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天。”余之归微笑,“双向镜确实很好用。”
张茶茶看着镜面上如水波微漾,却栩栩如生的脸孔,目瞪口呆。这样的傀儡莫说他没见过,根本没有听说过。
“那就好。”席长天应了一句,同样微笑看着余之归,静静等他下文。
“姚真人的情况比预想还要差。”余之归道,“问题在金丹和血液。”他尝试了一些办法,然而无一奏效。
金丹破灭,灵力不生,血液不存,生机断绝。
打个比方,一架重载的马车,在起步的一瞬间,马儿最为吃力,甚至需要人从后面推一把,车子才能启动。而待马儿行进时,有了车轮助力,却并不费太多力气。
姚清承的身体,就像一辆停驶的重载马车,需要巨大的力量,将之推动起来。
——然而推动起来也没用,因为没有马。
拉车的马,一匹是金丹,另一匹是血液。无论哪个,但凡有些生机,借助外力可以慢慢缓过劲来。无论是灵石还是药材,统统都可以助其一臂之力。
但是没有马。
“可以制作傀儡,像蛇王那样,比真人更有本领,甚至不死不灭。只要更改傀儡材料及功用,威力会变得更大。可是只听过傀儡师带傀儡飞升,但傀儡本身并没有修为,终生不能自行飞升。”席长天给出自己的建议。
“那跟他盘踞灵兽体内几乎没有分别。”余之归叹息,“我要再想想办法。”
金丹破灭,只能通过自身修复,无法可施。而生机断绝,不可以使用肉白骨灵丹恢复血液,这是个难题。
张茶茶亦相当清楚姚清承身体状况,叹口气道:“我曾想过将血液分给清承一半,但是他心脏不跳,血液无法流经周身。而想要停滞已久的心脏重新跳动,需要自身灵力滋养。”
席长天闻言,迟疑道:“……我还有另一个想法。”
“说来听听”
“制造一枚金丹。”
“什么?!”余之归和张茶茶齐声大叫。
“从血液入手也要着落在金丹上,不若直接考虑金丹之事。暂时做一枚傀儡金丹,替代原先金丹运转。等魂魄归体,再做打算。”
“做做做!”姚清承大喜过望,这好歹是另外一种可能,“我愿付任何代价!”
“不需什么代价,应该的。”席长天道,“你和姚真人都是之归的贵人。如果非要说代价……你们有新傀儡,给我看看就好。”
余之归愣住,虽然他学了许多傀儡知识,也见识过好友不同凡响的思路,然而……制作傀儡金丹?
他问:“有几成把握?”
席长天挠了挠头:“我虽然有些经验,但从来没做过,门规似乎也不许……”
这果然是个迥异寻常的想法。
然而细细想来,却实在是一种直击问题核心的解决方式。
唯一的难题在于,前所未有的东西,谁会做?谁能做?谁敢做?为什么前人没有想到?为什么门规不许?
——真的制作成功,是不是以后只要安颗傀儡金丹,就稳升金丹真人?
余之归悚然而惊。
难道他闻所未闻之事,并非没有发生过,而是触犯众怒?
“长天。”他邀请道,“兹事体大,你要不要过来一起研究?”
余之归本身早就不相信“有违天和,难逃天劫”这样的话了,他只想着席长天要做傀儡金丹,千万不能被宗门发现,被“替天行道”。
席长天闻言,眉眼间很是欢喜,随即又沮丧下来,摇了摇头:“不行,你们太危险。”
“危险?何出此言?”张茶茶最为关心此事,忙问。
余之归想起来了:“他做东西时,经常会……炸。”
炸塌洞府宅邸还叫小手笔,曾经炸平一座山头,才是壮举。
不仅如此,炼废的傀儡足以用作轰天雷,只要灵兽犯小性子怎么说都不听,余之归就吓唬它们,要把它们扔到席长天的废傀堆里去,灵兽就俯首贴耳了。
可见威力如斯。
“你放心,我在宗门没问题。”席长天笑笑,顿一顿,又道,“倘使你缺了材料,或者需要什么东西,尽管找我。”
余之归点头应允。
席长天问过姚清承的情况,点点头,又不说话了。
“还有事?”余之归好奇问。
“……没。”席长天这才惊慌地切断联络。
看着镜面一片光洁,余之归将各种小傀儡逐一收回,镜匣收起:“傀儡金丹这件事……”
他想叮嘱张茶茶,后者比他机灵得多,立刻起誓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如在我口中走漏消息,天……”
“诛地灭”三个字还没出口,余之归连忙摆手:“这件事恐怕还要告知姚真人。姚真人为人端方,怕一时接受不了……”
“清承为了我都肯栖身企鹅之内,他为人端方不假,然而从不古板。”张茶茶心头去了一块大石,多了一线生机,禁不住眉飞色舞,“不接受也得接受!他是我的人,就算他痛苦得要死,我也会拿灵力吊着他最后一口气!”
张茶茶,就那么霸道!
道侣之间,都是这样的么?
余之归有点恍惚。
按照修为对比,现在席长天完全能把他困住,就算他痛苦得要死,席长天也有各种法子让他乖乖听话。
想想自己被“予取予求”的场面,余之归不由打了个哆嗦。
“之归,你怎么啦?”张茶茶关切询问。
“没、没什么……”
恢复了好心情的张茶茶,笑眯眯打趣:“这位不仅仅是之归的好友罢。”
余之归吓一跳:“这么明显?”
张茶茶继续笑眯眯:“他最后看你的眼神呀,就像我看清承的眼神一样。”
余之归苦笑:“……张真人切勿取笑,我们之间……说来话长。”他忽然想取取经,便道,“待我哪天与张真人细细说明便是,现下还有些要紧事,张真人莫非忘了不成?”
张茶茶晓得有秘事可听,也不紧逼:“之归都晋升元婴了,还叫我张真人,也太见外,难道忘了不成,早就说过叫我茶茶。”
余之归微笑:“茶茶,姚真人那边……”
他俩查看姚清承遗蜕,余之归布下禁制,是以姚清承无法靠近探听。
即使没有布下禁制,姚清承想过去查探也几乎没有可能。
——他被余之归的两头雪虎拦住了去路。
啸风踏雪从来没有见过企鹅,遑论如此……圆滚滚的企鹅。
雪虎的身量可比企鹅大上许多,论修为,这两头雪虎也足以对姚清承产生威胁。
啸风翅膀扇动,微微嘶吼,伸出尾巴将企鹅往踏雪方向扫。
踏雪则拿前腿将企鹅不断往啸风处推。
二虎合作,令企鹅一刻也不停地走动。
这是余之归在布下禁制之前,给它俩分派的任务。
——督促企鹅锻炼,无论如何也不能带着这一身肥膘晃荡,太丢驭兽师的脸了!
这个任务实在适合它俩,恰似两只家猫追逐毛球,雪虎玩的不亦乐乎。
张茶茶出来时,就看见一个大大的企鹅团子,扑扇着鳍翅,连滚带爬。
余之归有些心虚,毕竟雪虎好奇心上来……只希望将来姚真人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
第92章 关于
雪虎停下,站立之姿。
企鹅也停下,俯卧之态。
姚清承尽管控制企鹅身体相当熟练,也清楚自己有一定攻击力,然而面前这两头雪虎一脸懵懂,他完全感觉不到敌意,攻击便如一拳打在棉花上,毫无成果。
张茶茶和这位元婴老祖十分亲密,对方是谁呢?
见那二人去检查自己遗体,他才恍悟对方大概是被搬来的救命稻草。
只不过自己无法靠近,完全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
直到二人重新出现,他首先发现张茶茶神色似乎轻松不少,不由心下一喜一忧。
喜的是,爱侣这几个月尽管很快振作起来,眉宇间总隐藏着郁结之情,那位元婴老祖出现没多久,爱侣脸上重新洋溢笑容,真是太好了。
忧的是,元婴老祖究竟有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异样……
另外有一件着恼之事:元婴老祖这两头雪虎分明在戏弄他,对方与他非亲非故,这又是何意?
姚清承正想着,张茶茶看见他卧在地上,连忙跑过来扶:“小承没摔坏吧?”顺手揉揉企鹅脑袋,亲一口。
姚清承拍拍鳍翅,表示自己无碍,又向余之归方向示意。
余之归也来到姚清承面前,二话不说,先掏出一面镜子立在面前。这镜子也是席长天不知为何塞进来的日用之物。
深海行宫并非没有镜子,只是张茶茶怕姚清承对镜感伤,尽数收了起来,甚至连个反光的能照见人影儿的东西都不留。
姚清承终于有幸看到自己横竖几乎尺寸相同的模样,一时如被雷击,呆呆立在那里,不知所措。
——这、这、他见过的企鹅远的不说,行宫里有一只他名义上的父亲,这么一对比……姚清承一扭一扭转过身,沿着小路往远处挪去。
“小承……”张茶茶瞪一眼余之归。
后者讪讪地:“他知道自己情况,现在是在慢跑。”
“就没有可以迅速让他瘦下来的药物?”张茶茶带着茄云殿弟子的思考方式,“丹药是否起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