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徐嫂。”
陈青醁这会也确实饿了,她舀了一碗饭,坐在一旁慢腾斯理一口一口吃着。
这儿宽敞亮堂,前后窗户开着,早上的微风清凉舒爽,带着淡淡花香吹来,着实令人心情舒畅。
“……秦小姐你说是不是,也不是我乱说嘴,陈姑娘模样多好看!为人性情也体贴,别说那些普通人家了,就是那些有钱的大户人家公子,也未必配得上她。”
这是说什么呢?一大早的,聊什么不好,偏偏聊这些!陈青醁刚刚伸出去夹菜的手不由又收了回来。
只听秦玉甄笑意盈盈的说道:“这倒是实话。”
“是吧,今早上我又碰到那个做媒的婆子,要我说啊,就上回提的那家公子,家境人品就很不错。秦小姐,你也帮我劝劝,毕竟是终身大事,要是陈姑娘愿意了,咱们也算替她成了一桩好事。”
“……是么?那我去劝劝她?”
一旁听到这话的陈青醁一下就被呛住了,“咳咳咳……”
“秦玉甄,咳咳……”
这女人!
看着陈青醁这副狼狈样,秦玉甄却笑的眼角眉梢都是风情。她从袖里掏出一块红绸帕子,然后起身走过去。
“瞧瞧,这么大人了,怎么就被呛住。”
她伸出芊芊玉指抬起陈青下巴,一手拿帕子替她轻轻柔柔擦拭着,“下次,可要细嚼慢咽,再有下次,我可不管了。”
89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这是细嚼慢咽的事吗?
看着这般柔媚动人的秦大小姐, 陈青醁也只好生生忍住要说出口的话。
秦玉甄拿着帕子仔细为她擦了嘴边, 然后微微抬眸。门窗外透进来的光芒照在两人身上, 陈青醁带着笑意, 一双眼珠子在秦大小姐脸上悠然地转了转,她目光清亮,一种丝丝缕缕的似有似无的情愫在她眼底如波荡开。
秦玉甄被她看的心尖都酥了一下, 对视了好一会,她才悠悠的把帕子收进手心里, 娇嗔了陈青醁一眼道:“菜都要凉了,还不吃。”
两人的这番举动自然亲密, 脉脉温情, 在一旁的看着的徐嫂却不免有些不自在。她想要说点什么, 却不知道怎么开口。要说姑娘两个感情好, 两个黏在一起亲亲密密也没什么,那些姑娘们的闺中好友常常叽叽喳喳黏在一块说些趣事, 你帮我梳个头,我帮你画个眉, 就是挽挽手,搂搂抱抱那也是常事。她好歹也活过了几十年, 可眼下……她总觉得这陈姑娘和秦小姐有什么不同, 一开始就好像有些不一样,可要认真说起来,却怎么也说不清楚。她自己心里疑惑了一阵,倒把刚刚说的事情忘记了。
陈青醁见她不再往下说, 也放下了心——再说下去,这大小姐不定会真生起气来。
今天正好是十五,大约再等一会,徐嫂那小儿子水生就要回来了。徐嫂的儿子今年刚进学,平时在夫子家住着,只逢五逢十回来家里一趟。
陈青醁吃过早饭不久,那水生果然噔噔噔从外面跑进院里来了。
“娘,娘!姑姑,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这孩子,一回来就吵吵嚷嚷。”徐嫂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起身走出了门外。
“……你这小子,去哪里滚的一身的泥,还不去井边洗洗去。”
秦玉甄坐在藤椅上,转过头似笑非笑看向陈青醁:“姑姑?”
“咳,那小孩总觉得我像他小时候见过的姑姑,所以就叫习惯了。瞧瞧,我运气好,白拣了个侄子,说不定将来我死了以后,还指望着他来顶我上坟山呢。”
秦玉甄一下不悦道:“青醁,你说什么呢……”
陈青醁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笑笑解释:“你看,那么长远的事,我就杞人忧天了。”
见秦玉甄还是不高兴,她便伸出手牵住她的手,“玩话呢,你也当真。”
“……”
“玉甄?”
“姑姑,姑姑!”徐嫂的儿子从后院噔噔噔跑了过来。这个叫水生的孩子今年七岁,长的虎头虎脑圆胖憨拙,他刚一进屋,就扑到了陈青醁跟前。
“姑姑,我还以为你今天不在家在帮人算命呢!”
说完就瞥见了秦玉甄,他连忙躲在了陈青醁身后,然后怯生生的探出头来。
陈青醁摸摸他的脑袋,“姑姑有事,你先去屋里去。等会姑姑就来找你玩。”
“哦,知道了。”小孩子很听话,应了一声就蹦蹦跳跳走开了。
“……我命硬,哪能那么容易死,老天有眼,我虽非好人,但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老天爷总不能让我英年早逝不是。”陈青醁道。
只是秦大小姐心里,有些事怕是她永远的痛了。
“那你以后别再说这些了。”
“好,听你的。”
陈青醁扬起眉,“玉甄,你看这天气多好,这京城里,好玩的地方多,等过两天咱们就去外头逛逛,好不好?”
秦大小姐这才乐意了。
院里有了个调皮的小孩,里里外外热闹了不少。中午,大家烧火打水,煮饭熬汤。吃过饭,大家又闲聊些话,日子就这样又过去了一天。
这几天陈青醁和秦玉甄白天同进同出,晚上夜夜同眠,花前月下,两人形影不离,难分难舍。
暮春的天气,后院水井边那些海棠花开的正盛,但外面已是千层锦绣花开花落,这个时候,要出去踏春是晚了点,不过出去到处走走倒也很好。这天晌午过后,陈青醁去东屋和徐嫂打声招呼后便和秦玉甄出门了。
这京城和江南那边不同,这天子脚下自古以来便是天下最森严的地儿,除了宫城里的玉殿琼楼,京城里的房屋高大节次鳞比,天下承平日久,城中三百六十行买卖兴旺发达,那些坊巷市井,酒楼歌馆日日夜夜热闹非凡。
陈青醁自小生活在这里,对这些早已见怪不怪,不过秦玉甄初到此间,什么都看的新奇。先前刚进京城时,她因为急着找陈青醁,重重叠叠都是乱心,哪有心思来看这些。不过今天不同,她的心情是格外的好。
“青醁,那儿是哪里?”
“哦,那是通政司衙门,从这边街角拐过去,就是本朝的大将军府了。”
“那边呢?”
“那边,那边是户部尚书大人的府上,听说这尚书大人还是庚辰年间的状元……”
这儿过路的人多,陈青醁一边说一边垂下手,自秦玉甄的手腕缓缓滑下,然后一点一点贴上她的手掌,然后与她十指交缠。她动作轻柔细致从容不迫,那种娴雅之态,实在难以言传。
“……出了这条街奔南,再往西二三里就是宫城了,咱们的皇帝皇后娘娘都住在里面……”
秦玉甄转过头看着一脸恬淡静和的陈青醁,然后垂下目光,看着她那修长白皙的手指缠着自己的手,一股温软的情愫顿时攀上了她的心间,然后落在了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诶,玉甄,你看,那边还有玩杂耍的,啧啧,飞钱吞刀、吐火跃圈,要不,咱们过去看看?”
秦玉甄的眼中缱绻温柔。
“随你。”
什么都随你,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秦玉甄这一世,除了她陈青醁,还能再随谁?
有人相伴的时候,时间就过的格外快,一直到下午申时过后,两人才流连忘返一路回到了院中。
院子里,徐嫂正拿着笤帚在洒扫,一看到她们进来,便赶紧直起身说道:“秦小姐,你们可回来了……刚刚有个丫头来问,问她家小姐是和姑爷是不是住在这里?我开始想了一下,咱们院里都是女眷,哪有什么姑爷的。于是就说没有打发她走了,可回头我又想了想,她明明说的是秦小姐,我想着怕是不是问的就是秦小姐你了。”
看来是秋纭那丫头了。
秦玉甄望着身边的陈青醁,这几天两人光卿卿我我,倒把这些人忘了。
90糊涂东西,你们一个个的不叫人还等什么呢!”
“……秦小姐, 你看看, 他们是不是你们家里头的人?”
可不正巧是了。
秦玉甄和陈青醁对视一眼, 道:“应该是, 不过这天色也晚了,什么事等明天再说。”这里少说离城南那边也有八九里路,等走到那里, 天都黑了。
今晚早睡,明早早起。秦大小姐来这儿也好几天了, 那些人都在客栈里等着,想来明天怎么着也该去客栈一趟了。
一宵过去, 早上辰时二刻的时候, 陈青醁便醒过来了。她睁眼睛看了看窗外, 外面虽然静谧, 但早已是晨曦载耀,满窗霞光了。
这会儿秦玉甄偎在她身边安静地沉睡着, 臻首蛾眉,一头秀发还凌乱的散在外露的香肩上。陈青醁伸手给她盖上了层薄被, 然后轻手轻脚下了床。
再有半个月就要进入五月了,虽然前些日子还有有过一阵倒春寒, 但过了那个节气, 倒也渐渐有了些炎意。陈青醁下床开箱子找衣服,她那只受伤的手不太好使用,兜兜转转找了好半天,才找齐了衣冠鞋带。
许是身边没了人, 秦玉甄便睡的不安稳起来,这里陈青醁才换上一件月白中衣,她便悠悠转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