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晚能够信得过,值得托付的人,还是曾经paradise的伙伴,所以她只能给钟爱打电话。
钟爱和叶兮陪着苏沫将苏爸爸的葬礼料理妥当后,连夜寻了借口回了京元市,来到了许晚所处的医院。
当钟爱二人推开许晚病房门的时候,就见她一个人坐在床上,愣愣看着窗台上的一盆多肉植物出神,许晚从前就爱静,如今整个人更是显得冷冷清清,她的脸上早没了当年舞台上霸气唯我的风采,年纪轻轻身上就裹挟了一层沉闷之气。
钟爱来这里的路上,心里有千言万语,可是看到许晚如今这个样子,她全都闷在了心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叶兮关门的声音终于打破了房间内的沉寂,许晚缓缓转过头来,看到叶兮、钟爱二人,惨然一笑。
“你们来啦。”
许晚是舞担,这辈子最热爱的就是舞蹈,可命运的安排,她偏偏伤了腿,纵使能够养好,怕是也无法再像曾经那样仿佛一只天生为舞蹈而生的精灵。
对于一个热爱舞蹈的人来说,这样的伤势无疑斩断了她的舞蹈梦,这真是一件残酷的事。
钟爱一步一步走到许晚床前,脚步有些沉重,她看着眼前一起拼搏过、努力过的好朋友,忽然一股悲伤涌上心头,也许正是因为见过那个舞台上耀眼的许晚,见过那个舞台下不懈努力的许晚,此刻的钟爱才会如此百感交集。
“为什么?”钟爱问道,她的语气极其克制,叶兮站在她身后听得分明。
为什么?
这一句为什么立刻让许晚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没有了血色。
她几次对着钟爱微微张开了口,可最终还不等她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她的眼泪就先一步落下。
面对着曾经彼此依靠过的好友,许晚再也装不出一副冷静平淡的神情,她泪流满面看着钟爱绝望地笑着,“钟爱,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只知道有个声音告诉我,我必须要去,我必须要陪在她身边,小七的姐姐就是车祸离开的,现在她的父亲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她承受不了的,我必须去看看,不然我……不放心。”
只可惜,仿佛是上天的捉弄一般,许晚的车还没上北去的国道,刚出京元市就发生了事故,她不止没有赶上苏沫父亲的葬礼,还伤了最要紧的膝盖,长远来讲,也许就此断送了一生。
钟爱望着许晚满是泪水的双眼,她哽咽问道,“你会不会后悔。”
后悔?
不。
许晚不后悔。
她怔怔地摇摇头,对钟爱道,“不啊,我一定会去。”
钟爱别过头,不忍心再去看好友失神的样子,事情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如果再早上一年半载,许晚明白自己这份心意再早上一点点时间,也许全部的结果就都不一样了。
钟爱的失神不过几秒钟,当她再转过身面对着许晚的时候,刚刚流露出的不舍与伤感就已经全都不见了,她有些漠然,甚至有些冷酷,她强行逼迫自己板起脸来,十分严肃地对许晚道,“许晚,你可以恨我,但是这件事我绝不会让小七知道的。”
许晚的泪顺着脸颊滑落,她受伤的事情不久后就会被媒体得到消息,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隐瞒下去的,那么钟爱所说的绝不会让小七知道的事情就只有一件……
许晚沉默了好久好久,她抬手尝试想要抹掉自己眼角的泪水,可几次都是徒劳,她只能自嘲地笑笑,面色凄然地笑对钟爱道,“我明白了。”
许晚认可了钟爱的做法,钟爱便留她一个人在房间好好休息,自己一个人出门找了许晚的助理。
助理是个年轻的姑娘,经历过这种事情后早就已经吓坏了,此时人正哆哆嗦嗦坐在病房外走廊的长椅上,她见钟爱和叶兮二人从里面出来,连忙起身问好。
“叶兮老师,钟爱老师。”
钟爱微微点点头,算是回应了问候,紧接着就将这小助理拉到了避人能够方便说话的角落。
钟爱问道,“昨天你许晚姐带着你要去哪里?”
小助理不明所以,“要去苏沫老师父亲的葬礼啊。”
钟爱微微皱眉,“不对,你们是要去平江市不是吗?”
“平江市?”小助理都愣了,平江市她们是要去没错,毕竟许晚后续会有工作在那里,可是她们那天晚上要去的是苏沫的家乡啊。
小助理跟不上钟爱的节奏,钟爱也不在意只是从身后轻轻推了小助理一把,让她朝着许晚病房的方向过去。
小助理有些疑惑,但还是一步三回头朝着病房走去了。
当人走出了二人的视线,叶兮这才皱着眉,拉着钟爱的手臂,让她面对着自己转过身。
叶兮的声音冷冽,她不认同钟爱的做法,“你这样就不会觉得对许晚不公平吗?”
“公平?”这个字眼显然也刺激了钟爱,她抽出自己的手臂,“你觉得什么是公平,公平是小七爱了那些年,无疾而终,现在好不容易她走出来了,然后再因为许晚不知何时升起的莫名的在意和执念,再将一切打回原形?”
叶兮许久没见钟爱这样尖锐的模样,她有些心疼,放缓了语气对钟爱道,“钟爱,你说的这些我明白,可这是她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小七她有权利了解实情。”
第一百零六章
钟爱垂首站在原地, 半晌后她抬头看向叶兮的眼睛, “如果这件事让小七知道, 让她知道许晚是为了赶去参加她父亲的葬礼成了今天这个样子,那么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就都毁了, 她和薛老师之间的感情毁了, 小七她这个人也毁了, 她姐姐的事情她记了一辈子, 到现在这傻姑娘还认为是她自己的责任,如果让她知道许晚的腿伤了,以后可能无法再跳舞是因为许晚对她有感情,那么她一定无法再和薛老师好好在一起,她会一辈子都生活在纠结和痛苦之中,她好不容易能够走出来,能够学着放下,能够和薛老师重新开始, 你希望这一切都以一个悲惨的结局结束吗?”
叶兮欲言又止,她无从反驳。
钟爱深吸一口气, “我知道我这样做对许晚很残忍, 但叶兮, 当初拒绝小七, 是许晚自己的选择, 现在她执意前往苏爸爸的葬礼也是她自己的选择,我们都是成年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没有人该为你的选择承担后果, 更没有人会一直站在原地等着你回头,等着你将自己心底那点隐秘的情感想清楚。”
叶兮的目光突然变得那样悲伤,这是钟爱始料未及的,她以为是自己的态度太过尖锐刺伤了叶兮,于是她上前一步想要挽回。
钟爱拉着叶兮的手,“我知道你这个人,你这个人啊……”
作为paradise组合的队长,叶兮习惯了将所有人的责任都扛在自己身上,所以她不忍心看许晚失去了活跃在舞台上赖以支撑的双腿,还要将真相掩埋在心里不能被其他人知道。
钟爱与叶兮十指相扣,对叶兮柔声道,“其实,刚刚你也看到了,这也是许晚自己的决定。”
是啊……
不告诉苏沫真相,这也是许晚自己的决定。
她和钟爱一样,不愿意苏沫面对这样一个沉重的事实,她们希望做能够为那丫头遮风挡雨的港湾,让她能够开开心心做她自己,她失去了姐姐,又失去了父亲,若是再因为许晚而背负上沉重心灵上的枷锁,她们不忍心。
叶兮沉默了很久很久,最终还是认可了钟爱的做法。
钟爱见她点了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把头靠在了叶兮的肩膀上,她也觉得累了,太累了。
叶兮轻轻抚摸着钟爱的脊背,她知道那种为了心爱之人选择三缄其口的感受,毕竟她也有绝对不能让钟爱知晓的事实。
那应该算是她和已经故去的方萱不用言语表达的默契,确实有些东西一旦被戳破,便有着足以毁掉一个人一生的力量。
叶兮自嘲地笑笑,其实不够公平的事情她也做过,什么每个人应该有知晓真相的权利……这话刚刚她说的冠冕堂皇,可当这个人是钟爱的时候,她就也什么都顾不上了。
内疚和痛苦就让她自己一个人独自承受好了。
许晚的助理被钟爱推了一把,朝着许晚所在的病房走去。
小助理推开门就见许晚还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灰白的天空发呆,就连姿势都没有变。
“刚刚,钟爱老师对我说……”小助理话到嘴边却有些说不出口了,她忽然心里多出了一些情绪,不是因为自己照顾的艺人受了伤,也不是因为怕公司责难而心生畏惧,她没来由的有些难过,不是为自己,而是为许晚。
许晚她连夜赶路就是为了去见苏沫啊,因为担心她的父亲骤然离世想要连夜赶过去陪伴在她身边啊,小助理当时就坐在许晚的副驾驶,她将她所有的焦虑和担忧都看在眼里,她也是在那个晚上才真正知道许晚竟然将苏沫放在心中那么重要的位置……
可……钟爱老师为什么说她们是在前往平江市的路上因为赶通告而出了事故了,明明……明明就不是这样。
许晚听到了小助理的话,转过头来看她,她看不出喜怒,淡淡的没什么表情,但态度和声音都很温和,她对小助理问道,“钟爱她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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