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他的呢!反正死也有个垫背的,他们昨晚已经饿了一晚上了,这会儿再不填肚子,铁定要完!
一阵淡淡的香味从门边拂过,让一个正埋头吃东西的王家年轻女生抬头看去,有些怔愣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自己面前的早餐往中央推了推,局促地喊了声:
“姨母。”
王夭夭从鼻音里轻哼出稍许的笑意,其中又带了几分不以为然的气息。
“吃吧,”她开口说道:“包子本来也没什么问题。”
说完,她就转身往外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黑暗里。
在她的身后,一众年轻小辈如蒙大赦,开始了狼吞虎咽的进程。
……
后厨。
一个颀长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扒拉在门上,透过虚掩的木板门,偷偷窥探里头做饭人的动静。
正剁着肉的酒店老板动作不禁顿了顿,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抬头向这个方向看来。
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只继续埋头剁肉馅儿,好继续做包子。
很快地,一个声响传到了他的耳中:“哎老板,我身份证好像丢了,你们这边的人早上收拾客房有看见吗?”
若是沈棠和谢曜灵在这儿,指定能发现这个年轻人就是昨天见过的裘然。
厨房里那个壮年男人也正是这家酒店的店主。
听见裘然的话,他抬起头来,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几分异色,却是随口答道:“没有,你们这拨客人当初要求我们别收拾客房,你去其他地方找找吧。”
裘然应了一声‘哦’,然后对他露出个阳光灿烂的笑容。
之后就从门口转身离开。
身形刚闪开几步,瞧见左右没人,又看了看这厨房上头的木院,二楼恰好是老板他们自己住的地方,那高度还挺矮,旁边甚至有老旧的藤条落下来,可以借力。
他从兜里摸出一双手套,五指一撑分别戴好,而后抓住那藤条,无声息攀了上去。
落到二楼的时候,他并不敢直接踩在那木板搭好的地板上,反而是在走廊栏杆上站定,数了数房间的数量,他悄悄地往第一间方向潜去。
五分钟后——
“哇……”
“啊……”
两个身影背对着撞上了对方,在发出声音的第一时间,他们同时朝对方肘击而去,又同时将自己口中被惊到的声音吞回去。
然后双双倒地。
迅速翻身对上眼的刹那,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诧异,然后很快转换成惊喜:
“老陈。”裘然无声息地做了个口型。
陈实松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用气音问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双方是为了同样的目的前来,认认真真地探索着这个镇子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
“这里的空气倒是还不错,但你应该也感觉不到了,对吗?”山腰峭壁某块凸起的大石头上,一个女生踩着马丁靴,轻微晃了晃自己的脚,撑在石头上的双手手腕上套着一环又一环的装饰物。
有一道黑色锁链状的纹身,从她的双臂上顺着往下描摹到手腕处。
这种奇怪而诡异的现代感,让她身上又多了几分独属于年轻人的叛逆气息。
——尤其是她脸蛋还十分年轻的情况下。
听见她的话,峭壁前站着的那道身影动了动,明明是沐浴在日光下,却半点暖意都感觉不到,好像他不是重来到这世上的人,而只是一道影子。
他转过身去,脸上依然挂着温文尔雅的笑容:“这位女士——”
“王夭夭。”坐在石头上的人打断了他的称呼,自我介绍道。
于是他从善如流地改了口:“王小姐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我们以前好像没有见过。”
王夭夭笑了一下,眸光绚烂,出口的语气也十分爽利:“相逢何必曾相识,利益相同,就能合作,不是吗?”
那男人听到她的话,不动声色地回道:“哦?什么利益?”
王夭夭抬手虚点了点他所在的方向,莹润的指甲配着葱白指尖,在强烈的日光下几乎被照的透明,甚至隐约能看见她手臂上青色的血管:
“没有哪个已死的人身上的气息能瞒过我。”
“韩铭先生——”
“你又是为了什么执念,从枯坟里爬出,站在这不属于你的人世间呢?”
听见她的话,韩铭略微变了变脸色。
他身上没有死尸该有的尸气,他很清楚这一点。
现下却如此轻易被人堪破,令他觉出几分意外:“王家果然名不虚传,连谢小姐都没看出我的身份。”
听见他的话,王夭夭的唇角牵出几分笑,再开口的语气里洋溢出几分难言的飘扬,如同初春大地里扬过的柳絮:
“她啊。”
似是喟叹一样,王夭夭念出两个字。
然后这人摇了摇头,略带了几分遗憾似的说道:“将自己削弱到如此地步,又被谢家驱使,现在的她,不足一提。”
韩铭唇角只是挂着习惯性的微笑,看不出他是赞同,还是不赞同。
见到他十分能沉得住气,王夭夭倒是有点对这人刮目相看的意思,顿时有些好奇道:“韩先生看来是不急着‘回老家’了?”
韩铭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边框,‘嗯’了一声,慢慢说道:
“该回来的,总会自己回来。”
王夭夭听罢,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摇着头对他说道:“那可不一定,你怎么就那么确定她是属于你的?”
说完她没给韩铭接话的机会,意味深长地又往下续了一句:
“毕竟从当年到现在,从您的生前到死后,她都没有一刻真正属于你啊。”
韩铭听见王夭夭的话,彻底地变了脸色。
笑容从他的脸上渐渐褪下,仿佛带着所有演绎出来的活泛生人气息一并从他身上离开,明明站在金色的日光下,他周身的气息却满是阴冷。
许久之后,他摘下自己的眼镜,闭了闭眼睛,从兜里摸出一块布。
然后低头擦了擦眼镜框和腿支架。
是慢条斯理又温文尔雅的动作。
仔仔细细,连边角缝都没放过。
等他重新将眼镜戴起来,已经是几分钟之后的事情了,他重临的笑意阻止了两人之间的沉默继续蔓延:
“我听说,玄学界有个宝物叫做‘明镜台’,能够定人魂,使人辨清这世间污浊之气,不知道王小姐那残缺着死去的爱人,再回来的时候是不是需要这么件东西?”
王夭夭脸上的笑容定了定,她哼笑了一声,摇着头说道:
“果然,旗鼓相当的对手,最令我觉得有意思。”
韩铭笑了一下,对她彬彬有礼地一躬身,像是邀请对方与自己跳一支舞那般绅士:
“那么,合作愉快,王小姐。”
王夭夭从石头上跳下,漫不经心地拍了拍自己手心里的灰,回了他四个字:“合作愉快。”
……
某场py交易在野外如火如荼进行的时刻,沈棠和谢曜灵的黏糊程度也已经到了新高度。
某位沈姓明星借口自己昨晚没睡好,要谢曜灵亲亲抱抱举高高才能好,一整天像是被糊了胶水似的,找着机会就抱到谢曜灵身上,拉都拉不下来。
此刻,她正将下巴搁在对方的肩窝里,看她慢慢调着朱砂水,继续补充整个房间里几乎落不下脚去的大阵法,像个什么都不懂的门外汉,开口问道:
“这能行吗?”
谢曜灵慢慢地发出一声:“嗯。”
沈棠的嘴巴得了答案,安静了下来,手下的动作却没停,从身前人的腰间逡巡而上,细细的抚摸动作闹得人有些发痒,心底像是被羽毛尖尖划过。
谢曜灵禁不住侧头喊她:“沈棠。”
连名带姓,很正式的称呼了。
沈棠面上立刻做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口称:“到!”
但是作怪的手却一点都没收回来,甚至感觉到谢曜灵的僵硬和微微颤抖之后,她歪了歪脑袋,凑近去张了张嘴,将谢曜灵润白色的柔软耳垂给含住,甚至用牙尖轻轻咬了咬,才吐出来喊道:
“老谢。”
谢曜灵手底下的动作不知何时停了,所有的心神都在她喊自己的这声当中。
紧接着,她听见沈棠含着笑意,开口问道:“你怎么这么敏感啊?”
谢曜灵:“……!!!”
她手下一抖,鲜艳的红色朱砂从她的指尖不慎落下,下一刻她赶忙低头去看阵法,还好没有毁掉,还好那一下落在了正确的地方。
谢曜灵松了一口气,想抬手去敲沈棠的脑袋。
紧接着,脚下画出来的大阵却发出了一道亮白色的光,几乎能照亮整个房间——
阵成!
光芒逐渐收缩,渐渐从扩充的状态往回拢,这是正在起作用的效果。
谢曜灵在布阵的时候其实没报什么希望,多半是为了告诉沈棠最现实的情况,因为她觉得当初自己肯定也做过这么个努力,只是仍旧没找到。
那光芒慢慢收起,最后聚在了阵法中央的某一处,定点不动了。
沈棠张了张嘴,指着地面问跟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