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
长遥君法术一点,化作人形,白衣皓目,飘逸胜昔。他默默地看着阿七,一遍一遍地用心将他的容貌记在心里。
仿佛感受到他的目光,阿七竟慢慢张开眼。
“你醒了。”阿七轻声说,看着长遥君的目光满是熟悉的温情,似乎从未分开过。
“我是仙,死不了。”
“我知道。”
“不救我,你可寿终正寝,不用受这精血耗尽之苦。”
“我知道。”
“我三百年后自会醒来。”
“我知道。我可等不了三百年,我只想再见你。”
“我也知道,所以你不要怕,你虽死,魂不灭,无论几世轮回,我定将你寻回,你只需好好活着等我,等我有一天找到你,带你上天入地游遍世间,谁也奈何不了我们,谁也不会再让我们分开……”
“此话当真?”
“我长遥君此心为誓。”
“长遥……我爱你。”
“我也是。”
……
十月十五日夜,蜀山之巅,白光乍起,从灵隐寺上空升起一道人影,此人白衣银发,怀抱一人飞天而去。是夜,灵隐寺凡被白光照射之处,纤尘不染,草木常青,世人皆念灵隐寺得成天道,从此寺院香火鼎盛,传道天下。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所有涉及到草药的知识都是我编的,大家不要当真……【捂脸】
☆、真爱就是生死相随
三百年后。
“臭小子,你敢跑!”一妇人手执擀面杖,追出门外。
“顾大娘,老常吃你两块火腿,明日就给您送银钱过来,又不是白吃你的,你莫追我了!”自称老常的男子揣着怀里的两块火腿肉一边跑一边回头喊。
“我这火腿肉一锅就出二十块,是要赶着给刘姑娘做喜宴的,你拿去了喜宴上少两块怎么行?给我还回来!”
“喜宴这么多菜,哪里差这两块火腿?可我老常若是一日吃不到顾大娘烧的菜就一日不舒坦,大娘就当救济我这个可怜人了!”老常一边说一边跑得飞快,转眼间就钻入巷子。
老常虽然自称“老常“,实际上却是个刚过二十的小伙子,顾大娘跑得气喘吁吁,实在追不上,只得作罢,气得两手叉腰在街上骂,边上的街坊邻居听了啧啧:“肯定又是常小子拿了顾大娘的菜!这人也真是的,家里也不缺银钱,怎么就爱去顾家厨房偷鸡摸狗的……”
老常跑出去老远,确定身后无人追来,也等不及回家,直接在巷子里一个门槛上坐下,掏出怀里的两块火腿就啃起来。说来也怪,这火腿也没来得及拿油纸包一下就被他直接揣入怀中,此刻拿出来他衣服上竟一点也没有沾到油渍。
顾家的厨艺是祖传的,到这一代,已经成为远近闻名的厨艺大家,莫说稍有名气的酒楼,就连宫里也曾派人请顾家人进宫掌厨,不过顾家一概拒绝,只做私房菜,或者为相熟的友人做做宴席。
刘家便与顾家世代交好,因此刘姑娘出嫁,才能得顾家人掌勺。刘家是刺绣世家,据说很多很多年前,顾家曾在刘家做厨娘,后来厨娘的儿子娶了刘家的绣娘,又后来厨娘的孙女嫁给了刘家主事的伙计……总之,两家的关系就这样世代传了下来。
不过,这些对老常来说并不重要,他只需要知道,明日刘姑娘的喜宴是顾大娘掌勺,自己又有口福了……
吃光了两块火腿,老常将手指头上的肉渣滓都舔尽,这才拍着肚皮晃晃悠悠往家里走。
老常也是镇上的富裕户,几年前他做生意从外地来此,对这太岚镇一见如故,想到自己无牵无挂,所幸直接留在此地。他年纪轻轻,对经商却十分懂行,很快在镇上站稳脚跟,加上容貌英俊,一时间上门提亲的媒婆都快踏破他家门槛。直到后来,老常时常去顾家厨房偷鸡摸狗,被顾大娘追着骂街,提亲的媒婆才稍有消停。
次日,太岚街上,迎亲的队伍敲锣打鼓浩浩荡荡往刘家走去。老常跟着队伍到了刘家门口,递了名帖和贺礼,成了刘家小姐出阁酒席上的第一个宾客。外面的热闹他全然不顾,只等着开席鞭炮一响,便埋头扫荡桌上的佳肴。
午时一过,新娘子已经上轿离去,刘氏夫妇代替女儿对前来贺喜的客人一一敬酒,敬到老常这一桌时,老常喝空了一壶酒,已经有些醉意了。
“上次我家的生意上遇到难关,多亏常公子慷慨解囊相助于我,我老刘无论如何要敬你三杯!”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你于我是旧识,帮你一把应该的!”
“旧识?这话从何说起?莫非我刘家有何人曾与公子有旧?”
“你不需要懂,我说旧识就是旧识。”老常醉醺醺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刘氏夫妇只当他是喝多了说的酒话,并未在意,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继续往下一桌敬酒去了。
酒足饭饱,老常从席间起身离去。他醉醺醺的,似乎连路都走不稳,刘氏嘱咐了一个家丁一路护送。
老常也不让那家丁搀扶,晃晃悠悠走在前面,口中小曲哼着:“一念静中思动,遍身欲丨火难禁,强将津吐嚥凡心,争奈凡心转盛……”
唱着唱着拐过一巷子口,因老常步履不稳,迎面撞上一青衣书生。只听“叮当”一声,一只系着红绳的铃铛从他怀中掉落。
走在后头的家丁连忙上前搀扶,接着把地上的铃铛捡起来,这时才看见,这铃铛样式十分古旧,摇起来连点声响也无,方才那声,是铃铛与地面砸出的声响。
“失礼失礼,小生一时不查,撞到这位兄台,兄台可有大碍?”对面的青衣书生低头两手作揖,给老常赔礼。
等了半天,不见对方应声,颇感奇怪地抬头看,只见那醉汉眼冒精光,一脸呆滞,定在原地。
“兄台?兄台?”书生唤了他几声,见没有回应,只得跟他身后的家丁说,“这位兄台是怎么了?”
那家丁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把捡起来的铃铛放在老常腰上系好,然后说:“他怕是喝醉了,无碍,小兄弟你先走吧!”
青衣书生想着方才二人只是轻微碰到,应无大碍,于是告辞:“那小生……”
“且慢。”
书生低头,手腕已被对方用力抓住,隐隐生疼。
看到书生皱眉,老常连忙松了些力道,但仍然没有放手,缓缓说:“你……你莫走……”
“可是兄台哪里不舒服?”书生疑问,莫非刚才撞疼他了?
“我……我……”老常结结巴巴答不上来,低头瞅见自己腰上的铃铛,连忙说,“你……你撞坏了我的铃铛,得赔。”
“常公子,你喝醉了,你那铃铛恐怕是日久里面生了锈才摇不响,哪里是人家撞坏的,你还是随我赶快回家吧。”家丁在一旁仗义执言。
书生倒不介意,摆摆手说:“无妨,小生虽然清贫,但一个铃铛还是赔得起,前面就有一铜玩店,不如兄台前去选一只?”
“买不到了,这是我心上之人所送……”
“这……”书生有些为难。
“不如你拿别的赔吧。”
“兄台所求何物?”书生暗生警惕。
“你。”
“我?”
“对,你。你随我回家吧!”说罢,老常拉着书生就往前走。
家丁见状只得在后面赔礼:“小兄弟你别见怪,常公子这是喝多了撒酒疯呢,等他酒醒了一定亲自给您赔礼道歉。眼下我们奈何不了他,不如你随我们一起去吧。”
书生挣脱不开,只得哭笑不得地随着二人往前走,老常的家不远,此时他脚步飞快,丝毫没有方才摇摆打晃的醉状,竟拖着书生没走半刻就到了。
“你先回去吧。”老常将家丁遣回。
家丁一看人已经平安到家,于是作个礼就回去了。
老常将书生牵进院子,说:“你随我来。”
青衣书生只得随他进去,只见那是一个书房,房内墙壁上挂满了画,画中景物虽然不同,但主角却是一样。
书生看着画中人的眉眼,惊异地说:“这……这是……我?”
只见老常并未做声,袖子一挥,画中人儿竟然动了起来,随着景物变幻,画中的人也在成长,似乎可以看尽其一生。
书生已经顾不得赞叹这奇妙的幻术,他沉浸在一幕幕画中,待醒来之时,已是泪流满面。
“我找了你三百年,你没”老常说。
“撒”
“你现在叫什么名字?”
“我姓周名逸。”
“周逸……”老常思索片刻,“因为你前世无亲无故,我在生死簿上并不能找到你会投胎何处,只能相信你会回到这里,回到太岚镇……我每隔数十年便出门游历,再重新回到镇上,化名老常,等待数十年,如此周而复始……你这一世,一切可好?”
“家中虽然清贫,父母却十分疼爱我,平生只愿考取个功名,给父母养老送终,这一次,正是打算上京赶考,路过此地。我一来此,总觉得此地处处熟悉,竟如故乡般亲切。”
“阿七从前无父无母,在这条街上乞讨,几乎踏遍了这街道的每一块石砖,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有个家,这一世,你算是得偿所愿。”长遥君颇有感慨。
“你说,我前世,名唤阿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