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臣子的,总要有自己的王。把所有的忠心都心甘情愿的献出去。像我这种人,是没有资格成为王的。】
那人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已经偷偷把他奉作了自己的王。他此生心甘情愿跟着的人,他全部的希望。
【我向你承诺,我会给你一个没有歧视,没有种族纷争,通灵者和非灵者都能和平共处的世界。】
其实他要的并不多,他只是想要一个有那个人的世界。
直到现在,那双牵着他的手终于放开了他,周围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也好,就这样一直睡过去吧。
“苏缨!苏缨!!”
好吵……
“苏缨!!”
啪。好像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滴到了脸上。从那一处皮肤开始,整个身子都开始暖起来。连耳边的声音都变得清晰又熟悉起来。
其实他在很多地方都做过卧底,却是第一次以目标亲人的身份。因为亲情是他永远的痛。现在想想,刚开始的那一段时间,他完全是在被刁拓城单纯的虐待着。后来那个男人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明明是想对他好却也都是一脸的别扭。说什么大哥,心里比他还像个小孩。说白了对方也不过是个受过伤害的人,和他一样,只不过比他可怜一点还没等到救赎而已。他一直都明白,他这种行走在黑暗满手是血的人没资格成为谁的救赎。他只是,始终都狠不下心放着那人不管而已。
忍着痛,苏缨没好气的吼道:“别哭了,眼泪什么的滴到脸上脏死了。”他可是才哭过。
这天,阳光十分的充足。楚常怀把玩着手中的短刀,懒洋洋地倚在树上。旁边一只皮毛亮丽的黑色豹子正无聊的舔着自己的爪子。
青年瞥了一眼不远处又被苏缨轰出来的刁拓城挑了挑眉,一脸“又是这样”的表情。而小黑看自家主人如此丢人,自觉的把爪子搭到眼睛上表示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刁拓城揉了揉后脑勺朝这边走来,一眼就看见了楚常怀手里的东西,颇为不爽的道:“你还留着这个干什么?”这把短刀就是插在苏缨胸口的那个。
“知道吗?”楚常怀把短刀在刁拓城眼前晃了晃道:“当时这把刀要是再往旁边偏那么一点点,或是□□去再直接抽出来而不是留在那里,你的小宝贝绝对当场毙命。”
刁拓城的脸色果然一瞬间难看下来,开口道:“你想说什么?”他知道这位天下第一谋士总是话中有话。
“我想说……”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楚常怀的音量突然拔高了起来:“那人是有意放苏缨一条生路的。”
刁拓城显然对这没兴趣,放一条生路又怎样?那人还是差点杀了苏缨。可当他还没说些什么,刚才还在他面前被大力摔上的门此刻又被大力推开。苏缨冲了出来,一把抓过楚常怀,大声道:“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我不知道。”楚常怀颇为谦虚的耸了耸肩:“我只知道一旦入了根厂,就如同落入网中的虫子。除非你死,绝对不可能脱离这张网。若有背叛,就会引来大量追杀。你家大人若真是开原国高层,应该很明白这一点。况且,一个专业的杀手,怎么可能在不确定自己杀的人死没死之前就离开。以他的能力,若真的想杀你,为了保证血系的不外流,你定会尸骨无存才是。”
“所以他以这种方法来让我自由?”苏缨接过话头,眼眶果然红了起来。低头喃喃道:“说什么收回我的身份,收回他和我的关系,却没有收回我的名字,原来竟是这个意思。他那样的一个人,我早就应该明白过来的才是。”
然后他像是明白过来什么一样一把夺过楚常怀手中的短刀。
【若你这次任务成功,我就把这短刀送给你当奖励,可好?】
那银色的刀身上,不知何时被人刻下两个字:苏缨。
这次,一向倔强的苏缨又忍不住哭了出来。看得一旁的刁拓城吃醋吃了一肚子还什么都不能说。只能瞪着旁边一脸若有所思根本不搭理他的楚常怀,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几天后,城门外。刁拓城牵着一匹马为楚常怀送行。一步三回头,好像他才是要离开的那一个一样。
“别看了,苏缨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不出去砍人就已经算是好的了。”楚常怀没好气道。
“你刚刚故意把他气走是想和我说什么?”
“呦,果然是族长呢,脑子就是比他好使。”调笑过后,楚常怀沉下脸严肃道:“那天刺杀你的是马家派的人。”
刁拓城皱了皱眉:“你怎么知道的?”提到马家就想到马欣雅,想想自己过去那一段,这话还真不能让苏缨听见。
“好好想想吧刁大族长,现在可不是战争年代,哪里用得着大量用来麻醉的散神草。更何况这种草用多了会让人产生幻觉。”
“你的意思是,他们大量购买是为了做成迷幻剂卖到黑市去?”刁拓城眯起眼:“所以说那时候你让我骗欣、马欣雅是故意的?”
楚常怀不置可否。
“那也不能证明就是他们派的杀手啊。我死了他们从哪儿买药?”
“好吧,我收回我的前言,你不比苏缨聪明多少。”楚常怀翻了个白眼道:“从边境到主寨的那么长一段路上散神草都没有了。他们也知道这种草药一般人需求不大,便怀疑你私下和另外什么人做了交易,动了杀心想让别人替代你是难免的。更何况你只顾着陪苏缨的那晚美人可是暗示过我……”楚常怀故意收声,挑着眉看着脸色越变越难看的刁拓城开口道:“一个肯为你拔刀杀人,一个却为了钱财雇人杀你。我想,凡是有些脑子的人都应该知道怎么选择才是。”
“可是苏缨他……”
“他心中确实有人,那个人你永远也替代不了。那人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拯救了他,而你这个只是一心想把他留在身边的自私鬼根本比不上。更何况,你向往的是他的美好,之前的苏缨你怕也是看不上的。要知道,带给他这些美好的根本不是你。还是那句话,人啊,总要学会做些付诸东流的准备。若是真的爱而不是单单的占有欲的话,就去包容他的一切。我只希望你不要再毁了他一次。”没去看刁拓城此时的表情,楚常怀翻身上马。又想起什么似的对底下人说道:“对了,回去告诉苏缨,他对蛊毒免疫的事我早就知道了。驾!”
看着那人的背影,刁拓城心中突然有些感慨。这一切的事都好像是这人早就预料并一手推动似的,他明明只是个青年,城府究竟深到何种地步?
“你现在去哪儿?”他不由对着那背影喊道。
远处,传来青年自信满满,斗志昂扬的声音:“佳人有约于沧,我也是时候学学经商了。”
楚常怀摸摸下巴,想起之前和苏缨的对话。
【你那位大人是不是出任务时总是一身银线勾边的黑袍,把脸挡得严严实实,灵属性还是水?】
【对啊,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小时候见过他。】
当年西漠救走玄暝大帝并放了他们一马的神秘人,他还真是对这位越来越有兴趣了。而且,总有一天他会弄清楚,王,到底是什么。
与此同时,沣州南鸿江上,一艘豪华的双层游船正停在江边。红柱黄瓦,四角悬挂金铃,船舱的门窗都用雪白纱巾装饰着,船栏内摆有盛开的鲜花,连空气中都漂浮着隐隐的花香味。整艘船从内到外都散发着奢侈、豪华的气息。
岸上,一个瘦小的青年身背包袱,怀中抱着一个用黑布包的严严实实的物件,正不紧不慢的向那艘船走去,却在岸边被人拦了下来。
“这艘船可不是随便进的。”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对他道。
青年看了一眼这人腰背后的刀道:“在下是应聘而来的乐师。”说着把手中那物件上的布掀开,露出一把桐木的古琴。
那人看了一眼琴又打量起面前的青年。青年看上去不过二十刚出头,也许是骨架天生就小的原因整个人看上去很瘦弱,但腰挺得很直。全身上下一眼望过去也只有那张脸圆润一些。他的长相并不是很出彩的那种,但是十分干净。这种干净不染一丝尘埃又带着点清秀,看久了便会感觉很舒服。一双烟青色的眸子半阖着,眼底似乎沉淀了很多东西,使得青年全身都笼罩了一层若有若无的沧桑感。这人一身天青色的外袍,月白里子,领边和袖口都有些许磨损的痕迹,可以看出这件衣服穿了很久。一头墨发在头顶盘起,用白色的布包成一个小包,两条青色的发带从头顶垂下,怎么看都是一个书生的样子。还是个穷酸书生。
小厮轻哼一声道:“跟我进去吧。记住,进去别乱跑,碰坏什么东西你可赔不起!”话内话外都是满满的嘲讽。
青年看上去没有一点不满,点了点头道:“有劳兄台了。”
那小厮头都不回的往前走去,好像知道青年会跟上来一样。边走边道:“你可以叫我强哥。小子,你叫什么?”
那句小子让青年恍惚了一下,但他还是立马回道:“在下颜溪。”
没错,这个人便是完颜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