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条路很快走到终点,温馨散去,残忍的真相分毫毕现。伊莱从林瑟的身上跳下去,冲进了房间却又迅速关上门,将林瑟也关在门外。
林瑟翻阅到不会死,却没有翻阅到,将鲛人珠凝结的过程生不如死。房间之中,冰棺之侧,伊莱便坐在那里。他的面前放着一个容器,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滴落,一滴一滴,砸在那玉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那些眼泪凝结在一起,化成闪闪发亮的珠子,珠子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亮。珠子越亮,说明异能越强,当整座屋子都被白光照亮的时候,鲛人珠便可以起死回生。
伊莱有种错觉,他眼中流下的不是泪,而是血。他感觉到一阵剧痛,那种剧痛不是来自于肉体的,而是灵魂深处的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撕扯他的灵魂,将他的灵魂撕扯成碎片。许多记忆在他脑海中闪现,却又迅速褪去。有些东西,伊莱以为自己早已忘记了,实际上却是害怕想起。他看见了替他穿上新衣的母亲,看见了将他抱在怀里的父亲,他的母亲是个优雅善良的妇人,他的父亲是个英俊帅气的绅士。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是父母捧在手心的宝贝。直到那一天,老头子带着他出海捕鱼,然后,他的人生便彻底改变了,他再也没有回到父母的怀抱。
伊莱的身体缩成了一团,牙齿紧紧咬着嘴唇,咬出斑斓血迹,脸色惨白,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那种疼痛包裹着他,无边无尽,每一分一秒的时间都被无限拉长。
当玉盘上出现一颗拇指大小的珍珠,强烈的白光照亮整个房间时,那紧闭的房门突然被推开,林瑟冲了进来,目光落在那颗珍珠上。他迅速取过珍珠,珍珠里的异能让他七窍都流出了鲜血,但是他并没有放开,而是握地紧紧的,因为他手中握的是阿瑞斯的性命。
林瑟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打开冰棺,打开阿瑞斯的嘴,将珍珠放入阿瑞斯的口中。林瑟的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过阿瑞斯,他的手悬在半空中,不敢碰触阿瑞斯,却也不舍得收回来。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看伊莱一眼。
伊莱躺在地上,双眼空洞无神,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惨白,整个人都丢失了生气。他的视野里,林瑟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最终化成一道模糊的光。
或许那是他离开父母后的唯一一点温暖,唯一一点期待,但是现在,那期待已经彻底消失了。
伊莱眼中的光亮彻底消散。
☆、第007章 离开
阿瑞斯有了心跳,有了呼吸,有了体温,不再是冷冰冰地躺在冰棺中的尸体,这些变化让林瑟欣喜若狂。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林瑟几乎日日守在阿瑞斯的身边,不眠不休,等着他醒来。然而,半个月过去,阿瑞斯没有醒来。林瑟有些失望,但是比原来的毫无希望好很多,他还有漫长的时间可以等待。
伊莱来找林瑟,林瑟并没有感觉到诧异。到这个时候,林瑟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伊莱应该是喜欢他的。他想到伊莱看他的眼神,他的那些动作,他甚至愿意将自己的鲛人珠给他,伊莱爱他,并且爱得不浅。然而,为何爱着他却还可以不断地和其他男人上床?或许他天性‘博爱’?想来还真有些可笑。被伊莱这样的人喜欢似乎称不上什么好事,比如诺曼大帝,现在便落下一个昏君的名号。
“已经过去半个月了,你似乎从来没有想起我。”通讯器里,伊莱笑得阴阳怪气,“林瑟,你真是擅长过河拆桥。”
林瑟的心思都放在阿瑞斯身上,根本没有时间想起伊莱。
伊莱说完那句话,便没有再说话。林瑟的话并不多,尤其是对着伊莱的时候,似乎只有在床上,他们的交流才会多一些。两个人通话,也大多是伊莱在讲,伊莱沉默了,通话便陷入沉默中。林瑟终于有些不耐烦,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哦,你过来吧。”
声音刻板,不带丝毫感情,然后结束了这次通话。
伊莱的动作很快,十分钟后,他已经出现在了梅林古堡。他并没有进林瑟的房间,而是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林瑟有些奇怪,伊莱从来没有客气过,以前都会直接闯进他的卧室。如果林瑟不是当事人,他几乎要以为伊莱是这房子的一半主人了。伊莱对他的家比自己还熟悉。
接下来,林瑟发现了更加令他诧异的事。伊莱喜欢亮色和宽大的衣服,将那些衣服穿出一种妖艳轻佻的感觉。但是今天,他居然穿着一套宽松的衣服,头发剪短了,梳理的干净整齐,细碎的刘海落在额前,那双眼睛清澈漂亮,这样打扮的伊莱就像一个清秀的少年,脸上带着稚气。伊莱瘦了些,脸显得更加小了,腰也更加细了。虽然他穿着运动服,并不能直观地看出来,但是林瑟感觉的出来。以前需要两只手才能握住他的腰,而现在……
林瑟发现自己有些走神,连忙回神。因为毫无表情,那张原本温柔的脸显得有些冷酷。
林瑟在伊莱的对面坐下。他的心中一直在思索着一件事,他答应过会满足伊莱一个条件。等阿瑞斯醒来,林瑟便会说明自己的心意。伊莱这样的人不见得别人幸福,会不会提出不让他们在一起这样刁钻的条件?又或者会提出要自己和他在一起?不过后者可能性比较小一点,威尔逊家族虽然富裕,但是和皇帝还是无法相比的。以伊莱唯利是图的个性,不会放弃皇帝而选择他。但是伊莱似乎有些喜欢他……林瑟的思绪变得烦躁起来,眼神更加冷漠。
林瑟突然有些后悔开始这段关系了。但是他不该后悔,如果没有这段关系,他不可能得到鲛鱼泪,而阿瑞斯也不能醒来。
“你的脸色有些白。”林瑟开口道。
伊莱笑了,他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两颗虎牙,林瑟心神不禁荡了一下,因为他看着居然觉得有些可爱。林瑟回神,心中冷笑,伊莱是在换着法子勾引他吗?不过说实话,伊莱这样子打扮其实挺好的,为什么喜欢将自己弄成那个样子呢?
“我在医院住了一段日子。”伊莱做出一个惊恐的表情,“我原以为鲛人珠凝结的时候已经生不如死,没想到治疗的时候,我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活过。”
林瑟本来还是有些愧疚的,但是当伊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林瑟那种愧疚消失的无影无踪。伊莱果然不会轻易给他这么珍贵的东西,他说这句话便是要回报的意思。伊莱会想要什么呢?财富?权力?和他结婚?在帝国公众面前公布他们之间的情人关系?
林瑟的嘴角勾起一抹冷淡而嘲讽的笑,等着伊莱继续说下去。
“这半个月,我想了很多事,想到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的情景。”伊莱道,他脸上邪恶的表情消失,变得天真无邪起来。
他们只是情人关系,哪来的回忆?第一次见面?林瑟想了想,这段记忆根本毫无痕迹。伊莱的演技真好。
“第一次见面,你穿穿着西装,温柔的眉眼,眼神却那么冷漠,全身都透出一股禁欲感。那时,我便想,我一定要和你上一次床。”伊莱自顾自说道,“但是你从来没有理会过我,你的眼中只有那个男人,你的目光追随着他。后来他死了,我也终于等来了机会。”
林瑟并不喜欢阿瑞斯和“死”字连在一起,他的脸上有些不快。
“其实,我和诺曼大帝之间,除了君臣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关系。”伊莱突然道。
呵,整个帝国都知道伊莱是诺曼大帝的情人,靠着自己的身体爬到了内阁的位置。
“林瑟,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伊莱问道,脸上的表情有些期待。
这是让他选择报答的方式吗?以退为进,伊莱确实有几分心机。
林瑟开口,声音低沉好听,但是话中的含义却令人全身发寒:“伊莱,这三年,我们维持着这种关系,算是各取所需。而现在,我拿了你的鲛人珠,对你的身体产生了一些不好的影响,总而言之,是我欠了你的。我会答应你一个条件。但是我需要提醒你,我心中爱的,只有阿瑞斯一个人。”如果伊莱真的要和他结婚,他会信守承诺,但是却不会爱上他。
林瑟顿了顿,继续道:“伊莱,其实我更希望结束这段关系,其余的条件我都会答应你。”
权力,金钱,他都可以答应。
伊莱坐在那里,他的眼神有些飘忽,脸上是病态的惨白,看起来有些脆弱。伊莱沉默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林瑟并没有指望伊莱会这么轻易答应结束这段关系。只是他希望伊莱可以适可而止,不要触了他的底线。即使他们勉强在一起,也并不会开心。
“林瑟,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我喜欢你,但是你从来没有在乎过我。这样的感情勉强下去也没有意思。”伊莱道,“所以,我决定放手了。林瑟,我同意结束这段关系。“
林瑟诧异地看着伊莱,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他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答应。然而在伊莱说出要离开的时候,林瑟突然觉得极其不舒服,他从来没想过伊莱会主动离开他。
不对,伊莱向来诡计多端,他又要耍什么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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