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之归无奈扶额:“没有那种药物,通常灵兽都不会这么肥……”
其实他也很好奇,张茶茶怎么能在几个月时间里,把姚清承喂成球。要知道黄品灵兽不同于普通野兽,胖成这个样子,实在出乎意料。
从此以后,姚清承每日里都拼命练习行走奔跑,只肯吃一点点鱼。张茶茶十分心疼,做美味偷偷去诱惑,又屡次原封不动端回来。
后来余之归还是向姚清承表明了身份,姚请承更加刻苦锻炼了。张茶茶便每日过来抱怨,想着法儿制作美味。
余之归则另有要事。
并非母族复仇。
上次君石头说过,修士不应再沾染俗世之事,确实有道理。老祖一怒,翻手云雨,对俗世并不公平。现在他是元婴,在西仙界已经能栖身中上游,再往前走便是出窍期、分神期……修为越高,离俗世越远。他得先把手头之事逐一了结,之后好专心致志提升自己。
毕竟头上还悬着姚瞬雨的阴影,飞升上界只不过是真正的开始而已。
余之归将张十七托付给柳馨娴——紫凝仙宗交流打探情报的“谛听阁”在修真界赫赫有名,在俗世的影响却有限。
席长天该听的不该听的全知道,他也没有什么好隐瞒。只是席长天平素便不理俗务,为这事打扰宗主南宫子铭更不合适,想来想去他比较熟的人只有柳馨娴了。柳馨娴便出主意,将张十七送到世俗相关势力旗下。
就像五色山庄之于采薇宗,罗道春家族之于茄云殿,紫凝仙宗和俗世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不久前收到消息,张十七似乎查出些眉目,正在继续抽丝剥茧。
除了复仇,还有一件事,余之归身上带着一枚贮藏魂魄的灵石。
猕猴王的魂魄。
他正是见识了席长天的傀儡臂,想到傀儡的新制法,想到魂魄转移之术,想到姚清承,这才来到深海行宫进行试验。
席长天原本打算把人留在随意洞,余之归直言谢绝。
席长天微微失望,还是在半个月后弄出一对儿“双向镜”,手捧镜匣,小心翼翼征求他的意思。
余之归收了。
子母金蟾傀儡改了模样,延长通话里程,余之归也收了。
二人每晚必然聊上几句,关于进展、关于思路。
将灵兽与傀儡结合,确实是两人长久以来研究的内容。从东仙界到西仙界,尽管中间隔了十来年,重新谈起时只在开头有些阻滞,后面就顺畅起来。
张茶茶无意中碰见过几次余之归对镜聊天,便悄悄提笔作画。余之归见他画作,大惊:“茶茶,你将我修饰了不成……”
张茶茶摊手:“那时候你便这副模样,我原封不动照搬。”他挤挤眼睛,“还说他只是你的好友?你答应我的秘事呢?”
余之归想了想,便将自己和席长天之事,掐头去尾改换门庭,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讲了一遍。
张茶茶起初撇嘴:“为你死了好几次?有胆子死,没胆子告诉你?真可怕。别人舍身救己,自己一定要以身相许么?之归你可不能答应。”
后来啧啧点头:“最后还是直说了呀,还算有点担当,只是性子也太软了。”
再后来呵呵冷笑:“别人误会你们,你也没解释清楚?怪不得别人说你矫情,真矫情,你又不是待价而沽,靠着欲迎还拒提高身价,喜欢了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么不尴不尬地拖着,心里怎么想还用我说?”
只是到了最后,余之归诚恳提出自己的疑惑,以及谷彧关于“交尾”的见解,张茶茶愣住。
随后他笑得打跌,好一阵方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好、好深刻!”
余之归老脸带着些红色:“……茶茶,我就纠结于此。”
张茶茶站直身体:“之归,你以为道侣是什么?”
“双修啊……”余之归一开口,张茶茶又笑得花枝乱颤。
于是余之归很明智地求解:“道侣是什么?”
张茶茶笑道:“只要双方都有愉悦的成分,并且愿意将一对一的紧密关系保持下去就好了。你想想,假使席长天和别人结为道侣,你愿不愿意?”
余之归一愣:“这……”
张茶茶道:“他关心另一个人胜过你,另一个人受到的照顾胜过你,他不再花费时间和你谈天说地,或者谈天说地时总带着另外一个人,你觉得如何?”
余之归:“……但我并不知道那是不是独占欲。”
话虽这样说,一想到席长天身边站了另外一个人,确实有些别扭。
“纯粹为双修之事结为道侣,那人和工具有何不同?爱知道吗?就是爱到非你不可,死也要挂在你身上。”
余之归:“……”席长天有多爱他,他知道。他愿意为席长天赴汤蹈火吗?愿意。这是爱?
张茶茶忽然又挤了挤眼睛:“再说啦,我告诉你啊,其实所谓‘没有反应’,不一定是真的没有反应。”
余之归:“……啊?”
张茶茶笑嘻嘻炫耀:“当年我和清承没确定关系时,可规矩啦,我还差点以为他不行,药都准备好了。结果等窗户纸捅破,清承他……嘿嘿嘿嘿。”张茶茶回忆着,双颊飞红,眸子晶亮,情不自禁揉了揉腰腰,“三天三夜,你晓得么,三天三夜!”
余之归:“……呃?”
“话又说回来,双修之事,不过是增添一时愉悦而已。我心悦他,需要什么理由呢?既然结成道侣,从此以后荣辱与共,患难同当。就算清承现在那个样子,纵然一辈子是只企鹅,还是只肥企鹅,他也是我道侣啊。只要抱在一起就觉得安心的道侣——”
窗外传来噗通一声。
他二人谈的太入神,这里也没有外人,竟然忘记隔墙有耳。
张茶茶变了脸色,一把推开窗户。
窗下,一只圆滚滚的企鹅趴在地上,扎手扎脚正努力将身体撑起来。
张茶茶一手按着窗台,直接从窗子里跳出去:“小承!”
企鹅不动了,闭目装死。
张茶茶抱着他:“小承我不是故意的,我错了,你别不看我啊。”
企鹅依然不动。
张茶茶整个人都趴在企鹅身上,横着、竖着、斜着蹭:“你不肯原谅我,你果然变心了,我就知道最近你对我特别冷淡,你个负心薄幸!忘记当年我们怎么约定的吗?你移情别恋不爱我,我心痛得要死掉啦……”
张茶茶撒娇耍赖,撒泼打滚,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丢脸?丢脸和道侣比起来孰轻孰重?
“……”余之归探头看了一眼,默默关上窗子。
张茶茶爱姚清承,爱到骨子里。
姚清承爱张茶茶,又何尝不是。
席长天心悦他,从未改变。
他对席长天,又当如何?
外面张茶茶的声音忽高忽低,不由自主往他耳朵里钻。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窸窸窣窣的声音远去,想来是二人解决了这件事。
当初余之归对张茶茶和姚清承之事便颇为羡慕,在这里几乎每一天被耳濡目染着……他垂下眼帘,摩挲着颈中玉蛇。
——忽然心生警兆。
第93章 送上门的
余之归心头警兆来自于啸风踏雪。
两头雪虎会游泳,又有自保之力,余之归也不忍拘着它俩,在这没什么活物的深海行宫待久了,是种苦刑——正因为这点,他连谷彧也没带,直接留在紫凝仙宗了——它俩便不时地出去畅游大海,偶尔抓只乌贼,偶尔抓条鱼,偶尔被砗磲夹住嗷嗷求救。
余之归便会放下手头工作去解救。
然而此刻的警兆,并不像被砗磲夹住,或者被鱼鳍刺伤,或者让乌贼喷个满脸墨汁那么简单。雪虎嗷嗷乱叫,明明白白传达信息:“有人!”
须知越往水下潜,身体受到的压力越大,水压会迫使肺内的空气膨胀,使肺过度扩张,空气逸入血管或者进入胸腔,人九死一生。
这里位于深海,能来到附近的,绝对不是普通人。
——修士?难以对付的修士?是敌是友?
余之归立刻传讯张茶茶注意,又开启行宫禁制。他今非昔比,元婴老祖的修为,号令这一带海兽完全不在话下。然而小心行得万年船,这里的秘密,他不打算再分享给什么人。
啸风踏雪贪玩,游得较远,余之归电射而出,不住询问,得知二虎没有受伤,这才放心下来。
深海几乎不见天光,余之归对黑暗早已习惯,加上啸风踏雪有朱雀林一番奇遇,根根被毛尖端生出点点金芒,黑暗中虽无谷彧那般耀眼,也成了模糊朦胧两团黯淡的光。
不过余之归最先看到的并不是它俩,而是离他俩数丈开外的明亮光线。
一眼他就看出,那是傀儡船!
啸风踏雪不会将人与傀儡弄混,傀儡里面有修士!
傀儡船两侧翻开,吐出狭长雷弹,雷弹划破海水,奔着啸风踏雪而去。
余之归皱眉。
二虎张开大嘴,喷出蓝色冰块。孰料雷弹撞在冰块上并没爆裂,破冰而出,继续紧追不放。
二虎闪身躲过,啸风接连不断喷出冰块,踏雪则猛地往前一冲,两道闪电直击雷弹,这才引发爆炸。
海中浑浊一片。
余之归心道糟糕,连忙令二虎急急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