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流失的生命力让司晨的身体越来越冷。
司晨在模糊中看向苍玄。
依然是一个背影。
曾经那么熟悉,现在却那么冰冷。
司晨眼眶发酸,心也冷下去。
他以为苍玄伤害白皓月已经是能做的最坏的事,现在他意识到,其实苍玄做什么,与他根本就没有关系。而他居然有些想依靠苍玄,居然,想要指着苍玄。
他太蠢了。
司晨睁开眼睛,聚集剩余的精气,猛地大喝一声。那一声如同凤凰啼鸣,如同金色的太阳第一缕光,顿时迸发出四射的金光,神落被炽热的金光打得离开了两寸,司晨暴起,用尽最后的力气掐住神落的脖子,向后甩去。神落一时不备,被摔向一边,好不容易用黑风在半空中稳住,再次冲过来,想要抓司晨。就在她快要碰到司晨的一瞬间,敖厉终于从昏迷中醒过来,一道水幕挡住她的去路,与此同时,白皓月迅速抓过敖厉,揽起司晨用尽全身的力量,打开了空间的缺口。
如漩涡洪流一般的空间隧道将三人裹在里面,不断旋转中,司晨还能看见神落漂亮却气急败坏的小脸,还有那个宽阔的背影。
背弃他的,苍玄的背影。
苍玄。
司晨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去死吧,混蛋。
在司晨内心的咒骂中,三人落在司晨家宽敞的客厅里。白皓月刚把他抱到沙发上,整个人就跪在地上,捂着心口不断喘着粗气,浑身的冷汗都流下来。
他的空间跳跃最远不过几百米,从妖协到司晨家,至少十公里,完全是爆发了自己最大的潜能才能做到,消耗过大,马上就靠在一边晕了过去。
“皓月!”司晨自己也没有力气,挣扎着爬起来,抱住白皓月的头,拍他的脸,“皓月,你醒醒!”
白皓月彻底晕了过去。他黑色的短发全部被汗水粘在额头上,粘着鲜血,比其他平时优雅自持的样子,显得无辜了很多。他的眉头蹙在一起,睫毛不断地颤动,嘴唇毫无血色,似乎在念着什么。司晨贴近他,听到那是自己的名字。
他鼻子一下酸了,眼泪差点就流下来。
这小子……
敖厉也伤得不轻,额头不断流着血,好像有点脑震荡,随便一抹,在司晨家里大步走来走去,检查各种平时设下的结界和保护,最后蹲在两个人旁边:“他们要是追过来,恐怕扛不住。”
妖协也设下了无数的结界,很多都是司晨用朱砂混了自己的血亲自画的,寻常小妖碰一下就灰飞烟灭了,那两个人却硬闯进来,出入如无人之境,司晨家里虽然有苍玄画下的护法金阵,但也不知道能不能阻拦。
敖厉也想到这个,他是最早认识司晨的,看着他和苍玄纠缠了这么多年,想起苍玄刚才那样的态度,自己都替司晨心寒,不禁担心地看着司晨的神色。
司晨只是拿纸巾专心地帮白皓月擦额角的血迹,那么帅一张脸,不知道会不会留疤,他看得心疼得一抽一抽的:“联络上级,请求支援,这情况我们根本应付不了。”
敖厉点点头,转身去打电话。
司晨摸着白皓月的脸,试了试他的脉搏,弱而无力,心里难过地骂,傻小子,真拼命,骂完就更加难过。他咬破自己的手指,凑在白皓月嘴边。
这时他的手机响起来,接起来,是一个带着嘲讽的少年声音。
“歪?司书记,我来妖协了,你们怎么一个都不在啊,没什么事我可回山里睡觉去了啊。哎呦卧槽,这怎么回事,墙上怎么这么大一个坑?”
司晨一肚子火气直接被点燃,朝着手机大吼:“范太岁你个王八蛋!妖协刚才被攻破了,我们仨人都快死了,现在皓月中着毒又昏迷,你三十分钟内来我家把你所有的药都带上,超过一秒钟我就一口把你吞了一片都不剩,我他妈说到做到!”
范太岁要被吓死了,立马乖了,小声说:“哦,晨哥哥你别生气,我马上……”
司晨一下把手机摔到墙上。
他看着白皓月,又想起刚才的事,心像有针扎一样,觉得头发晕,也栽倒在沙发上。
作者有话要说:
寒叶飘零洒满我的脸,吾儿叛逆伤透我的心,妈妈真的好受伤——牛X牌沙茶酱
第6章 疗伤
范太岁是个太岁。
太岁这种东西,跟人参,灵芝差不多,不同的是太岁更加接近于仙药,传说中吃了就能成仙,当年秦始皇叫徐福东渡的时候,想找的就是这玩意。
范太岁本来只是叫太岁,没什么战斗力,主要有一点诅咒能力,于是有人犯着他了——比如说在路上撞了他一下,把他的小身板直接撞到电线杆子上——他就阴狠狠地跟那人说你犯太岁了。然后,对方接下来就会吃饭噎着,喝水呛着,买方便面没有调料包,流年不利。因此司晨就给他取了个人类的姓。
司晨有着非常强大的恢复能力,当范太岁来的时候,他已经差不多好了。然而伤好了些,心情却非常非常不美丽。
范太岁长得很好看,像韩国那种小明星一样,五官精致,细腰长腿,本来应该很受欢迎,只不过总是一脸别人欠他二五八万的样子,一般人根本不敢找他搭话。
但他特别怕司晨。
身为一只正气凛然的鸡精,范太岁的那点诅咒就跟挠痒痒一样,根本突破不了司晨的王霸之气。更重要的是,好多人都想吃了范太岁成仙,可他却没有自保能力,当初如果不是司晨半路把他救下来,他恐怕早就被那什么十八流的小妖精吞得连须都不剩。
这么多年司晨一直都把他种在山里,除了偶尔召回来治个病之外,什么都不用干。不仅如此,司晨还给他设了好几个保护罩,时不时去清理一下害虫,甚至给他找了一群人参精,冬虫夏草精之类的小弟,让他们这些脆弱的植物抱团取暖。
虽然司晨脾气暴躁,人却非常好,范太岁跟他讲话一般都拽得像叛逆期的少年,真要挨揍,往山里一窝,等司晨消气也就过去了。但司晨现在阴恻恻地看着他,还是让他非常恐慌。
司晨对他太好了,自己却在司晨需要的时候在山里睡大觉,这让范太岁十分内疚。所以当司晨把他抓过去,扑头盖脸一顿暴揍的时候,他也不躲,只是趁着被打的间隙一把抱住司晨,不停说:“哥哥消消气,消消气。哎呦别打脸!”
司晨被他尖得像锥子一样的下巴颏扎得脖子疼,推开他,朝着他的鼻子指了指:“死小子,我就是对你太好了。”说着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吼道,“三十一分钟了!”
范太岁做出特别可怜的样子,这么好看的小男孩,谁看到都要怜惜。
他眼睛红彤彤的,委屈道:“哥哥。”
司晨还是心软,狠狠推了他一把:“给皓月看病!”
白皓月躺在沙发上,昏迷着,表情有些痛苦。范太岁走过去,跪在沙发边,把白皓月的手拿出来号脉。
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医术,这属于兴趣爱好,但他已经研究了一百多年——主要是为了治总是受伤的自己——天赋又极高,水平拿出去自己叫全国第二,恐怕没有哪个老中医敢说自己第一。
范太岁一点也不喜欢白皓月。
他跟着司晨的时间少说也有几十年,从来都是跟司晨最亲的,也就被司晨越惯越嚣张跋扈。白皓月一被捡回来他就怒了。
什么玩意,司晨你想养二胎?!
范太岁闹啊闹,被揍了。
范太岁离家出走玩冷战,遭无视。
范太岁一哭二闹三上吊,司晨说你烦不烦。
范太岁……只能气愤地接受。
但他和白皓月相性实在不合,一个矜持清高,一个冷漠任性,互相看不顺眼。白皓月修养好,从不表现出来,范太岁则总是躲在墙角给白皓月下诅咒。
所以白皓月吃方便面从来没有调料包。
按理说白皓月死了他还要高兴,然而手指一搭上他的手腕,范太岁脸色就变了。
司晨有点慌:“怎么了,很严重?”
“他干什么了?”
范太岁诊脉的时候像个少年神医,难得看上去很靠谱,甚至不容置疑,什么病他看来都是小病,这就让他露出这种表情显得格外不妙。
司晨更慌:“空间跳跃,从妖协到这。”
范太岁睁大眼睛,一下想到司晨他们刚才的情况会多么凶险,更加自责,将左手化成太岁的样子。太岁又称为肉灵芝,并不怎么好看,但好歹也是他身体的一部分,范太岁却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就切下来一块,掰开白皓月的嘴巴塞了进去。
司晨嗓子都哑了:“这么严重。”
范太岁比较自我中心,特别心疼自己,要不是不这么做就可能救不回来了,他肯定不会拿自己做药。
范太岁不置可否,从镶满铆钉的黑色皮质小双肩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一抖手,那盒子变成一个巨大的柜子,一下就占据了半个客厅,有几百个小抽屉,每个上面都写着药名,不少都是非常名贵的中药,而后又掏出一个小木头梯子,往地上一扔就长大伸长,最终变成能达到柜子顶上的长梯,爬上去抓药。
司晨焦心地理了理白皓月的头发,想到刚才那小姑娘和奇怪的男人,不明白自己有什么药用价值,那小姑娘那么喜欢,又想起苍玄,恨得攥紧拳头,指甲陷进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