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窗口变形扩大,好像被施了什么法术似的,被左右、上下拉扯着,逐渐扩大成……
一扇巨大的门。
门那边徐徐走来一个身影,若是这一幕放在电视荧幕上,就连特效效果都能省却。
昭华摘下自己的耳机,认出了来人的身份,之前她还追过这人演的电视剧。
但是现在很明显不是追星的时候——
“老大还是这样料事如神。”
她开口说道。
还好她为了帮上这特殊情况,那张过路符不算浪费。
秦稹面无表情,只要是今晚走进这个房间里的,就算是他们的敌人了。
韩铭打量了一下房内的几人,若有所思道:“一位不知来历的小姐,一个失败的融合血统作品……这味道,是饕餮吧。”
说完,他最后把视线集中在沈棠的身上:
“你好像对我出现在这里并不意外。”
沈棠点了点头,把手里最后一颗葡萄放进嘴里:“就你,还算不上我生命里的意外。”
韩铭听见她的话,眼眸晦涩不明,只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慢条斯理地说道:
“你忘了太多的事情。”
说话间,原本的气息从他的身上发出,那是一种摄人的寒气,不像是活人身上有的,并且……
脸色从他的脸上慢慢消退,变成一种难以描述的青白,仿佛已经许久不见日光。
“这是……”昭华被他变化的模样震住了,难怪她刚才一直没看出这人的原形或是旁的什么,原来是因为——
“旱魃。”
她喃喃地说道。
别说是现在的玄学界,哪怕是前面之前,这种僵尸王简直能成地方一霸。
僵尸本就不是在寻常的环境下能养出的,本身还有等级的差别,越往上就越难,没个成百上千年,根本没这条件。
旱魃是僵尸之王,就算在古时,也是地方一霸的级别,《山海经》中对它有记载:
“旱魃一出,三月大旱。”
某种程度上来说,它虽然不能呼风唤雨,但这种对自然气候能天然行成影响力的程度……
除非压在白石村上的那条龙能活过来,否则在场无人是他的对手。
秦稹面色也有些不太好,他并不是真正上古时期的饕餮,只是人为混合了饕餮血统的产物,跟这样近乎半神级别的对手,完全不是一个层次。
就在这时候,韩铭开口了:“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醒来之后会发生这样的变化,但现在看来这倒是好事。”
“从以前开始,我韩家就不与官作对,两位特别部门的成员,今天我只是来解决家事,可否给个方便?”
漂亮话全让他一个人说完了。
昭华和秦稹沉默而犹豫的模样,沈棠不用看也知道。
他们对谢曜灵忠诚是一回事,但是让他们为了私事,替谢曜灵卖命,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这人情,沈棠担不起。
尽管对韩铭所说的家事一无所知,但她还是往前了一步,站在两人跟前,对来人淡淡的说道:
“我确实忘记了很多事情,既然你有故事,也可以考虑再来瓶酒,我勉为其难听你编个五分钟。”
韩铭对眼下的局势很满意,对她往外比了个请的手势。
沈棠看着已经全然黑下来的夜晚,并不知道外面有什么在等着自己。
但她已没有别的选择。
出生这么多年,她第一次有种即将死的不明不白的感觉——
连对方究竟为什么执着于她,都不知道。
清冷明月在巷子里的石砖上铺出了一层浅浅的白光,看着仿佛感觉今夜变得更冷。
沈棠盯着脚下的石板路在看,几乎听不见韩铭的脚步声。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恰好迎上韩铭等待已久的目光。
韩铭在等着她问出自己的疑惑,比如自己和她的关系,比如……
“你为什么不是跳着走路?”沈棠终于没憋住,问出了这么一句。
韩铭愣了一下,而后笑了笑,温声回道:“旱魃是永生的形态,和人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沈棠‘哦’了一声,表示明白,两人之间又没话了。
反倒是韩铭对她似乎格外宽容,竟然主动开口说道:
“你是我的妻子,本来不该有这一世的,但是却转生投胎了。”
沈棠听着他口中所说的‘妻子’二字,感觉格外的不舒服。
她眨了眨眼睛,又问道:“那……两辈子呢,民政局不能算我重-婚-罪吧?”
韩铭看出了她故意带歪话题的意图,心平气和地对她笑了一下:“你在等谢曜灵来救你?”
沈棠没说话。
其实是不想的……
这家伙听起来那么厉害,都是非人类级别的战斗力了,老谢来了估计也救不了她。
还是别买一送一了。
想到这里,她最后问了一句:“你接下来要带我去哪儿?”
韩铭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一片寒光,青白不似人的脸色让沈棠看了不寒而栗:
“你生是韩家人,死也是韩家的鬼,我自然是带你回去。”
沈棠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一刻,她意识到自己即将被活埋。
……
“这样能行吗,老陈?”
比起镇子里稀疏的灯火,城外那座镇压白石村的大山下就显得无比暗。
黑灯瞎火,最适合做偷鸡摸狗的事情。
此时此刻,正有两个男生积极蹲在山脚下,吹着冷风,迎着周遭众多墓碑的死亡凝视,在捣鼓着什么——
陈实一铲子落在地下,感受了一下手感,皱了皱眉头:
“不对,不是这儿……”
旁边的裘然看着他熟练的下铲技术,脸上表情有些惊恐:
“老、老陈,盗-墓违法。”
陈实听见他的话,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铲:
“哎不是,我本科考古系,我怎么会知法犯法?”他快被裘然气笑了。
裘然嘀咕一声:“掘坟也不好啊……”
陈实停下动作,抬头去看顶上的山,不知在思索什么,许久后对他说道:
“每个阵法都有破阵之道,以力破之是下下道,幸好你那儿的书提到了这个阵,找到这个阵眼,直接破坏它,岂不是比王谢两家更容易些。”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谢曜灵没答应王夭夭的邀请,但是这无疑对他们更有利。
裘然:“不……你等等,我觉得我们字典里对‘容易’的理解可能不太一样。”
陈实算完了时辰,又看了看他手中罗盘指针的方向,半晌后继续手里动作,嘴上也回道:
“你那本古籍是世间只此一本的孤本,并且从前也没有被其他家族的人看过,对吧?”
裘然依然有些犹豫:“话是这么说,但是我总觉得这龙有如此大的怨念布下这个阵,哪怕我们找到阵眼——”
他后半句灭己方威风的话还没说出来,就看到陈实空出一只手,拨开自己的衣领,向他展示一个在黑暗里发着暖玉柔光的颈饰:
那东西是……
“舍、舍利?你哪儿来的?”
裘然记得陈家跟佛没几分关系,真要说起来,吴家反倒离这个更近些。
陈实想起之前接云想容那单子时,自己提前发现内情,通知吴东望,让他心安理得什么都不做,白拿一份报酬,当时他的回答是:
“我这人有恩必报,不习惯欠人情。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只要我力所能及,你吱一声就是。”
回过神来,他继续掘坟,低着视线回道:
“找吴家一个大哥借的,用了得还回去,可不能出什么问题。”
裘然对他竖起大拇指。
这舍利不是凡品,眼下还属于刻意封印过的状态,若是关键时刻用上,届时它亮起的光芒,能照亮这整片山坳。
两人正说着话,陈实手下的铲又挖到了东西:
“等等!有了!”
裘然也兴致勃勃地摸起自己的铲,加入了掘坟小分队,一边在嘴里碎碎念“对不起打扰了”,一边努力跟着倒铲。
两人合力刨了半天——
最后和一个白森森的头骨眼对眼。
裘然:“妈、妈耶……”
陈实:“……抱歉,打扰了。”
然后两人沉默着又把这骨头埋了回去。
换了地方继续挖。
裘然这辈子第一次为了名次如此拼,擦了擦自己的汗,开口道:“为了奖学金我都没这么拼过。”
陈实叹了一口气:“谁不是呢……”
但这毕竟是他们距离夺冠最近的一次。
两人丝毫没察觉到全场只有他们在认真比赛,还在心中为自己打气:
为了冠军!冲鸭!
……
半小时后。
“老陈,我好像又挖到东西了……”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
“先看看能不能挖出来,能挖出来就别喊我,挖不出来你拿手机上的电筒照照看是不是石头……”
陈实也喘的像是一条狗。
毕竟是没怎么经常干体力活的学生,平时健身房的锻炼不足以支撑他们俩在这里的消耗。
裘然点了点头,正想从身上摸手机,却感觉整个世界都有点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