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一幕出现在电视广告里,沈棠或许能夸一句:
商家设计出的这条项链还真是百搭。
但此刻这链子,没有经由任何人的手,出现在了她沈棠所住房间的浴室里。
千言万语只汇聚成了一句话:
“这场面我真的没见过……”
沈棠与那块深蓝色的石头对视着,口中喃喃地说道。
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是自己的这个淋浴头上突然趴了个脑袋更恐怖,还是拴了条项链更恐怖。
……
今晚注定要彻夜无眠的人,不只沈棠一个。
她所在的酒店房间是1606,而同一楼层里,走廊的尽头就是最宽敞的那间——1608,也就是云想容所在的房间。
此时此刻,她打发了助理在外头休息,自己却坐在房间里的视野极佳,能俯瞰小半城市光景的窗户边,点着细细的女士香烟,有些焦躁地握着电话:
“你帮我联系的人怎么样了?”
说话间,她的目光止不住地往房间的门把手上瞧,似乎担心自己一时不察,就被谁拧开了门擅自闯入。
电话那头的人脾气很好地回答道:“世家大族有些阅历的长辈们已经很久没出面了,年轻一代又还没经历过事,我担心他们解决不了你的事情。”
尽管云想容能感觉到那东西被自己放出的饵吸引住,但语气还是忍不住的着急,生怕它趁着这会儿功夫,又心血来潮守回自己身边:
“一个不行请俩,两个不行就全来,有多少来多少,不管多少钱。”
她如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自然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这个……”电话那头的人听了她的话,有些为难地在心下嘀咕:
真要是把那些世家大族的子弟们通通请来,说不定当场就能在云想容的酒店里斗一次法,能不能解决她的问题倒是其次,这些祖宗,他可一个都得罪不起。
“是这样的,老板,有本事的人都不想在这上面遇到同行,毕竟很容易相互得罪,我还是建议您只请一家。”他委婉地劝说道。
云想容的情况已经火烧眉毛了,她哪里还有心思顾及别人,只语气飞快地将代理价又往上翻了一倍:“事成之后,我再给你打一次款,现在我只有一个要求:明天我就要看到人,谁来都好,听清楚了吗?”
电话那头的人为难地应道:“好吧,我尽量在明天上午请到大师过来。”
云想容不愿再听那些敷衍的话,单方面挂掉之后,立刻将通话记录给删掉,想了想,她如法炮制地接连打了两三个电话,内容与这个相差无几。
等到电话打完,她明显感觉到自己心下的焦虑被缓解了一点。
随后,她不知道想到什么,眼中又一次闪烁着恐慌的味道,仿佛觉得只删掉记录还不够保险,又将电话卡取出来,捏着它走到洗手间里。
直到盯着它被马桶里的水冲走,她才敢松一口气。
而后,云想容好似泄光了全身的气力一样,回到房间里往床上一倒,抬手挡在自己的眼睛上,半天才有气无力地吐出一句:
“怎么会这样……不应该这样的啊……”
她恨不能一睁眼就是白天,这样就能尽快见到那些请来的人,给自己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些事情,从此她在娱乐圈一飞冲天,再无后顾之忧。
……
次日清晨。
谢曜灵坐在家中餐桌前,右手中捏着个勺子,将热气腾腾的豆浆送到唇边,加了糖的豆浆在舌尖上缓缓流淌开清甜。
银白色的、带着仿古设计的衣衫塑着她脖颈的线条,自然地延展出棱角分明,略显冷硬的下颌线条,肤色、衣裳与背后的墙壁同属一个色系,一时间竟不知道究竟哪个更没温度些。
谢曜灵喝着动作的动作不疾不徐,谁也无法从她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看出端倪。
她想,桌旁没了那么个贫嘴的声音,确实有些不太习惯。
就连那些格外活泼的小纸人都像是没了精气神似的,各个做完事之后就爬上客厅的大窗户待着,好像家里的宠物在眼巴巴地等着主人回来。
“嗡……嗡……”调成震动的手机在桌上小幅度地动了动。
谢曜灵伸手摸过去,凭着记忆滑动接听,那边传来一道恭敬有礼的声音:“谢小姐,有委托上门了,老爷让我们来问问您的意思。”
谢曜灵刚把手机贴到耳边,那头的声音就完完整整地传达了过来。
她口吻极淡地问了句:“很麻烦吗?”
若是不麻烦的事情,谢家通常不会摆到她的面前,尤其是知道她已经有公职在身的情况下。
“情况目前还不太明了,是一个叫做云想容的女明星委托的,难度并不大,只是最近分家的许多年轻人出去历练了,家里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人出面,谢小姐您看……?”
话音落下,谢曜灵成功从其中捕捉到了对方的未竟之意。
明星。
这个身份意味着,影响力大,并且报酬丰厚。
很明显,谢家不想错过这个机会,所以才想让她出马,不论难易程度,都能保证万无一失。
原本谢曜灵对这件事的兴趣并不太大,然而对方所说的名字让她觉得有些耳熟,大致回顾了一下,答案很快就水落石出:
“最近参演《女帝秘史》的那个云想容?”
听见《女帝秘史》几个字,原本蔫了吧唧的小纸人互相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空白的脸上看见了惊喜,于是各个悄悄爬上餐桌,试图离谢曜灵的电话近一点。
好像这样就能够多打听些和沈棠有关的只言片语,一解相思苦。
“是的。”电话那头的人回答。
谢曜灵略一思考,应道:“我知道了,时间、地点告诉我。”
对方随着她的话连声报出信息,语气里有明显的庆幸,知道谢曜灵这么问,就算是应下了这桩生意。
末了还不忘补充道:“如果不麻烦的话,半小时后这边会派人过去接您,因为雇主要求今天上午能到。”
谢曜灵对这点倒是不意外。
毕竟,遇到此等灵异事件的人,哪个不觉得自己的小命危在旦夕?
她挂掉电话,继续喝着自己的豆浆。
然后就发现,原本放在不远处、在她手能够到范围内的水晶小笼包、虾饺、烧卖等几个碟子,被小纸人们挨个排成整齐一线,抵到了她的手边。
仿佛瞬间被激发了伺候她的热情。
谢曜灵冷不防闻见一大波早餐香味近距离袭来,甚至能辨别出被展开的糯米鸡里面夹杂的碎香菇和鸡肉味,手边还被某个热气腾腾的蒸笼挨到,她顿时停了动作。
“想去?”
谢曜灵对着餐桌上那些无事献殷情的小纸人们问道。
那些小人儿欢喜地凑到她的面前,生怕她看不见,还把脑袋点得哗哗响,差点把自己脆弱的小脑壳给甩断。
她一筷子准确戳下来小半块糯米鸡,从边缘处截下含着汤汁的糯米饭,无情地回道:
“不行。”
一众小纸人:“……”
它们各个垂头丧气地,互相帮对方扶了扶脑袋,悲伤地从桌子上一个个往下跳,神情悲壮近乎跳崖。
谢曜灵没了捣乱的掺和,安安稳稳地享用完了早餐。
等到她从餐桌边起身,门铃声恰到好处地想起——
是谢家派来接她的人到了。
谢曜灵走到门边,不知想起什么,稍稍侧过头,对着客厅的方向缓缓道:“不想去了?”
下一瞬,好几张小纸片从客厅里刮到她的身上,扒拉的死紧,一副“今天老子就粘在这儿,哪也不走了”的流氓劲。
谢曜灵不置可否,将室内穿的拖鞋换下,踩上门口常备的一双休闲鞋,这才打开门往外走去。
……
两个小时后。
云想容看了看不远处那个摸着拐杖的盲人,哪怕表现的再清高,也改变不了她是个瞎子的事实。
云想容下意识地往代理人那边凑了凑:“虽然我真的很着急,你也不能什么歪瓜裂枣都往我这儿塞吧,老牛?”
那男人听见她的话,下一刻竟是伸手在她嘴前虚挡了挡,然后去看谢曜灵的方向:
“可不能这样说,云小姐,能请来这位太出乎我的意料了,她可是谢家当代最年轻的一个,现在已经不给普通人打工,专给那些人服务了。”
说着他伸出右手食指,悄无声息地往上指了指。
云想容又看了看那个逼格值极高的人,表情变了又变,勉为其难道:“……行吧。”
说是这么说,心里的不屑却没有半点减少。
另一头。
沈棠揉了揉眼睛,看着大早上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谢曜灵,被她逆光笔直的身影迷了迷眼睛,下意识道:“我出现幻觉了吗?”
没等谢曜灵说话,下一刻她立刻从原地蹦了起来,激动地说道:
“天呐你怎么知道我想你了!?”
谢曜灵:“!”
两天没见,沈棠就如此热情,这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紧接着,沈棠扬起手臂,作势要抱的样子,朝着她稍稍一踮脚——
把她肩膀上的小纸人儿双手捧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