”
柳雨坚持,“你不攻略我,我就不卖。”
张汐颜冷笑,“我回去告诉你爸,你的精神分裂症状已经严重到非住院不可的地步。例如,你有钱都不赚,还想潜规则我。”
柳雨:“……”她呆滞两秒,很认真地想了想,说:“柳仕则大概会很乐意我和你成双成对。”她点头,说,“回头我就跟他说,我喜欢你。”
张汐颜,“……”告辞。今天傍晚的打坐功课不做了。
夜里
张汐颜躺在柳雨的竹床里面,闭着眼睛数绵羊。
柳雨趴在竹床外面,借着月光用眼神默默描绘张汐颜的五官轮廓,她低喊声,“张十三。”
张汐颜问出一个困惑她很久的问题,“你为什么总喊我张十三?”
柳雨说,“直接喊你张AC不好听呀,你说你装B十几年,不累吗?”她又“啧”一声,把话题转回来,说:“我这正要跟你表白呢,你别破坏气氛。”
张汐颜连眼睛都没睁,淡淡地回一句,“天黑了,别讲恐怖故事。”
柳雨笑笑,凑到张汐颜的耳边,阴森森地说,“张……汐……颜,我……喜……欢……你。”
双重惊吓恐怖效果。
张汐颜的汗毛刷一下子全竖起来:柳雨你大爷的!三姑奶奶奶的叫醒服务都没你可怕!
☆、第36章第 36 章
张汐颜被柳雨吓得像炸毛的猫也坚决不认怂, 从鼻腔里发出声冷哼,凉凉地说,“你少说了个字。”
床小,再加上柳雨特意靠近张汐颜,两人几乎是紧贴着的。柳雨化身色魔, 深吸呼, 吸着张汐颜身上的香味,语气暧昧得不行, “少了个什么字?”张十三是真香,肌肤里散发出来的药材味混着沐浴露的味道,让柳雨馋得好像轻轻地咬一口张汐颜的肩膀,肯定像咬在冰激凌上。
张汐颜冷幽幽地说, “你喜欢坑我。”
柳雨不好否认,于是解释,“比较有成就感。”她轻轻地在张汐颜的肩膀上隔着衣料舔了下, 不敢再有其它举动,怕张汐颜用蓝符贴她。
张汐颜完全没有觉察到柳雨的猥琐行为, 见她安静下来,继续数绵羊入睡。
盛夏时节, 即使是在山里,入夜后仍是有些热, 柳雨的身子冰冰凉的像蛇一样没有温度, 能起到很好的解暑作用。这是修炼蛊术的代价。蛊是由毒虫炼制成的, 而大部分的毒虫都喜欢阴冷的地方, 蛊性也偏于阴冷寒凉。修炼蛊术,需要炼成本命蛊,人和蛊融为一体,体质受蛊影响改变。她看过三姑奶奶年轻时的照片,相貌与她至少有七分相似,但三姑奶奶要英气明媚得多,即使是黑白照片都掩不住她风采。如今的三姑奶奶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大腿没有她的手臂粗,穿上道袍都撑不起衣服,宛若一具行走的骷髅架,更可怕的是睡觉听不到她的呼吸和心跳,冰冷得宛若一具尸体,还每天特别准时地突然睁开眼,喊魂似的,“汐颜,起床了……”她睁开眼看到的永远是一张顶着白发的骷髅头。最可怕的是三姑奶奶最常说的一句话是,“你长得像我。”
张汐颜默默地往床边缩了缩,努力地离柳雨远点:这货将来老了,估计会跟三姑奶奶差不多。
她忽然又想到黎未。黎未的真实年龄绝对没有看起来那么年轻,或许柳雨将来的情形跟黎未很像?不管柳雨将来是像她三姑奶奶还是像黎未,都很可怕。
张汐颜又再次往墙角挤了挤,努力与柳雨保持最远距离,如果可以,真想在她和柳雨之间隔一道黄符。
柳雨看着张汐颜侧身背对她的背影,半点睡意都没有,嗯,心绪起伏,总想做点带颜色的那种过分事,可她不敢。
张十三这货的脾气大着呢。三年前,她拉着张汐颜打着张长寿的名头给一家传闻风水有问题的楼盘做宣传正名,那楼盘她找张汐颜去看过,张汐颜也问过张长寿,确定没有问题,她没有搞虚假宣传坑蒙拐骗,然而就是因为事先没经张汐颜的同意,张汐颜连丰厚的奖金提成都不要了,立即拉黑她辞职走人进山当道士去了。
她去过很多道观找张汐颜都没有找到,最先是往人多的大道观去,后来又听说很多高人都住在山里很偏的道观,那些道观大多都没经开发是驴友玩户外发现的,于是她开始玩户外,再后来不经意间听柳雷说张长寿年轻的时候在云南缅甸一带闯荡过,练出一身本事,张汐颜还有一个挺有出息的堂哥在云南做生意,并且有帮张汐颜收集练功的药材,她又跑到云南来了。她到云南后,领队接待她,邀她一起去开拓新路线攀登新高峰,她去了……再然后,他们都疯了,之后全都发疯而死。她靠着脖子上挂的那道她爸花了三百万从张长寿那里求来的平安符袋活了下来,里面是一道张汐颜随手撒着用的黄符,以及一幅观想图。张汐颜上班的时候住处离公司很近,她去蹭住过几天,那时候张汐颜有空就背张长寿给她的古书,她问起,张汐颜也会答几句,说到过观想、意念以及遇到所谓的“鬼”干扰意念,她竟然记住了,且在那要命的时候用上了,成为唯一成功融合花神蛊活下来的人,成为了花祭神。
柳雨心想:这是怎样深厚的缘分,当然要成为一对。
她美滋滋的贴到张汐颜的身后去搂腰。
张汐颜惊醒,把柳雨的手挪开,柳雨又锲而不舍地贴上去,张汐颜又再把她的手挪开,柳雨又再贴上去。两人你来我往,最后以柳雨吓唬张汐颜“你不让我搂腰我就给你讲鬼故事。”取得胜利。
张汐颜不明白柳雨为什么会喜欢搂着她睡?成为花祭神以后缺安全感??她不需要也不想去懂柳雨那有异于常人的脑回路,睡觉。她得养足精神,不仅要堤防黎未的手下,还要翻山越岭爬山路回去。
清早五点多,张汐颜便习惯性的醒了。
夏天,天亮得早,外面已经有了亮色。
她身旁的柳雨睡得正香。柳雨的姿势不太雅观,性感的睡裙缩成一团,露出雪白的大长腿和饱满的胸,她的心脏处有一团拳头大小的火红色,乍然看起来像花朵形状的纹身,但细看就会发现它是心脏形状,颜色也是顺着血管从心脏里渗出来的。正常人的血管颜色是青色,而柳雨的血管颜色偏红,就连嘴唇也像是抹了唇膏红艳艳的,再加上柳雨原本就白,再让鲜艳的唇色衬得艳光逼人。
突然,柳雨的嘴角浮起一个甜甜的笑容,然后睁开犹带几分迷蒙的睡眼,慵懒的目光落在张汐颜的脸上,“你偷看我睡觉,一定是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
张汐颜:“……”自作多情。她起身,说,“欣赏下花神蛊长什么样。”
柳雨说,“我和花神蛊是一体的,你看它,就是看我。”
张汐颜挑挑眉,不置可否。她从柳雨的身上翻过去,下床,刚趿上拖鞋就听到柳雨说,“当花神蛊的自我认知消失后,我就可以用它的视角看世界。虫子眼睛看到的世界和人的眼睛看到的世界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