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甲板上下到船舱里,就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房间里出来,反手拉上门后一回头,对上那西就是一愣。
那西侧过身:“上去透气?”
“不。”男人把刚拉上的门又打开,做出一个“进来吧”的手势:“你去的时间有点久,我有点不放心。”
那西一勾嘴唇,步履平稳地进了房间。“船是安迪梅拉安排的,能有什么危险?”
等人进了房间之后,男人则又再关上门,“作为你的护卫,对我来说最好和你寸步不离,这样才能保护好你。你知道的,现在到处都很危险。”
那西松开了长袍领口的暗扣,这才神情放松地顺了口气。他抱怨道:“牧师的长袍哪里都不错,就是领口扣久了紧着难受。”
男人回到他的床位坐下,正对着那西的位置可以从松开的领口窥见一小截锁骨,他从五年前开始跟着这个人,这五年里随他在兰迪尔帝国里东奔西走,无论顶过多少日晒雨淋的天气,这人一身奶白色的皮肤都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光用看的都知道那触感一定很好。
他的眼神转暗,却就此低下头,额前黑色的碎发垂落,遮住了男人的眼睛——每每到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时,就会有种本能力量让他将自己的这一面隐藏起来。那感觉陌生又熟悉,让他稍稍感到不甘,却也从来没有过想要反抗这一举动的意识。
男人有些迷茫,他觉得自己本该知道些什么,但事实却是他根本没有五年前在遇到那西再之前的记忆。
可以说他的记忆是从那西开始的,是那西把失去一切记忆的他带回神殿,也是那西将他带在身边,五年间不断地在兰迪尔帝国内的各个角落寻找能够让他恢复记忆的线索。
“阿哲?……阿哲?”那西喊了两声,见对面坐着的人垂着头并没有反应,顿时有些好奇地伸手在他眼前的位置晃了晃:“阿哲!你在发什么呆?”
被他喊作“阿哲”的男人回过神来反应倒是相当的快,他反射性地扣住那西的手,还没使出力气就意识到被他抓着的人是谁,顿时卸了手上的力道,改扣为推,将那西的手拂到一边。再抬起头来时他的神色自如:“想今晚吃什么。”
那西笑他,“没点追求。”
然后就见他的护卫朝床上一躺,还套着皮靴的脚随意地架到床位的护栏上,冷笑了一声:“那可是安迪梅拉,光明神殿总坛招待客人而准备的食物总不会差,我期待一下又有什么错。”阿哲睨他一眼,“你这样的才叫没追求,天天除了修炼还是修炼。”因为话题转到那西身上,他的语气也有点不正经。
被阿哲反过来吐槽了一句,那西也不在意,他早就习惯他的这位护卫剑士偶尔的嘴贱——事实上阿哲也就对着他的时候能多几句话。他脱鞋上床,盘起腿闭起眼,开始了每日必修的冥想课程。
而被那西无视掉的阿哲同样习惯了他的冷淡,他的视线在对床那人浅金色发丝下心无旁贷的沉静面容上绕了一圈便立刻收回。
啧。真是个无情的家伙。
第31章
正午时分,由海之都时而曼城出发的法比亚号到达了光明神殿总坛,安迪梅拉的所在。
每逢三年举办一次的职位考核,安迪梅拉便会聚集来自各国光明神殿的神职人员,相比平时要热闹一些,但同样的,也会有不少冲突发生——尤其是语言上的。
那西等人刚下船就见两名分别来自拉普兰国和埃尔洛伊国的牧师在嘴炮,两人针锋相对寸步不让,一个讽刺对方皮肤生得太黑一点气质都没有,另一个回嘴说你下船前看圣地的眼神活像个没见过面的乡巴佬,尽丢人。
要不是双脚已经踏在了安迪梅拉这被所有神职人员奉为圣地的大地上,这两人没准会打起来。
拉普兰国和埃尔洛伊国是互为邻国的关系,在光明大陆灾变开始的第三年,这两个国家之间的不和据说起因好像只是边境饥民之间的摩擦,后来因为一系列的事件越闹越大,最后两国各自放出声明,号称就此对立……明明两年前还是友好国家,说敌对就敌对了。
追根究底还是因为灾变惹得祸。
丹尼尔站在那西身边,见状不由摇了摇头,和那西咬起了耳朵:“虽说神权凌驾于王权之上,圣地安迪梅拉并不允许神职人员相互争斗,但你看他们……到底还是会因为所属国而起争执。”
那西也就扫了那两人一眼,本该被称为冷漠的眼神在旁人看来却只是冷淡而已。
“走吧。”
这些年来那西的五官长开了,原本只是漂亮精致的面容如今因为光元素亲和度极高而渲染上了圣洁的气息,一些不怎么雅观的小动作,甚至像今天这样的冷漠眼神,一般在别人眼里都会被朝美好的方向诠释。
神职人员的职位考核是安迪梅拉三年一度的重要日子,每到职位考核期,安迪梅拉就会敞开大门,迎接由光明大陆各地神殿前来总坛参与考核,一旦通过考核便能成功晋职,晋职祭司以上的职位更能有幸获得教皇的祝福与勉励。
那西对教皇的祝福什么的没有太大的兴趣,他之所以会在神殿这样努力向上爬,主要还有这么一个原因——晋升到神官之后,就能得到单独外出游历的机会,这样一来,他的异端驱逐行动范围就可以扩大至整个光明大陆,而不必局限在兰迪尔帝国之内了。
到时候因为异端们掏空了世界的气运并加速了世界进程,导致位面失衡而发生的大陆灾变情况也许又能再有所缓解吧。
那西想了想近两年来涌入兰迪尔帝国的他国流民多少也影响到了帝国原居民的生活,就算他对此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但最好还是别让这种情况再继续下去了。
正好,神职晋升就是一个可以让他单独出行的契机。
兰迪尔帝国来的神职人员被安排在了侧殿内一楼的房间内,一位神职人员入住一个单间的待遇比起坐船来时的四人一间要好得多。明面上作为那西的随从、实则是他的护卫,阿哲自然是跟他同住。
和丹尼尔暂别之后,拒绝了圣地安排过来侍奉的侍女,那西领着阿哲进了接下来的一个月内暂时属于他的房间。
那西进了私人空间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仍然是解领扣,他坐在门边的长椅上,看着阿哲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回到门口朝他吹了一声口哨:“不愧是光明神殿的总坛,浴室里的毛巾架都是纯金的。”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在圣地安迪梅拉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最高配置,自然也包括住宿水准。
见他的护卫已经将整个房间都检查了一遍,那西放心地交代了一声就进了浴室。
从哲里城到安迪梅拉一路又是马车又是坐船,就算是神职人员出行并不会遭到亏待,但因舟车劳顿而感到疲倦是难免的。站在浴室里的那西环视一周,默默地在心里同意了阿哲的说法,这配置要是放在哲里城的神殿里,那差不多就是祭司所能拥有的水准,而他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牧师而已。
脱了衣服泡进浴池里的那西听着从出水口汩汩流出的水声,被热气一熏蒸就不由自主地泛起困来。
等到那西进了浴室,阿哲便出了门。作为一个合格的护卫,他要趁着那西洗澡这一段时间在周边绕一圈,熟悉一下情况,就算置身于光明神殿总坛他也不会因此而放松警惕。
更何况,阿哲一点也不喜欢——不,是厌恶这里的空气。
太干净了,反而令人作呕。
随后,他便撞见了一个男人。
对方站在廊下,原本是背对着他的朝向,大概是被他的脚步声所惊扰而回过头来看他,而在同一时间看到对方长相的阿哲瞬间瞪大了眼——这人的长相……竟和他一模一样?!
一样的体型、一样的黑发黑瞳、一样的五官,不一样的只有那人浑身散发出的黑暗气息与唯我独尊的气势。
然而阿哲却并不感到害怕,他甚至隐隐明白了什么,也许正是因为那猜测,或是潜意识里说不清道不明的念头,在那男人直起身走过来并朝他伸出手时,阿哲并没有闪躲。
此时刚从困倦中挣脱出来的那西完全不知道,他的护卫出门兜了一圈时碰上了什么事。
因为泡着热水差点睡过去了,那西的头发被浸了个半湿,他只得多抓了一条毛巾,擦着头发走出浴室的时候,正好看见他的护卫进门,视线对上的那一瞬那西直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却又说不出是哪里,嘴张了张最后只喊了声:“阿哲?”
对于刚融合了作为护卫剑士而留在那西身边的傀儡、此刻正在吃自己傀儡醋的雷哲来说,一进门看到的这一幕完全能够让他平息心中的强烈不爽感。
五年前漂亮又容易害羞的小家伙在他无奈缺席了的五年间成长为一个近乎完美的青年,个子拔高了不少,一头浅金色的短发看上去倒是一如既往的柔软,本来精致的五官长开了,本该是绮丽的面容却因为光元素亲和力的渲染之下转化成了圣洁而不可侵犯。
雷哲的指尖微微一动,从刚刚融合的傀儡处得到的记忆,雷哲知道那西到安迪梅拉来是为了晋职考核,成为一个神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