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无名让方臣不必拘束,看着他起身,才道,“莫余生,好名字。”
莫余生看着他,“好在哪里?”
师无名微笑,“好在你自己喜欢。”
这么说,也是有道理。
莫余生道,“你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到来,是有任务了?正好,我再不动浑身都生锈了,希望这个任务够刺激,不然我要失望。”
师无名没说他真的只是顺便过来而已,道,“如果呆厌了,你和方臣自行回玉山谷领任务便可。不过已经在这里住了一年有余,这样离开,可会舍不得?”
方臣老实,只道,“我是玉山谷的人,玉山谷才是我的最终归处,为谷主分忧才是我应当做的事。”
孤鸿无极咧了咧嘴,道,“我在天行教住了十余年,你怎么不问问我,离开那里会不会舍不得。”
师无名笑道,“方臣不是代我回答了吗?你是玉山谷的人,如此,还有问题?”
“哼。”莫余生两袖清风,挥挥手走了。
方臣一人一剑,紧随其后。
他二人离开,师无名望着周遭,心中感慨。走进去之后才发现未改动的地方更多,比如那方荷花池,仍像曾经模样。
故地重游,人事已非。
曾经自己与顾花君先到此处,任江流随后赶来,之后更有热闹,三十个杂人成就的精英小队,方臣的突袭,父亲与他的将士……
师无名面带笑容,闲步走到任江流的房间,日光照出一室灰尘,他不嫌弃,坐在被褥凌乱的床上。
那时任江流心中住着一只猫,不知什么东西在迫他,让他老实一会儿极为困难,甚至需要用药才能让他休息。离开的时候更是火急火燎,通知别人的时间都不许,就这么走了。
看,这被上皱褶,褥上余痕,皆是当年模样。
师无名抚平被褥,将他们整理起来。
这一年来,他一直关注着任江流的消息,像是去了什么地方,交了几个朋友,或者闯了什么祸……
其实哪怕不仔细去找,江湖上因他而起的波澜总是少不了,但是比起那些闲言碎语,亲耳听到的更具真实性,而且听他日常种种,是件非常有趣的事。
师无名也不知道仅仅一个人而已,怎么能生出这么意外。
那时他闭门谢客,直到北漠杨家堡少堡主前来拜访,玉山谷的大门才正式打开。
杨家堡于北漠,就像顾家于武林,都是中流砥柱的力量。杨家堡人员繁多,竞争残酷,这位少堡主年仅二十便能坐稳这个位置,想来手段不凡。
少堡主名叫杨符君,长相甚似其父,性格也极为豪放爽朗。他说自己这次是奉父亲的命令出来历练一番,今日走到玉山谷附近,特来拜会,顺便有事打听。
最后的话才是重点,师无名面带笑容的答应,表示知无不言。
那位少堡主道,“说出来前辈莫要笑我,前辈博览群书,可否知道什么关于龙神的传说?”
到玉山谷不是为了见他,不是为了求药,不是为了求医,却来了一个这么光怪陆离的问题,师无名满头雾水,惊奇的笑,“龙神传说?”
也许是真心需要他的帮助,杨符君滔滔不绝的说了出来,表明是帮助一个朋友打听的。
他与这个朋友一见如故,对饮几次知晓他正为此事奔波,便说自己要出来历练,让他莫要着急,每到一个地方,定然帮他寻找消息。
“能与少堡主一见如故,对方定然是人中龙凤,他日若有机会,师某也想见上一面。”
杨符君道,“有机会的话我可为两位引荐,他喜欢交朋友,知道这件事定也愿意。”
几句话下来,他才知道原来这个朋友是名游侠,叫做任江流。
杨符君说,那时他还没通过父亲的试炼,也不是什么少堡主,在护送亲戚家的女客回家的时候遇上山贼,险些送命,还好遇到那位朋友。
回想起当时情形,他津津有味的描述,“当时我们一行人有三十几号,除去姑母的丫环仆人,妈妈婆子,能打的就剩下十几个,那伙山贼人数不少,而且强龙不压地头蛇,我想若是打不过,破财消灾也无不可。但是那些人拿了钱财竟然毫不收手,是冲着人命来的。我当时慌了手脚,心想这可坏了!”
在北漠一带敢惹杨家堡的人不正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但什么地方都不缺亡命之徒,也许这次赶巧,就被他遇上。
杨符君说着说着,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其实这位朋友,我应当叫他一声恩公,在护送姑母之前他就来见过我。嬉皮笑脸的说他是河北任家传人,世代以卜卦为生,算出近日我将有血光之灾,特来助我化解。”
“嘿嘿,我是个没眼力价的,以为这是哪里来的江湖骗子,听了这话非常生气,命人把他赶走了。等遇到这些山贼,立马想起这个人,才暗暗后悔当时的言行。”
“我护着姑母冲在最前头,可是男女有别,我不好直接碰触,只能在原地久战。随着时间流逝,双拳难敌四手,渐渐力不从心。见刀快落到姑母身上,我挺身去挡,眼看就要成了刀下鬼。说来不怕谷主笑话,我的确有些害怕,就闭上了眼睛。我看不见,耳朵却很灵敏,闭着眼睛等了半天,没感觉到疼痛,倒是听到一声兵器相交的声音。”
杨符君说到这里顿了顿,笑道,“我睁眼去瞧,在我身前接住刀剑的不正是那日的疯人吗!这次见到他,我非但不气,还感到万分欣喜。他看着我,还是摆着之前的笑脸,念叨着昨日掐指一算得知先生血光之灾临近,你不来找我助你化解,那我只好自己前来为你化解了。这玩笑开的着实讽刺,我喜也不是,怒也不是,觉得臊得慌。”
杨符君是妾生子,当家主母去的早,剩下三个姨娘中,自己姨娘跟父亲最久,可是父亲与主母夫妻情深,自从夫人死后,虽然家中又添了几房新人,却没有一个坐上那个位置。
外加夫人当时没留下子嗣,导致后来几个姨娘生的儿子彼此不服,逞凶斗狠,背后使绊子,为了一个堡主的位置挣得头破血流。
他在父亲的孩子中不算出色,智计比不过三弟,武艺比不过大哥,说起结交好友,比不过七弟,赚钱手段比不过五弟,讨好父亲这方便跟四弟相差甚远。
虽然他有诸多不好,让他就此认命却是万万不能。杨符君之后想过,这次山贼事件绝对不是巧合,恐怕是他的那个兄弟坐不住了,打算杀人灭口,却被那人搅了局。
后来他问,任江流坐在房顶喝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只道,“那日我在林中小憩,却被人吵醒了,你猜,我听到了什么?”
杨符君心中一沉,“听到了什么?”
任江流懒洋洋道,“有心人设了这个局,能除掉障碍最好,如果不行,办事不利这个名头总也去不掉。”
杨符君叹气,“如果不是你,我就着了他们的道。”
“不打算反客为主吗?”
“你会帮我吗?”
“哈……”
想到那时的对话,杨符君轻轻笑了一声,“哈……”
“被他救了之后,我想表示感谢,他却转身走了。后来可能是缘分所致,在北漠再度相遇,才结交成了好友。”
师无名一直笑吟吟的听着,听着杨符君描述,只觉那人活灵活现就在眼前。两人交谈几句,杨符君蓦地大笑,“原来前辈也识得他,哈哈,看来这一趟我是多来了。”
师无名当真不知任江流为何要找神龙传说,但也没有询问,他安心在此做客。
从这以后,师无名才不断让人打探那个人在何处,又做了什么,每每传来消息,总让他听的津津有味,甚至捧腹大笑。后来不满足于道听途说,方派人随行。
这一跟随,就跟到如今。
回忆将尽,被子早已折好,师无名用手挥开眼前灰尘,眼尖看到枕头之下露出一处边角,拿出来瞧了瞧,是一封书信。
大概是很久之前写的信,现在信纸已经泛黄。
师无名只看了两眼就认了出来,这是从荣涧回到武林盟与任江流分别之后,自己亲手书写出来,交于旁人,再由人转送到那人手上的那封。
此时重看,他脸上一点点泛红,将脆弱的纸张握在手中,忽然不想再等了,眼中神色令人心惊,眉梢眼角灼灼绽放的,尽是势在必得。
?
☆、平淡
? 八月末,暑意还未褪尽,天气已经渐渐凉爽。山间的树大多飘起了落叶,村尾的几株桂花树格外活跃,迫不及待绽开花蕾。
花生于叶腑,一朵四瓣,色泽微黄,虽说这花年年都开,今年可能到了树龄最好的一年,层层叠叠堆满枝杈,开的格外鲜妍漂亮。
任江流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桂花,指尖一捻,幽香袭来,他暗想,到能吃的时候了。可惜他对这种精巧的东西一窍不通,嗅了嗅空气中的余香,悻悻考虑不如今天跑远一点,去城内买来一壶桂花酒,也算解了馋虫。
正当他出神的时候,一声脆响自身后传来,“喂,前面那个,你踩到我的花瓣了。”
任江流立即退开两步,低头看去,只见一个绑着长发的姑娘蹲在地上,她手边放着簸箕,双膝在地上行走,每拿起一个花瓣都会小心翼翼的吹一吹,然后用双手捧着,放到竹篮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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