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仲低下头,伸手触了触眼前的金色小花,脑内一个名词一闪而过,“不朽……么?”他闭了闭眼,细细展开了乌兰诺的记忆,其中提到此花无论周围环境艰难与否,都能缓慢生长,千百年不过一瞬,故得名不朽。此花有平心静气之效,若是制成定魂香,可在心魔入体之时保有一丝神智。
卓谦之将此花绣在袖口,或许也并非巧合。任仲低下头,总感觉自己已然触到了卓谦之的秘密,却深知自己不该多问,不由得对着那金色的小花发起呆来。
不知过了多久,任仲听见卓谦之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他偏了偏头,费力的将神念之力发散而出,却因尚未完全恢复,感觉不清那人面上的表情。任仲放开那朵仿佛在自己手中嬉戏的小花,虽然看不清卓谦之表情,仍是站直面向他的方向。任仲眯着眼,看着卓谦之带来的黑色阴影,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温声道,“前辈,看来我们已然在乌兰前辈的洞府中了。”
卓谦之看着任仲面上自然流露的表情,又侧头看了一眼他身边的金色小花,眸中晦暗不明,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口气隐隐有些僵硬,“不错,乌兰诺倒并非愚笨之人。他应该早就料到有此一难,洞府真假相套,真正的洞府还用大阵遮掩气息,确保万无一失,怪不得当时没有被人发觉。而且这阵法,只要稍加修改,想要瞒天过海倒也并非难事。”
任仲点了点头,不由得向着卓谦之走了几步,他克制住自己想要接触卓谦之的冲动,试探道,“即使费尽心机,数千年已过,也是物是人非。就像现如今这药园中只剩下了不朽,根本不能想象以前是何等景象。”
“……”任仲感到卓谦之蓦地沉默下来,便知自己触及了他的底线。任仲心中一沉,面上却只是笑笑,故作不在意的带开话题,“前辈刚才一探,可有其他收获?”
“虽说药园中的灵草只剩下这不朽一种,不过炼丹室和练器室中的地火倒是没有损坏,我刚才去检查了一番,炼制筑基丹应该没有问题。”卓谦之对此倒是毫不含糊,认真地回道,他一进入此处,便将周遭环境探查了一番,幸好地火并未出现问题,否则炼制筑基丹,还要花些功夫。
任仲按了按太阳穴,便听卓谦之道,“看来你神念之力还未恢复,不如去清洗休息一番,再做打算。”说罢,他便转头离开。任仲一愣,直到远处之人停下脚步,像是在等待自己一般,才反映过来迅速跟上。
此处洞府相互贯通,最深处便是卓谦之所说之处,竟是一处温泉,泉水不大,灵气也不如之前的灵潭充足,但作为沐浴之处,倒也算得上享受。
卓谦之将任仲带到此处,见任仲自己一人应该无碍,便将他一人留在了此处,拂袖离开。
任仲散了头发,将云锦靴脱下,赤脚踩在了潭边的地面之上,地面上十分潮湿,任仲心中一动,蹲下身摸了摸,随后唇边挂上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或许卓谦之之前也在此清洗过了。
任仲知道自己的心态有些不对,却忍不住想到了卓谦之劲瘦的腰身,他咳嗽了一声,左手掩住自己面上莫名的热度,深呼吸了几次,才将外衫脱下,随意丢在地上,露出伤痕累累的后背和左臂,迈入了泉水之中。
任仲本就神念受损,被温热的泉水环绕,舒服的叹了口气,放任自己在其中浮浮沉沉,很快便昏睡了过去,再醒来时,他已然回到了茅草屋中。
任仲睁开了酸涩的双眼,感觉脑内的胀痛之感已然消失了不少,身边有人走过也感受的清清楚楚。他坐起身来,有些不习惯的动了动酸软的胳膊,感觉到了身上不属于自己的里衣,心中偷笑一声,伸手抓住身旁之人,轻声唤道,“前辈?”
“你倒是惬意,若不是我恰巧路过,你怕是会成为第一个陨落在温泉中的修真者。”卓谦之没有挣脱任仲的手,一反常态的冷冷讽刺道。
任仲一愣,心知卓谦之所说的恰巧路过乃是借口,自然也听出了其话中显露出的关心,他眯着眼,温声道,“多谢前辈关心。”
卓谦之冷哼一声,一抖右手甩开了任仲的手臂,转身离开屋子。也不知是不是任仲的错觉,卓谦之冰冷的声线远远传来竟隐隐带上了一丝温度,“若是已然无碍,便不要继续浪费时间。”
第102章 筑基丹
任仲心知卓谦之另有要事,且并不打算给自己提供任何关于炼制筑基丹的帮助,或许那人认为一处稳定的地火和之前狻睨兽的伴生丹炉足以将筑基丹炼制成功。
任仲听着卓谦之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低低笑了起来,多了几分惬意自然,直到完全听不见那人的脚步之声,才收起了表情,坐起身来,露出了沉思的表情。他将储物袋中之前收集的筑基丹丹方取出,贴在额头之上,再次研读起来,既然决定要炼制筑基丹,便一定要成功。
筑基丹在上古时期只是极为寻常的丹药,与练气期修士扩张丹田,提高丹田的稳定性,促进丹田内的灵力液化,转化为法力极其相关。但其所需的灵草种类极多,步骤也比较繁琐,虽说并无太大难度,但繁多的步骤堆积起来,便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轻易炼制成功的。
好在任仲最不缺乏的就是耐心和坚持,他将每个细小的步骤在脑内一遍遍的构想,衔接其中的重要步骤,根据他为数不多的炼丹经验,思索可能出现的各种意外,不至于到时真正发生而不能应对。
筑基丹乃是依靠地火炼制的炼制丹,与紫凝丹等调制丹相比,更依靠的是对于地火操控的手感,与之前炼制的聚灵丹相比,则需要更细致和强大的神念之力稳定其中灵草的药性,这些都不是只靠思考便能获得的经验,任仲心知肚明。
故而在两天之后,任仲感到自己的神念之力已然恢复,他试着在神念之中叫醒九儿,却没有成功。任仲见九儿如今虽并无什么异常,却丝毫没有苏醒的征兆,干脆将其本体植在药园之中,随后转身离开药园,来到了另外的石洞内。
他在一处石外门站定,看了看另外一处紧闭的石门,心知卓谦之在一天前告知自己地火的使用方法后,便从此进入了另外一间石室,应该是当时他提到的炼器室。
任仲不知他在计划些什么,并没有告知自己,心中虽说微微有黯然之感,理智却提醒他不能深思,更不要多心。
任仲叹了口气,推开面前的石门,只见诺大的石室正中伫立着一只满身裂纹的黝黑丹炉,旁边还有一只淡黄色的圆形蒲团,时间在丹炉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比蒲团还要破旧几分,看来乌兰诺对于丹道并不精通,这丹炉也只是凡品,自然不能承受数千年的时光。
任仲踏入石室,石门便自发关起,法阵启动,隔绝了外界的探查。任仲伸手将丹炉移开,不顾其又破烂了几分,神念之力涌向丹炉下面的地火出口,他感觉到一个不明的法阵隐隐压制住了翻滚的地火,不过地火所带来的热浪隐隐还是触及到了自己的皮肤。
他以前从未用过地火,只是使用过精简的炼丹火符,不过,炼制筑基丹,自然不能用灵气微弱的火符。任仲小心翼翼的拿出卓谦之交给他的黑色阵盘,灌注灵力,直至阵盘在其手中微微颤动起来,才将其推入了不明的法阵正中。
黑色阵盘严丝合缝的与法阵中心对合,任仲微微调动灵力,便觉阵法因为阵盘之故缓缓的露出了一丝缝隙,地火从缝隙之处蹿出,炎热之感迎面扑来,任仲抿了抿嘴,不顾额上微微冒出的薄汗,慢慢扩大了阵法上的缝隙。
任仲在一次次练习中熟悉了对于此阵盘的控制,也勉强算得上是得心应手,不过他并未着急,而是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反手将黑色阵盘收入怀中,起身拉开石门,一番沐浴更衣之后,才回到了石室之中。
他坐在蒲团之上,闭上眼,安安静静的石心境归于平和,随后将伴生丹炉,固元草以及所有需求的灵草取出,分门别类的摆放在一边,又回顾了一番之前丹方中所说的炼制步骤,暗淡的双眸竟在此时隐隐发亮。他将黑色阵盘推入阵法,将伴生丹炉稳固于其上,然后才将最先的五种灵草依次放入了丹炉之中。
若说伴生丹炉提高调制丹的成功率并不明显,可对于炼制筑基丹来说,效果却是极其显著的。
地火本就从地脉之中喷发而出,灵气虽足却不甚不稳定,即使通过阵法压制,也不很难真正收发自如,而这伴生丹炉却刚好对于稳定炉中药力极其有用,即使地火突然增强或是减弱,也能迅速进行缓冲,给了任仲足够时间来调整阵盘控制地火的喷出。
不知是不是因为任仲神念之力远超练气期之故,一边控制地火一边融合药力并非什么难事,经过几次地火的暴动,他隐隐也摸到了一些规律。有了伴生丹炉,任仲将数十种灵草中的药力融合也是极其顺利,只是成丹之时遇到了不少阻碍。
不是开炉太早药力流失,便是开炉太晚丹药被烤成了略黑的次丹,任仲脸色有些泛红,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角,却隐隐显露出了兴奋之色。他思索了一会,将次丹收在一旁,又开启阵盘,将灵草依次放入了丹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