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众剑都惊了,丹朱也怀疑地瞥着我,“你说的勾搭是什么勾搭?该不会是你自己的脑补吧?”
我一咧嘴,“就算我平时爱脑补,这回也肯定是陈述事实。狐王一天到晚往关押肾虚的帐子里跑,又不拷问他也不折磨他,就是成天一副霸道邪神的样子上来就把肾虚往床上压。最离谱的是肾虚虽然嘴上说着不要,我却总觉得他潜意识里其实很享受这种被虐的感觉……”
破军也憨憨地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丹朱下巴险些掉到地上,“连破军都感觉出来了,那看来真的是很明显……”
“所以,我的理论是……”我高深莫测环视众人,“狐王霸王硬上弓,肾虚在半推半就下从了狐王,并且深深地爱上了这个浑身都是龙傲天气质的魅力反派,对他的防范薄弱的情况下,被狐王趁虚而入……”
“天哪!”璎珞睁大眼睛捂住嘴,一副心碎的样子,“这样的话神虚真人不是被骗色又骗心?太惨了!“于是众剑在我的脑洞里暂时放下了对肾虚的仇恨,反而变得有些怅然。
我戳了戳一直躺在剑台上不说话的高冷剑,“龙渊,你怎么看?”
龙渊半晌才淡淡说了句,“不论他是自愿还是被控制,蜀山叛徒这个污名,他这一生是没有办法洗掉了。恐怕连再回蜀山都是奢望。”
龙渊一语中的……他的行为,当时那么多人都看在眼里。人总是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蜀山此次这般凄惨的光景,总要有一个人来承担罪责和骂名。我心中苦涩,用力一锤剑台,“明明是茅山派和他那几个党羽临阵脱逃,才弄得这么狼狈!现在倒全怪到肾虚头上了。主人一定不会让他们有好日子过!”
第二天凌晨时分,掌教终于苏醒过来。听和悦说,他一醒来,就告诉蓝田,叫主人和琅琊真人去见他。而主人从掌教真人的无欲宫回来后,便心事重重,茶饭不思,一整天都闭门不出,也不许任何人打扰。桂生担心他师傅,却又不敢直接闯进去,于是跑来找胆大妄为的我。
我走到窗外,便听到淙淙琴声如飞流激荡,原本该是清心寡欲的曲调,此刻却被弹得琤琤琮琮,隐有金戈铁马、血腥杀伐之声。自从十八年前乔嘉树死后,主人便很少再抚琴。从前他心烦时便会藉由调琴发泄,如今听这琴声,却是焦躁烦乱的很,并且,还有着莫名的悲茫。
我站在月色下,将本体化作苦竹笛,合着他的曲调悠悠拨入。他的琴音微停片刻,复又相合而起,潺潺缓缓,宛如两条相隔千里交汇于一处的江流,从奔腾如雷渐趋平缓,相互环绕旋转。千帆寂寥,波浪绵延向远,中天一轮寂寂明月,向着大江洒下亘古不变的清辉。
一曲终了,主人并未说话。
我站在窗边,“主人,你想聊聊吗?”
主人并未应声。我只看到他的侧影,清清淡淡映在窗纱上,微垂着头。
我抿了抿嘴唇,试探着说,“主人,我大概猜得到掌教跟你说了什么……他是不是要将掌教之位传给你?”
他似乎往窗户这里看了一眼,喉结上下滑动,却终于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一下头。
掌教如此决定,便说明他知道,自己已经快不行了。
元婴散碎,他的身体已经垮了。
一阵钝钝的疼痛从心口蔓延开来,我忍住眼泪,低声说,“主人,你别怕。不论多么难的事,最后总会过去的。”
半晌,有些虚无缥缈的声音从窗纱后传出,“你进来吧。”
昭华殿正堂没有点灯,一切都幽幽的。我走向他的屋门,却蓦然被一个怀抱紧紧环住。他从身后抱住我,抱得那么近,像怕我跑了一样。
我感觉他将头埋入我的发中。我们静静站了一会儿,他忽然将我推倒在地。我并未挣扎,感觉他用力扯开我的衣衫,褪去我的黑袍。背脊的皮肤暴露在微凉的空气里,他像是沙漠中行走的旅人一般饥渴地抱住我半裸的身体,手略微粗暴霸道地揉搓着我的皮肤,带起一阵阵战栗,好像是故意想要证明他在占有什么一样。
我感觉他现在不只是悲伤,似乎还有着某种恐惧。
主人从未怕过什么,为何会让我有这种感觉?
刺激而粗鲁的穿刺,令我喉中泻出破碎的呻吟。但我咬牙忍住,尽量放松身体,紧紧抓住他撑在地上的手。我听到他在我耳边一遍遍地呢喃着我的名字,这种被迫切地需要的感觉,令我意乱情迷。
刺激而荒唐的风流过后,他趴在我背上,轻轻拨开我汗湿的鬓发,深深的目光里有无尽怜惜。我向他裂开嘴笑,“主人,要是你真的当了掌教,我是不是也算是个教主夫人啥的?”
主人低笑,“掌教该清心寡欲,身许天下。这种事,怕是不能再有了。”
我大大地啊了一声,也顾不上自己衣衫不整,坐起身来,“那你还是别当掌教了,走,咱们去跟掌教说,让他可别那么急着去大罗天。”
提到掌教,主人神色又黯淡下来。他抬起眼,看着那洒满青石砖的霜华,“掌教……恐怕撑不了很久了。”
第65章 葬仙(1)
我听主人说,掌教恐怕撑不了很久了,便总想趁机再去见他一面。
值此非常时期,掌教希望接位大典一切从简,就在次日举行,所以我怕今夜过后,再想潜入无欲宫就难了。所以从昭华宫出来后,虽然被主人那啥之后身体酸痛,我还是悄悄飞入无欲宫,翻窗进了那座恢弘古雅的宫殿。
卧房里静幽幽的,鹤嘴宫灯燃烧着黯淡的烛光,偶尔随着不知从何处潜入的风簌簌颤抖。重重云纹纱帐中,隐约可见大床上沉睡的身影。空气里弥漫着某种阴冷凝固的死气,令我这见过不少血腥的剑也觉得筋骨凄寒。
凌空中一道剑光无声袭来,我侧身闪避,却见面前站着掌教的佩剑苦梅之剑灵。
他一见是我,微微皱眉,“你怎么还是这么顽劣,这都什么时候了,大半夜的瞎闯什么!“我嘻嘻赔笑,“我只是来看看你主人,我怕以后没机……”
惊觉自己说错话,赶紧闭嘴。但苦梅也能猜到我想说什么,低敛眉目,也难掩他脸上深沉的哀色。
他微微侧身,“你去吧,别说太久,主人需要休息。”
掌教全身被厚厚的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白发散乱在枕上,原本虽然苍老但红润的面容此刻却只剩下纵横的皱纹和衰弱的气息,我跪坐在他床前,他竟然没有察觉。
我还记得,六十多年前主人刚刚把我带回蜀山的时候,前任掌教,也就是主人等上仙的师父,曾经震怒非常。不知为何他非常的讨厌我,曾经逼迫主人将我送回北溟海,甚至下了最后通牒,要么把我送走,要么被逐出蜀山。主人当时跟个倔牛一样,竟然真的回来收拾包袱要带我去浪迹天涯,是掌教跑去跟前掌教求情,最终我才被勉强接受。
我性格顽劣,喜欢惹是生非,他常常被我气得吹胡子瞪眼,却从未责罚过我,最多去找主人告状。他堂堂掌教,却一点架子也没有,对自己的师弟和弟子们宛如慈父一般照顾周全。我嘴上不说,却一直万分敬佩他。
这副苍老消瘦的躯体上,承担了那么多年天下之重责,现在他终于可以休息了。这或许并不是坏事……
“鸦九……”
我正在发呆的时候,掌教竟然悠悠转醒。不再清澈矍铄的眼眸似乎蒙上了薄薄一层雾气。
我趴在他床边,耳语道,“掌教,我来看你了。”
“嗯……你主人,还好么?”
“主人没事,您安心养病吧!”
白胡子动了动,他无声拉出来一个微笑,“这哪是病,是劫数到了。就算是无相境上仙,时候到了,该走也还是得走啊。”
我胸中闷窒,觉得鼻间发酸,却又不好在掌教面前流泪。
掌教从被子中抽出手,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臂,似是在安慰我,“鸦九,你来蜀山,也有六十多年了吧?”
我用力抿着嘴角点点头。
掌教那一瞬的神情有些奇怪,他转过头来,仔细审视着我,似乎认识我,又不认识我。他费力但是执着地拉着我,一字一句说道,“鸦九,以后,好好听主人的话,可不要再胡闹了。文修一旦领了掌教之位,便是领了华夏之重担,可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护着你了……”
我猜他指的是我杀死天梁道人一事。一切都过去了,此时也不好再争辩什么,我除了点头,也没有别的办法。
掌教放心地点点头,向外挥动了下手,似乎疲惫不堪,“去吧……”
我站起身,向后走了几步,却似乎听到他低声说道,“有朝一日如果……希望你不要恨我……”
我啊了一声,转身看他,他却已经闭上眼睛,呼吸绵远,似乎是睡着了。
是我幻听了么?
走到外间,我看到苦梅抱着本体倚靠在窗边,从里到外都是忧郁美少年范儿。我便问他,掌教走后,他有什么打算。
他说,他大概会找个安静的地方睡下来,等下一个主人。
这个苦梅剑平日里也不怎么抛头露面,我们俩交情也就一般。可是同为剑灵,我知道他心里又多难受。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或早或晚,我也有面对离别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