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越内心复杂,挪到孩子身边躺下:“你哭什么。”
小孩抽噎:“对、对不起,我不哭了。”
“想妈妈?”
小孩没说话,鼻子红红的,忍住没哭出声,但眼泪断线般簌簌往下落。
糟糕,不该提的,竟然哭得更加厉害。方越慌了,伸手揩去孩子脸上泪珠:“好!我给你讲个笑话,你把眼泪收回去。”
小孩抽哒哒看他。
“从前有根香蕉走在路上,它觉得很热,于是脱掉衣服,结果绊了一跤。”
小孩儿:“……”
方越:“……”
一大一小瞪着眼面面相觑,小孩儿嘴巴一咧,大声嚎哭:“呜呜呜,一点也不好笑!”
方越生怕吵醒白封,“嘘——嘘——”半天不起作用,只好把孩子搂进怀里拍他背。谁知小孩儿有了依靠,反而越哭越大声,两只小手扯住方越衣服,鼻涕口水往上蹭,不停喊着“妈妈”。
啊、真是没辙。
方越心如死灰,心想早知道就不管他,等小屁孩自己哭累睡着。这样下去白封肯定会被吵醒,然后又想弄死小孩儿。
他朝那人睡的方向望去,却瞬间怔住。对方早醒了,正面无表情地盯着这边,也不知将这场闹剧看了多久。所幸的是似乎没有发怒的征兆,只无声地做了几个口型,就翻过身继续睡。
方越模仿口型自述了一遍,在明白意思后,觉得有些丢脸。
这个晚上方越没有睡好,一早醒来顶着两个熊猫眼。小孩儿眼睛又红又肿,十分可怜。
准备上路时,小孩儿拉住方越,犹犹豫豫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他。那是张全家福,方越看清合影后,讶异地看向小孩儿。
“他是你爸爸?”
高速路旁的废弃超市,一楼窗户尽碎,游荡着三三两两的丧尸。底层很暗,几乎看不清方向。这时,一扇门被轻轻打开一条缝,确认周围安全后,一具瘦弱的人影从里面钻出来,匍匐在地,一寸一寸往前爬。
她没能逃出去,在这里呆了很久,所幸食物充裕,倒也没饿死自己。只是每次出来拿东西都得非常小心,不能让怪物发现,不能弄出声响。
突然,超市灯光大亮。她早已适应黑暗,此时被逼得睁不开眼。好容易适应了光线,微微抬起眼皮,却见一双陌生鞋子挡在面前。
女孩以为是丧尸,惊慌失措地抬头,却见是个面容清秀的青年。他衣服整洁干净,像是末世前才会有的人类。
“你是人?”钱佳好被长期压抑封闭的生活憋得有些不正常,一把抓住青年裤脚,“救救我、救救我!”
青年还没回话,周围又赶来几个拿枪的人,有男有女,年龄不一。几人见到女孩的惨状,眼里没有丝毫波动,径直道:“杨,还有几个幸存者,但好像没有……”
杨打断他们的报告:“我知道了,送他们去A市吧。”
听见“A市”,钱佳好整个人激动起来。那不是方越去的地方吗,那里有安全营!她连连恳求:“求求你,带我一起去吧。”
“当然。”杨蹲下身,温柔抚开女孩挡在眼前的碎发,“本来就是来救你们的。”
钱佳好面色一红,又是不住道谢,但眼里却闪过一丝得意:她就知道,自己不会轻易死在这种地方。
A市。
方越用手探了探孩子额头,确定他是发烧了。小孩儿面色通红,身体火热得几乎要烧起来,看着无精打采,双眼呆滞地坐在座椅上。
云水小镇后又过了几天,他们终于到达目的地。只是小孩儿染了风寒不停流鼻涕,随便拿了点药给他吃,谁知情况没有好转,反而发起烧来。这下方越不敢轻举妄动了,再乱吃药说不定病情又会加重。所以,他决定先去找安全营,那里应该有医生护士。
A市不比云水小镇,占地面积很大,一时之间找不到目标。开车没多久,一座标志性的建筑物映入眼帘。方越让白封停车,说要进去看看。
那是一家大型医院,安全营也许物资并不充裕,为以防万一,他得提前进去搜刮药材。虽然不知道哪些有用,总之全都拿一些就好了……应该吧。
潜入医院,里面阴凉黑暗,空气里漂浮着消毒水的气味儿。空旷大厅不见一人,采光不佳,许多地方黑漆漆的,指不定就会蹦出异形。
方越抖掉身上的鸡皮疙瘩,心想怪不得那么多恐怖故事以医院为主题。医院总是与鲜血死亡联系在一起,光是踏进这里,就如同半只脚踩进了坟墓。
所幸药房就在一楼,速拿速撤吧。
就在这时,医院深处传来几声枪响,同时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声。那声音愈来愈近,方越摸进药房矮下身子躲藏,静观其变。
☆、第二十九章
不一会儿,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跑了出来,还不时往后面开几枪。紧随其后的是个身材瘦小的男人,他重心不稳,走路摇摇晃晃,连中几发子弹也不痛不痒,毫发无损。
“咔擦——”
子弹用光了,男子皱眉丢下手枪,从腰间抽出小刀,但想想似乎又觉得毫无胜算,一步步后退靠近大门,打算逃跑。
“你觉得你跑得过它?”
男子凭空听见这话,当下四处张望,却不见来人:“你是谁?”
下一秒,他就见黑暗处走出一个青年,仔细看去竟是认识的人。
“哟,路警官。”方越向他打招呼,讽刺道,“你自己一个人躲这来了。”
“方越?”路肖讶异地挑了挑眉,“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儿……”
话音未落,小个子男人突然发动攻击,朝路肖扑去。路肖侧身闪过,手一抬想给个手刀,却被方越大声阻止:“别碰它!”
紧接着,青年拎起凳子飞快冲过来,狠狠砸在小个子身上。那人身体瞬间凹陷,像是软体动物一般扭成奇异的形状。
方越随即拽住路肖退后几步,点燃打火机扔了过去。小个子身上立马燃起熊熊火焰,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痛苦的扭动身躯在地上打滚。
路肖眼睛被火光染的通红,不由自主上前一步。不久,火焰越变越小,最终熄灭,原地只留下一滩焦黑不明物。
路肖走过去,蹲下身沉默收起那堆东西。这个突然变异的小个子是他同伴,今天本是为了工作才来医院,谁知会变成这副模样。没想到棘手的异形还有很多,那种寄生女性的怪物还没研究清楚,就又冒出来新种,它们究竟是打哪来的。
方越见他将异形肮脏的尸体装进口袋,皱眉:“你拿那些干什么,也不嫌恶心。”
路肖不为所动:“需要研究。”他转而问方越,“你知道怎么对付它?”
“啊,白……我同伴教我的。”
“能带我见他吗。”
“可以,他就在外面。”方越十分愉快地卖了白封,又嗤笑一声,“还有你儿子。”
闻言,路肖整个人僵住。即使刚才对付异形也沉着淡定的人,表情上竟出现一丝裂痕。他转身就跑出医院,方越正想跟在后边,却被熟悉的声音叫住。
“方越?”
回头,是他应该日思夜想但很遗憾最近都没怎么想起的男人——陈景宗。
方越没想到今天这么巧,又是找见小孩儿爸爸,又是碰见以前恋人。不过他没路肖听见儿子来了那么激动,只是有些讶异:“景宗,”他打量了一下男人,发现对方竟比从前皮肤白皙面色红润,“……看来你过得不错。”
陈景宗方才只是因为惊讶而失口叫出,如今已平复心绪,故作冷淡:“你不在,我自然过得不错。”
“我到底……”方越很想问问自己究竟怎么惹他了,想想又觉得无力,烦躁地挠了挠头,“算了,就这样吧。”说完转身出了医院。
陈景宗怔在原地,没想到对方竟这么轻易离开。然而还没等他多想,又见方越调头回来。
陈景宗以为那男人要来解释什么,心里不住冷笑。
“方越。”他扬起下巴,语气冷淡,“你说什么也没用——我有新男友了。”
其实方越只是想起忘拿药材而已,听陈景宗突然提这个,顺口问:“谁?”
陈景宗扭头:“跟你没关系,你只要知道我们不可能复合就好。”
方越一愣:“我没想复合啊。”他拍了拍陈景宗肩膀,擦肩而过,“你们好好处,别再使闷脾气了,都不知道你在气什么。”
然后头也不回地去背包里塞了一堆药材,再头也不回地离开医院。
陈景宗没想过会是这种待遇。他们才分开多久啊,从起初的纠缠不休,到如今的冷眼相待,那人变得太快了。
他是希望方越别再纠缠,但没想到竟会如此简单放弃。不由眼中情绪波动,最后沉下,自嘲般勾起嘴角。
是了,那人本就如此凉薄。两人情感方面一直是自己付出较多,如今不过退后一步,那人就不再挽留。也难怪,他根本就不爱自己,不然也不会轻易跟其他女人勾搭上。
只可笑上辈子他陈景宗痴痴傻傻,不辨真实,方越肯定暗中偷笑,一边心安理得享用自己的服务,一边爬上其他女人的床。
被无端意淫的方越离开医院后,见不远处路肖正抱着儿子在跟白封说话,然而白封根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顾摆弄枪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