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能寻个别的耍处?”慕轻尘斥她。去寺庙里看看戏,去茶肆看斗茶,再不济还可以混进诗社,陪哪些酸书生吟诗作画。
“食色,性也,你不懂,”最后一粒瓜子吃完了,亦小白拍掉手心的碎屑,“太无聊了,我去小儿坊找只兔子回来玩儿。”
“站住。”慕轻尘吹了一声口哨。
亦小白撑撑懒腰,斜过身子问她:“何事嘛?”
“想去平康坊吗?”
亦小白如一阵风般,“咻”的跨回来,明眸里闪烁奇异的光,挑眉道:“尘尘,怎么个意思?”
“我带你去!”
“……你?”亦小白好似不敢相信,要知道慕轻尘可五年没去过那种地方了,况且当下还被华帝禁了足,“你戏耍我吧。”
她鼓起腮帮子,不耐烦地摆摆手。
慕轻尘不跟她废话,单手撑住窗台,巧笑嫣然,一个跃身跳了出来。
亦小白好似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原地蹦跶着,催促她赶快回房:“父皇可让你面壁思过十日呢,他说了,十日内你都不能踏出房门半步,你这是抗旨!抗旨!”
她担心地张望左右,庆幸身后只有牛菊花和白莲花两人,他们已结束了翻花绳的游戏,玩起了抓羊拐。
“我没‘踏出房门’呀,我出的是‘窗门’”慕轻尘云淡风轻地回答,取下腰间的算袋,往右移了少许,又重新系上,“半年前步鲁可汗去世了,新的突厥王阿史那·铁真继位,听说已于昨日抵达帝京,三日后将入宫觐见……”
“那又如何?”
慕轻尘抱臂而立,热浪从天际袭来,将她墨绿衣衫向后扬起:“三日后父皇将在宫内大开宴席,咱们的丈母娘近日忙得不可开交,方才将常淑常鸢唤走,定是想让她们帮把手,这可是咱们开溜的好时机。她们一忙便是三日,不会在意我们的。”
“可……”亦小白有一点点心动,“这都快卯时了,咱们现在开溜,回来赶不上关宫门的。”
“赶不上就赶不上。”
亦小白心痒痒,却仍旧不放心道:“你……有把握吗?”
慕轻尘嘴角弯出一个轻蔑的弧度,脸上洋溢出一种笑傲天下、睥睨群雄的霸气:“呵,不用怕,行走江湖,我自带主角光环!”
“可是……轻尘……”
“不要叫我轻尘,”她抬手打断亦小白,仰头深呼吸,“叫我的小名,傻!白!甜!”
亦小白愣了半晌,冒昧的问了一句:“你的小名……不是叫旺财吗?”
慕轻尘:“……”
傻白甜驸马上线
偷溜出宫不是难事。亦小白身兼光禄寺膳监一职,日日都要督促御膳房的买卖走货。
慕轻尘从白莲花那借了身衣裳,青绿方领的衫袍,间有田字暗纹,再配上她那张白里透红的小脸,远远望去,比小太监还小太监。
她含着腰,垂着头,和白莲花并肩而行,跟着亦小白进到御膳房的后门,那里,几个小太监正从板车上卸货,见到亦小白都齐齐的笑脸相迎。
亦小白性子不错,又出手大方,平日里对他们不论是精神上还是物质都颇为照顾,他们自然以她马首是瞻,其中一人随口道了句,咱哥几个刚从东市回来,这些都是新采买的,您过过目。
说罢,放下扛在肩头的一鼓囊囊的麻袋,麻溜地解下栓口的红绳,撑开袋子口。
亦小白的眉眼处有刻意佯装出的严肃,探头过去,发现里头尽是骆驼蹄,毛茸茸血淋淋的。她脸上没有显出不适,做膳监多年,什么开膛破肚的鸡鸭鱼没见过。
倒是素来喜净的慕轻尘,不经意扫过一眼后,忍不住皱皱眉,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退,倒是引起了那几人的注意,说着这位小哥甚是眼生的话。
亦小白打了个哈哈,随意捏造了个名字,说她叫来福,一直在三公主府里伺候,这几日迁进宫,身旁人手不够,特地把她召来。随即故作烦躁地咂咂嘴,催促他们手脚麻利点,
那几人殷勤的点头,将笨重的麻袋一一卸下后,又将几只高大的圆木桶搬上了车。里头装着的都是些废弃的菜帮子和泔水。
夏季闷热,这些东西沤在桶里,又酸又臭。所以必须赶在酉时之前运出宫城,宫外头自有收受的人在等着。
亦小白等的就是这一刻,潇洒的一挥手:“你们也累一天了,休息去吧,让我这俩狗东西替你们运出去,哎,天天呆在这宫里,什么玩乐的都没有,无聊死了。”她不满地啐了一口,说出了这次帮忙的动机。
慕轻尘杀气腾腾的瞥她一眼,好你个亦小白敢骂我狗东西。
那几个小太监乐坏了,搓搓手,一个劲儿的拱手哈腰,与亦小白作别。
亦小白目送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脸上的镇定自若忽然崩得稀里哗啦,紧张又兴奋的让慕轻尘和白莲花推着泔水赶紧走。
慕轻尘想不通,逛个青楼咋就这么累,又是被骂狗东西,又是推泔水,试问谁家傻白甜干这个!?
一路向南,在安上门检查竹籍,守门的金吾卫对这辆车再熟悉不过,凑近时,都屏住呼吸,怕被馊臭味呛着,加之有亦小白当阵,简单的走走过场,便放了行,连竹籍都没查验完。
对街就是兴道坊,坊墙拐角处停有一辆牛车,车前头站了一精瘦的小男人,他把衣袖挽至手肘处,正斜依在牛背边打盹。
听闻有吱吱呀呀的车辕声,疲惫地睁开眼,抬手挡住头顶的太阳,眯起眼睛看着来人:“原来是三驸马,小的给您请安。”
亦小白提提领口,为自己散热,和他心不在焉的寒暄几句。
小男人个子看起来小,手臂却很有力量,将半人高的木桶一个个挪到自家的牛车里,又将运来的空木桶挪上板车……
他拍拍桶边,笑说:“明个儿,小的还在这处等您。”
回头时,撞见一位面生的小太监,其正摘着头顶的纱帽,手指皎白,白得发亮,近乎透明。
“他”将纱帽抛到白莲花手中,又迅速解开领口的攀扣,脱掉那件田字纹的青绿衣袍,露出里头的墨绿衫子,衫子的胸口处绣有大面积的精巧花纹,白烂的阳光在上头跳跃,一时灵动非常……
小男人眨巴眨巴眼,视线渐渐上移,偷瞧“他”的脸。
长得可真好看,就像阳春三月,骊山脚下盛放的粉色桃花。
他从没见过这般好看的人,一时发愣,舍不得移开眼。
慕轻尘整理片刻,一切妥当后,眼珠突然滑向他,恶狠狠道,再看,我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小男人毛骨悚然,热乎乎的身子腾出一股冷意,瑟缩着偏过头,不敢再造次。
亦小白急不可耐,叮嘱白莲花说,板车上都是空桶,你一个人推着不吃力,路上别耽搁,推回方才那地儿就行。然后乖乖回呼兰殿,该干嘛干嘛,如果三公主问起,就说我在御花园,反正啊,扯个慌。公主们忙得很,不会刨根问底的。
白莲花甚是为难:“主子们,要不你们别去了,还有一个时辰就敲暮鼓了。”
“放心,我们一定在宫门落锁前回来……”亦小白去意已决,将他发凉的手摁在车杆上,“乖,有十九学士在,你还不放心吶。”
最后一句话说得挺在理的,白莲花想了想,脸上的焦虑缓和了些。
*
平康坊和兴道坊挨得极近,中间只隔了一务本坊,这也是为什么慕轻尘敢担保能及时回宫的原因。
这里是个通宵达旦的玩耍地,人来人往,一派热闹兴盛的景象,不过最热闹的还当属夜晚,届时灯火通明且亮如白昼,艺妓们会在丝竹管乐的旋律里,轻盈着舞步,曼妙着舞姿,纤细的腰肢像妖娆的蛇,蜿蜒出动人的风韵。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欢声笑语、忘乎所以!
有多久没来了?慕轻尘像一只久未归巢的离鸟,她站在街心,慢慢舒展自己的手臂,闭目深呼吸,将空气中浓烈的脂粉味吸进胸腔。
亦小白看着她瞳仁中跳跃的火花,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在骨子里激荡:“五年了,整整五年了,轻尘,你知道这五年我怎么过的吗?独自浪迹青楼的心酸你不会懂,现在好了,你重出江湖,我们平康坊双煞又回来了,哈哈哈哈!”
“淡定,”慕轻尘抽一根算筹捏在指尖,“如今生意最红火的是哪家?”
“还是南曲的鸾风楼呀!”
平康坊里有南曲、中曲、北曲之分。前两者往来的多是王公贵族、达官显贵,最优质的艺妓都在里头。
鸾风楼里。
满脸横肉的风妈妈一眼就认出了阔别五年的慕轻尘,她挤开亦小白,扑进慕轻尘怀里,喊着“我的十九学士啊”
几个落了空的姑娘瞧见她,都提着裙摆齐刷刷的跑来,一口一口尘尘,语调软糯,听得慕轻尘浑身荡漾。
慕轻尘拥住风妈妈,问说:“现在的都知是哪位啊?”
风妈妈神色一变,再次勾起笑:“咱们这的姑娘多的是,您五年没来,来了许多新人儿,保准您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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