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一听,两倍钱?!两眼冒光在门口等,没一会又女子端着首饰盒跑出来:“我没有钱,只有这些个金子做的首饰,你挑一样吧。”
金子多珍贵,一下得了这么多,阿七心里真不踏实,问到:“你一个大户千金,怎的一点私房钱都没有?出来还要行骗?”
女子愁眉苦脸地叹气:“家里人怕我拿钱跑了,你别看我现在开着门跟你说话,背后有人盯着呢,你别怕,他们不敢对你怎么样,要是逼急了我,我就回房上吊!”女子说到后几句刻意放大了声音,对着院子里喊。
阿七忽然联想起之前几个婆子说的话,低声问:“你是不是要嫁给那徐员外?”
女子一惊,也低声回答:“我这点丑事竟传这么快?哎,我上次也是为了逃婚才跑出去,可惜没一天就被抓回来了……”
阿七见这女子虽然上次骗了他,但是看来也是个可怜人,他当年在街上乞讨,还喝过这家施的粥,眼看人家姑娘往火坑里跳,怎么都有点不忍心。他忽然灵机一动,计上心来,高声道:“我就拿你一个金钗子做补偿,我们扯平了,以后再不往来!”
他说是拿金钗,却拿了一对耳坠,一只塞到狐狸衣服里,一只悄悄递给女孩,一边递一边使劲冲女子使眼色,指指大黄狗,女孩是个聪明的,知道阿七似乎有什么打算,当下应声:“你这人,拿了金钗赶快走吧!”
“你就是求我来我也不来了!你这女子小小年纪学人行骗,小心半夜三更鬼敲门!”阿七作势诅咒一番,扬长而去。
女子故作生气,狠狠一摔门:“赔了钱还诅咒人,真是世风日下!”
阿七回了家,仔细谋划了一番,又提笔写了封信,卷起耳环塞进狐狸的衣服里,郑重说到:“秃毛,你想吃岚醉鸡吗?”
放下了对狐狸精的戒心后,他又开始整日整日地叫它“秃毛”,不过此刻长遥君也不跟他计较,一听吃鸡肉,马上眼冒精光,伸出舌头,一幅恨不得生吞活鸡的表情。
“想吃岚醉鸡,就听我的,今晚三更,把这信送到那狗洞里面,要看着那女子拿走,知道吗?事成之后,保证让你吃上一个月的醉鸡!”
狐狸狠狠点头:“嗷嗷!”放心吧!
为了稳妥,阿七取下了狐狸身上的铃铛,三更时分,狐狸轻手轻脚地溜出去,这次惦记着岚醉鸡,狐狸尤为谨慎,蹲在狗洞口等着。没一会里面传出悉悉索索的动静:“有人吗?”
狐狸听出是百日那个女子的声音,这才从狗洞探出头,使劲一跳,阿七塞在他衣服里的东西掉出来,狐狸爪子一伸,东西递进了洞。
女子打开纸团,看到里面包着那只耳坠,明白这是阿七确认身份的信号,于是,对狐狸悄声说:“你等着,我先看看。”
她白天听懂了阿七的话,把大黄狗拴到自己屋门口,三更时分来到这里,说起来有几分冒险,但是不冒险,自己就真要嫁给一个快六十岁的老头了,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不如拼一回。
看了阿七的信,女子对阿七的计谋了然于心,觉得似乎有几分胜算,信里说,若是女子愿意相信他,就把让狐狸把两只耳坠都带回,若是不信,就把耳坠收走,从此不相往来,女子只略作考虑,就把两只耳坠凑齐,包好,塞回了狐狸的衣服里,悄声离去。
狐狸看她走了,自己也转身回家,除了远处偶尔传来的敲更人的声音,街上毫无人声,一场谋划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达成。
三天里,绣坊众人只见阿七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天天关在屋子里不知琢磨什么,偶尔还能听到狐狸“嗷嗷”的叫声。
三日后一早,阿七跟刘大山告假,说狐狸生病,自己要带它去看兽医。出了门,阿七又从后院绕回屋,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衣物换上,还贴了几片假胡须,看着真有几分像道长的样子。
就这么着,阿七装扮成道长,大摇大摆地出了门。
他故意在巷口徘徊,见地主家有个男子出来,就摇着番旗走过去,一边走一边念念有词:“我昨日夜观天象,见这里有户人家似有血光之灾……”
他手里牵着一个裹着黑布的狐狸,走到地主门口,低头问那狐狸:“是这里吗?”
狐狸按照之前的排练,在门口嗅了嗅,原地转三圈,发出“嘶嘶”的吸气声。
嗯,表现不错,回家赏地瓜两个。阿七心里赞,面上不动声色,一掐手指:“没错,不过这户人家妖星压宅,难解难解……”说罢转身要走。
地主家的管事的,一出门就见到这阵势,吓得连忙上前阻拦:“这位道长,请留步。”
阿七番旗一挥:“你寿元未尽,速速离开这宅子,方有一线生机。”
管事的吓得大惊失色:“道长的意思是,这宅子里的人都会死吗?求道长施法救救我们赵家吧!”管事的在赵家三代为奴,对赵家感情十分深厚,当下硬要请道长入宅。
阿七一摇头:“罢了,既然有缘,我便进去一试。”
管事的大喜过望,客客气气地将人请进门,又差人把事情原委告诉了老爷夫人,没一会儿,家里几个说得上话的老人都在前厅聚齐了。
阿七故作深沉,当先开口:“赵家危矣!”
赵夫人着素服,急忙询问:“这位道长,实不相瞒,上个月我们家来了位高僧,说我家有血光之灾,除非将女儿嫁给徐员外冲喜,才能以功德化解,我们家应了徐员外的亲事,我又整日穿白衣,吃斋念佛,按理说应该平安无事才对,怎么道长还说赵家危矣?”
阿七听罢将番旗一摔,破口大骂:“胡闹!这是哪来的野和尚招摇撞骗,竟敢拿一家人的性命开玩笑!”
狐狸精见番旗落地,知道这是信号,连忙原地转圈,一边转,一边发出“嘶嘶”的吸气声。
“灵狐退下!”阿七一挥袖子,狐狸停下,站到了阿七身后。
赵夫人见状,惊疑不定:“道长,此话怎说?莫非之前的高僧是骗子不成?”
“高僧?”阿七捋捋胡须,“请问这位夫人,您家女儿芳龄几何?那徐员外又是什么人?”
“我女儿虚龄二八,那徐员外今年五十有九。”赵夫人说起来也是痛心,将独女嫁给一个半死的老头,哪个当娘的会愿意?若不是因为和尚一番言论,为了救全家数十口的人命,迫于长辈压力,她哪里会答应。
“哼,我虽不入佛门,却知道出家人慈悲为怀,怎么会想出让妙龄女子嫁给半死的老头子去冲喜呢?况且冲喜一言,本就是民间迷信,我修仙多年,从未听过有此功法。”阿七振振有词,又说:“夫人若不信,可再去打探一下那和尚的来历,真真假假,一查便知。”
赵夫人当下对阿七的话信了七分,忙问:“既然如此,道长说我赵家危矣,又该如何化解呢?”
“我昨夜只算出你们这里有血光之灾,是因为妖星镇宅,却不知这妖星何来。今日听夫人一席话却了然,这妖星分明就是那妖僧!妖僧胡言乱语,扰乱人心,因此才会家宅不宁,家宅不宁,则有血光。”
此时门口突然跑来一个侍女,那侍女脸色煞白,冲进来结结巴巴好不容易把话说明白:“不……不好了,小姐……小姐她……悬梁自尽了!”
“什么?!”赵夫人一听差点没生生背过气,眼前一黑,勉强站稳了,赵老爷一下子从椅子上窜起,“快请郎中!”话音刚落,人已经率先往后院冲去。
一帮人被这话惊醒,连忙请郎中的请郎中,救人的救人,手忙脚乱,大半晌赵老爷才带着管事的又回到大厅,抓着阿七的手老泪纵横:“今日若不是道长,我家琳儿命就没了!”
阿七呆了,计划里没有这项啊?这是唱的哪出戏?
没一会,赵夫人扶着赵琳进屋,赵琳冲阿七眨眨眼,然后指着阿七脚边的狐狸激动地说:“娘,我就是在梦里梦见这只狐狸!这狐仙裹着黑布,挡在阎王殿门口,说我阳寿未尽,一下把我从阎王殿门口踹回来了!”
赵夫人连忙要给狐仙磕头道谢,阿七虚扶一把:“夫人不用过礼,令爱与我这仙狐有缘,是她天生的福分,往后赵家慈悲为怀,多行善事,定然逢凶化吉。”
赵夫人此时已经完全信任阿七,眼含热泪:“之前是我识人不清,差点害了自己的女儿,今日我就让媒婆去与徐员外取消婚约。”
赵琳大喜过望,冲阿七目露感激。阿七一挥袖子,牵起狐狸:“既然赵家恶缘已解,贫道就回山了。”
赵老爷不愿意,千说万说要将道长留下用饭,见实在留不住人,又差人拿了块金元宝:“道长切莫推辞,就当是我赵家一点心意。”
阿七强作镇定收下,心想:乖乖,原来想着有二两银子就顶好了,没想到竟然忽悠到一锭金子,发财了发财了!
“这份礼太大了,既然如此,我便让我这灵狐,再为赵家施个法!”阿七岿然不动地收下金子,用脚尖偷偷踢了下狐狸。
做法?怎么做?之前在家没排练这一出啊?长遥君一下定在原地,灵光一闪,神神叨叨地开始围着着赵家的堂屋下的立柱转圈,一边转一边回想自己当年在天上跟别人打架的经历,然后爪子一按,似乎按到什么吓人的东西,脸上表情狰狞,时而左冲右突,时而上蹿下跳,嘴里还发出凶狠的吸气声:“嘶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