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写了?!”这才多久?镜中的青年只是站起来走了七步而已,竟已成竹在胸吗?昔有曹植七步成诗,今日这家伙七步成篇?!开什么玩笑啊……
半圣擦了擦额间流下的冷汗,猛地向前,双手撑在桌子上俯身探看。
那偌大的镜面上显示的两个字有割金断玉之势,上书云:《心术》。
“心术吗?”吕不群喃喃,纵横家用口舌之利蛊惑人心,黑的能说成白的,以“化不可能为可能”而出名。他们大多是攻心之辈,难不成云渊要写这种文章?心计用于战术上有何等效果?没有人会怀疑,因为先前妙笔生花的情景已然证明。
吕不群隐隐有些期待,但他依然没有猜中。在他眼里皆是奇诡之谋的云渊,写的竟是正正经经的为将之道。
“为将之道,当先治心。”
“好!”云渊的开篇总是简短有力,直击主题,让看烦了长篇大论的圣人眼前一亮。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1”
“不过上了半月的战场,竟如此沉着老练,鬼才都不足以形容他。”兵家半圣最有发言权,他现在几欲想将云渊从考场中拉出来,入他兵家之门!这小家伙仿佛是鬼谷子再世啊!无一不通,无一不精!
“凡兵上义;不义,虽利勿动……1”云渊自己还没有那般水准,他写的《心术》正是地球上苏洵那篇举世闻名的策论。
此篇书写过半,考场内竟无异象生成,连圣人都觉得古怪。这明显是绝世名篇,为何天地不为所动?
“此篇是最正经的为将之道,笔势雄健,文章井井有条,是上佳之作才对啊。”异象哪去了?
突然,兵家半圣像是想到了什么,手指竟有些颤抖,他再次运用“纸上谈兵”的能力。
“我圣力的消耗少了一成。”满溢生命之火的白纸在半圣的手上变换角度,模拟出了遥远战场上的景象。
“凡将欲智而严,凡士欲愚……1”云渊那头运笔如飞,飘忽快捷,一派洒脱之色。将领和士兵是全然不同的,他要学会修养心性,要心怀常人所不能有的正义,聪明严厉。
“凡主将之道,知理而后可以举兵……”众人的心神一下子飘在云渊金光大作的文稿上,一下子又飘到了纸上谈兵演绎的景象上,目眩神迷。
这小子不仅写得出奇计良谋,领军为将的策论也信手拈来。既有奇诡之风,又兼之正气磅礴,当真非常人能度之。这样的将领,怕是无论哪一族都不愿遇上吧!
纵是仙人……纵是仙人忍不住心惊!青琅都感觉到了冥冥中的威胁感,此人惊才绝艳,够资格成为他的对手。
“领头的将军念头愈发清明,指挥作战能力骤然提升!”半圣不断诉说着异象反馈来的结果,眼眶里泛起血丝。这不是气的,而是激动兴奋的!这篇文章能提高将军的能力啊!人族的军力,自此要一飞冲天了吗?
“亚圣!”有半圣目光转向青琅,毕竟是外族,这般珍贵的东西被他知晓……
“无碍。”孔然摇了摇头,他自己情不自禁地凑近墙面,注视云渊的笔端。
“善用兵者,使之无所顾,有所恃……”
“夫能以形固,则力有馀矣!1”云渊写到最后一句,脑海里浮现出了陆危楼持枪而立的模样。将军要让手下的兵有安全感,有所依仗,还要懂得利用外在条件不断提升自己。这般看来,陆危楼倒真是个好将军。
全文一气呵成,字体上满是流光溢彩。当此段写完,蓄势待发的雷霆汹涌决绝,快要冲破了考场的防御,还是亚圣隔空一指才勉强稳定。
云渊抬头看了眼渐渐昏暗的天空,春寒料峭,冷意却侵袭不了他的身体。一旁的烛火早已在写作时被他用生命之火点燃,现在看去,竟是青色,他虽文位不够,力量快与翰林持平了!
“这小子!!”兵家半圣拍案而起,狂笑不止。
“吟诵此文的将军,在战场上使用圣道之力的消耗更少,同时会愈发理智,思路清晰。”
“云渊没有引起什么遮天蔽日的异象,可这文章背后所代表的的含义……足以让此界震动一番了!”
“一朝出世,万族哗喧。说的好!他当的起!”兵家半圣边说边持笔摘抄此文,鸿雁传书给各个主战场的将军送去。
“愣着做什么!评等啊!他不为进士,谁能成进士?”兵家半圣头也不抬地催促,他不知道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一个老人慢慢提笔,隔空写下“甲上”二字。
那支简单到朴素的毛笔的主人,正是亚圣孔然!
亚圣评等,古今未有!
第61章 兵圣降临叹英才
“怎么了?”兵家半圣传完书,发现阁内死一般的静寂,他想都未想,迅速转头瞥了眼镜中的云渊。
除了这小子,谁能让众圣这般失态?
“我……”这一看不要紧,半圣勉强忍住已经蔓延到喉咙的脏话。
开什么玩笑!这般情景……这般场景,连他都忍不住想现在就冲到秦国长安啊!
镜中那不大不小的考房慢慢浮现出一个又一个浅淡的人影,从兵家半圣所在的角度,只能看到那些人的背面,偶尔能见到一个人的侧脸。可光是如此,他就觉得不枉此生!
那些人是谁?是古代将军的英魂啊!!!兵家圣地挂满了这些传奇人物的画像,他们或是让天地为之变色的忠烈之士,或是奇诡卓绝的鬼才之将,每一位都从千万人的骸骨中爬出的兵神啊!兵家半圣十分崇敬他们,瞧着一个背影就认的一清二楚。
“左边倚墙不拘礼节的是韩信,那边羽扇纶巾的是诸葛孔明……”他几乎颤着手走到镜前,双目仿佛要烧穿了整个画面。那些人是他为之努力的目标,自己最大的遗憾便是不能与他们处在一个时代,与他们一同纵横沙场,运筹帷幄,笑对千军万马。
埋在历史长河中的人有朝一日重现在你的面前,那份惊诧动容实在是常人所不能想!半圣又如何?半圣在他们面前,亦如蝼蚁。
“吾乃吴起/白起/卫青/韩信/诸葛孔明。”或浑厚或清朗的声音同时响起,听着名字就觉得如雷贯耳,连云渊都不禁有些发懵。他不过就是写了一篇策论,笔还未搁下,这简陋的考房里竟站满了神人?
“啧,竟被一个孩子给唤了出来。”靠墙的男人不满的哼了一声,他正是那个被后人赞叹为“兵仙神帅”、“国士无双”的韩信!
“这里太小了,就出来了我们几个。”男人身形高大,外表落拓不羁,下垂的眼角皆是不屑之色。
“本来以为是哪个文人写出这样的为将之道……”他话语未尽,暗中打量着俊逸过头的云渊,目光犹疑不定。
“人族出了大才。”别人没韩信表露的那般多疑,他们早已消亡多时,只不过凭着满腔的责任、凭着对人族的执念留下一缕残魂罢了。
“少年郎,我们当年或亡于权力,或亡于战场……吾等曾经或多或少为外物所扰,身死道消,唯独放不下的是为吾等而死的士兵性命。”
“如今魂魄游离数千年,只愿见证一场盖世大捷。”被赞扬成“取胜如神”的白起缓缓开口。他说得轻巧,简单的话语里是溢满的情怀。
“等等,你不是兵家的人?”韩信瞥到云渊衣角纵横家少子的令牌,诧异地出声。他表现的轻狂,实际上比谁都敏锐。
“可笑!纵横家唤醒了我们?!你们真要将希望寄托在这稚子身上?”
“还有这般惊才绝艳之人吗?就算有,我们等得起吗?”卫青冷冷的反问堵住了韩信的嘴。
“少年郎,吾等十年内必定消散,遗愿便是……在灰飞烟灭之前,渴求战场的奇迹。”他们皆是为战场而生的神将!就算是魂飞魄散,也希望消散于名传千古的奇迹战役中!
“吾等会将残魂附着在你腰间的玉牌上,若是时机来临,便唤醒我们,至少能助你一臂之力。若是时机不复,也不必挂念,只怪吾等没有福气罢了。”五人同时沉默地盯着云渊,不管心里是何等想法,全未表露。
这些谈话的人完全不知道他们快将镜后的半圣们吓傻了。
“原来古时的圣人们皆能留下残魂吗?不行,不行。这小子入纵横家实在太浪费了!”兵家半圣猛然转头对准了吕不群,几近咆哮。
“让他入兵家!这合该是兵家之人!”不管合不合礼仪,兵家半圣都快癫狂了。那些兵神降临,是何等的荣耀!若不是秦国路途遥远,他现在就乘云而去,只求见上一面。
“醒醒吧。少子改换门庭,怎么可能?”吕不群慢悠悠地说了一句,握紧的手心也满是汗水。那可是一群的亚圣,纵是他也无法淡定面对。
“何为奇迹?”云渊起身,皱眉询问,在这些人的灼灼目光下,他实在坐不下去了。
“或是不死一人,或是绝处逢生,或令天地哀鸣,或令神魔动容。”
“唯独一点,须是百万人以上的大战,可懂?”十万人的战役,用不起他们这样的人物。算是最后的私心吧,走得光辉一些,是不是能被长久的纪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