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青道:“若是靠大夫便能医治得好,谌大人今日见到的,恐怕就不会是这么一副光景了。”谌郡守的神色僵了僵,他不是没找过名医为谌瑜看病,只是没有一个大夫能诊治出一个所以然来,只说谌瑜患的是心病。虽然如此,谌郡守胸口却梗着一口气,不愿朝虚青低头。
虚青正琢磨着如何让谌郡守松口,突然便觉得周身的气味有些变化。他同师弟对视一眼,文霁风朝他点点头,果然不是他的错觉,身边原本清淡的花香突然变得浓郁起来。两个丫鬟簇拥着一个中年妇人走进来。仆从们俱是行礼唤她“夫人”,应当就是这谌府的郡守夫人。说是中年,这位妇人的面容却娇艳端庄,笑容温婉,这突然浓起来的味道,应当便是她身上传过来的。
夫人先是看了谌瑜一眼,见到他脸上的伤,眼中闪过一丝痛心,同谌郡守说话的时候,带着几丝埋怨:“即便瑜儿有什么错,也不过是小孩子心性,夫君只需训斥教导便是,何必下这么重的手?”
谌郡守扬眉怒道:“这还成了我的不是?慈母多败儿。若不是你一直这么惯着,他也不会变成如今这副样子,半点长进都没有!哪里及得上玖儿半分!”
谌夫人听到他提到玖儿这个名字,脸色登时难看了几分:“若不是夫君一直念叨着要瑜儿同他大哥亲厚友爱,瑜儿如今又怎么可能因为担心他大哥,变作如今这副模样!”
“你!”谌郡守怒瞪着她,手臂动了动,袖口只上移了一寸便又放了回去。他转身对谌瑜道:“既然之前罚你闭门思过,你却还是不肯悔悟,你现在便去祠堂跪着,什么时候清醒了,什么时候回来!”虚青等人自是不知,谌瑜之前惹怒了谌郡守,被他关着闭门思过了十日才放出来。谁想谌郡守今日才将谌瑜放出,他便故态复萌,也难怪谌郡守如此恼怒。
谌瑜没有半句争辩,默默朝父亲拱了拱手便往厅外去了。只留下虚青三人站在原地,不免有些尴尬拘束。
谌夫人见谌郡守如此做法,显然也是动了怒,言辞也变得尖酸刻薄起来:“夫君,你若是不待见瑜儿,我自可以带他回京城去。只是无论如何,瑜儿都是你的亲生骨肉。这么些年,你一直偏心谌玖,我也没有多说过什么话。如今我只求你能多看一眼瑜儿,别等他也没了性命,才想起他的好来!”说完,谌夫人便甩袖而去。虚青暗忖,果然得罪什么人,都不能得罪女人。谌郡守被她气得脖子都红了,却拿她什么办法也没有。
虚青暗暗窥视着谌郡守的脸色,想着等他气消一些就开口告辞。若是不能留下来,他和师弟夜里潜进来也是一样的,也不过就是麻烦一些,但是总比掺和进别人的家务事要容易些许。
出人意料的是,谌郡守站在那儿兀自生了一会闷气便转而对虚青道:“道长所言,能医治好小儿的病症,不知是真是假?”
虚青笑道:“至多三日,贫道必能找出贵府暗藏的玄机。”
谌郡守看着他的眼神带上了几分审视,心中正度量着虚青所说有几分可信。虚青挺直了脊背,也不催促。
过了一会谌郡守才道:“既然如此,便给道长三日的时间,望道长别让本官失望。”说完,谌郡守便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大户人家的管家自然不是没有眼色的人,见谌郡守松了口,收回了银子,即刻派人去给虚青三人准备房舍。
倒人胃口的人都走了,虚青怡然自得地坐下来夹菜吃。文霁风看他一眼,也跟着坐下。只剩柯萌一个还傻乎乎地站着,不知所措的模样。
虚青招呼道:“柯大夫不饿?”
柯萌反问:“你们要留下来?”
虚青笑道:“诚如所见,谌郡守请求得如此诚恳,盛情难却。”见柯萌纹丝不动的模样,虚青想到了一件事,随口问道,“听闻大夫需要辨别草药,嗅觉多半灵敏非常,不知道柯大夫可闻出这谌府中一直驱散不去的味道,是什么?”
柯萌抿了抿唇,看着虚青的眼色带着疑虑,却还是回答道:“不过是一种大户人家常用的熏香,花香近似牡丹香气,多为妇人所用。”
虚青点头,玄冲观虽然香火鼎盛,他见过的贵族妇人却不多,对这熏香亦是不甚了解。只觉得这谌夫人身上的味道也太浓了些,世族贵女却不知过犹不及的道理。
☆、第23章 道心禅意·其五
谌府不愧是世家门第,管家很快便给他们安排好客房等一应事宜。房中高床软枕,连房中的茶具,都要比从前商贾出身的陶家要好上许多。在酒楼的时候,虚青打听了一耳朵谌府的身家背景,郡守谌宴是京城世家的嫡系子弟,初来凌安城时,很是大刀阔斧地处理了一批尸位素餐、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引得百姓拍手称快。只是坊间也有人猜测,他不过是被放出来立些政绩,不多时便会回京城步步登天。谁知,这凌安郡的郡守,谌宴一做便是二十年。
虚青虽然对那些官场争斗不甚了解,好歹也看了许多话本,听了许多说书。难不成这谌宴惹恼了京中的什么人,所以才一直屈居于此?毕竟不论是资历、政绩还是家族根基,谌宴都是不缺的,再加上谌夫人的娘家好似也是世族,也不知究竟是什么缘由阻碍了谌宴平步青云。
偷溜着去谌府的祠堂,虚青瞧了一眼还跪着的谌瑜之后,他顺道又去了谌宴的书房,为谌瑜说了些好话,然后虚青才回到自己房中。
“师弟,这么早便回来了?”虚青有些惊讶。这谌府占地不小,文霁风带着纯如探查惠岸的消息,虚青原以为至少需得到半夜才能回来。文霁风坐在桌边,纯如站在他身边四尺外的位置,清婉的面容含着几分忧愁。
虚青扬眉道:“这是发生了什么?”师弟脸上即便并没有多余的表情,虚青也能看得出来,他现下有些不愉,大约是找人遇上了些麻烦。
纯如道:“方才我循着他的气息一路找到了谌府内一处院落,只是这座院落外下了禁制,院中来去的人又多,我同文道友找不到机会进去。”她能察觉到惠岸就在这处院落中,只隔了一道垣墙,却叫她无能为力。
禁制?虚青留心后问道:“除此之外,你们还发现了什么别的东西吗?”
文霁风点头道:“院落周围残存些许妖气,好像是被什么妖物盯上了,这道禁制大抵是用来阻拦妖魔而不是用来防人的。”
虚青道:“既然已经有了线索,便不愁寻不到人。纯如道友也不必这副忧愁的模样,若是被惠岸师父知道了,免不得要愧疚。”
纯如面上一红,女儿家的情态尽显。虚青笑道:“答应了道友的事,在下便一定会做到,道友只需静心等待便是。”
“师兄不该拿纯如道友同惠岸师父开玩笑的。”虽然谌府备了两间客房,虚青却硬是要同文霁风挤一间,还将纯如栖身的油纸伞送到了另一间,美名其曰男女有别。如今师兄弟二人躺在一张床上,文霁风一如往常,被虚青缠得死紧。
虚青睡眼朦胧道:“她不是也没有否认么,郎情妾意,总得推上一把。她执念未消,难入轮回,只有了了她的心愿,才能甘心吧。”或是有情人终成眷属,或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总得有个了断。
文霁风还是觉得师兄做的不妥当:“可他们二人人鬼殊途,惠岸师父又身在空门。人言可畏!”
文霁风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虚青强打起精神,在师弟颈项边蹭了蹭才道:“人言固然可畏,但若是畏惧人言,必然一事无成。要说,便也只能说惠岸师父命中有此劫数,或许过了此劫,他的佛法还能更精进几分。师弟,你还是思虑太重了。”文霁风虚心受教,虚青揉了揉师弟的头发,夜已深沉,有什么麻烦的事情放到明日再说。
第二日一大早,虚青靠在廊间的柱子上,文霁风手中青锋剑气如虹,配上游龙身姿衣带当风,极为赏心悦目。
柯萌自走廊拐弯处过来,瞧见院中舞剑的文霁风,眼中闪过一丝惊叹。昨日不知他如何想法,也跟着他们一同留了下来。虚青颇为自豪地同他打招呼:“柯大夫昨晚睡得可好?”
“尚可,道长呢?”虚青昨夜抱着师弟睡得,自然是神清气爽。
文霁风收了剑走过来,柯萌的眼神亮了亮,开口问道:“文道长是自幼便开始练剑的吗?方才见道长剑法飘逸风姿卓绝,柯某很是羡慕。”
“柯大夫过誉了。”文霁风道,虚青倒了一杯水给他,文霁风十分自然地便接了过来。
柯萌笑了笑,虚青却总觉得他笑容里有几分扭捏。果然不出他所料,过了一会柯萌道:“不知道道长收不收弟子?我,我想学些武艺防身。”
文霁风被茶水呛了一下,捂着嘴咳了半晌。虚青一边帮师弟拍背,一边朝柯萌扬眉:“柯大夫,你这是想拜我师弟为师?不说根骨,就你的年岁都不比师弟小几岁吧?”
柯萌正色道:“我祖上乃是神医柯文溪的后人。虽然我的年纪已经过了修习武艺最好的年纪,不过我常年用汤药调养自身,底子不差。加之我不过是想强身健体罢了,并不苛求有多大的造化,不会给师父带来多大‖麻烦的。”说的倒是像模像样,可教个徒弟哪有这般简单,若是教个半吊子出来,老实安生的便也罢了,要是个喜欢招猫逗狗的,能把师弟拖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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