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林安森不信,烟灰持续抖落。胶片命在旦夕,他却仍好像极有耐心,悠悠闲闲抖腿。
“住手……”纳兰德性恨不能扑上去抢救,可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不是不想默写,是真的不懂乐理啊。火苗眼看就要窜起来,纳兰德性咬了咬牙,“纸笔来,我试试。”
如果他真的只是大爷爷的狂热粉丝,那倒好办。被解开手脚,就着床上的矮几鬼画符半天,丢过去,林安森看后却皱了皱眉:“这是什么?”
“《和光同尘》啊。那什么,我实在不懂五线谱,这个是简谱版。”才怪。当然只是12345随机排列组合。为了防止他看得懂,故意画得潦草了些。
“……恕我孤陋寡闻,简谱数字是写在五线谱里的?”
呀。bug。“嗨……就那么个意思,你先将就看,实在不行我家有谱子,完后我可以印一份给你,精装一本我大爷爷作曲谱集都可以。现在先把胶片给我好吗?”
“你确定你家里现在还有吗?人多手杂啊。”林安森别有深意地点了一句,把那纸张揉成团扔掉,“再说,我可不要五线谱版,我要的是工尺谱。”
“……工尺谱?”一个钢琴曲要什么工尺谱?这林安森真是越来越有病了。
“你是真不懂?”看他一脸茫然不像伪装,林安森瞅了眼墙上时间,不知道盘算着什么,走过来弯下身,抬起他的下巴说,“那么你先满足我第二个条件好了。”
“还有第二个条件?!”
“我手里有你想要的东西,当然是我说几个就几个。”说着丢过来一把匕首,“喏,乖,从大腿根部开始,自己放血,放到我喊停为止。”
“……为什么?”一首曲子而已,不至于求而不得因爱生恨吧。
“爽。”
纳兰德性不说话了,因为基本上可以肯定他是一个变态了。犹豫了一阵还是捡起匕首,抬头说:“你最好答应我,我放血,放到你爽为止,胶片就给我。”
“好啊。”
“胶片先拿来我身边。”
林安森挑挑眉,将皮箱踢过来,纳兰德性用刀子截掉已经被烧坏的部分防止火势蔓延,剩下的小心翼翼护在身后。林安森看得笑了:“你就那么热心肠啊?不敢的话放弃也可以,你屈服于我,我就不逼你。”
“用不着。记住你的承诺就好。”纳兰德性握着匕首的手紧了又松,终于一狠心扎进了自己白花花的大腿里。特意选了前腿一块脂肪多的地方,避开大动脉,不成想还是疼得死去活来。坚持了不足两秒就痛得滚下床去,真不知道当年乔峰是怎么做到满身插刀的。很想捂住伤口但又清醒地知道必须让自己鲜血横流。
林安森起初是沉眉看他的,仿佛打心里生出一种带着嘲讽的敬畏。而后慢慢笑了起来,促狭兴起,吸血鬼似的陶醉地猛嗅一嗅空气里的血腥气,摇头啧声:“不够不够,不爽不爽。”
纳兰德性只好把伤口割得更大一些。
“还是不够啊……”林安森遗憾地说,指示两个人过来按住纳兰德性的身体,自己则夹着烟卷蹲下身将两手并拢插/进那血淋淋的伤口里,一点都不忌讳都样子,活像个法医解剖尸体。随着纳兰德性一声惨叫,鲜血喷溅林安森满脸。林安森一幅高/潮脸,仰头颤着声音娇喘了一声,抹一把眼睛,发狠一样继续撕扯伤口,并挤压附近血管,让血液加快流失。
“别怕,别怕弟弟,我帮你把毒血排尽,一滴不剩……”说着捡起掉在地上的刀子一寸一寸移到纳兰德性腹部,轻轻画了个十字,然后抵着中心点就要狠狠刺入。
“你要干嘛……林安森你个疯子——”纳兰德性吸气收腹,可是他收一寸刀子就逼近一寸,根本无处可逃。刀尖那若有若无的冰凉触感让人胆寒。完蛋,今天不仅腿要废,估计命也要没。风潇你他妈别睡了快起来救老子啊!精契到底能不能感应到啊喂!老子喊你呢啊喂!
正欲昏厥,看到有人跑来跟林安森耳语了句什么,林安森脸色冷了一下,眯起眼看了看窗外,起身合拢衣襟“哼”道:“撤。”
撤之前拿脚狠狠踩住纳兰德性腿上伤处,旋转着碾压血肉:“今天来不及,总有一天你是我的。告诉你那大个子佣人,偷了我的东西,最好如数奉还,否则……我有证据让他在哪边都不好过,哼!”
一帮人离开房间的时候,纳兰德性失去了意识。依稀还记得他们忘了关门。
☆、第62章 谁算计谁
(六十二)
过了不知多久,才听到耳边有人说话。
朦朦胧胧间睁开眼,看到有人跪在脚旁,正小心仔细地替自己包扎腿上血流不止的伤,一点也没有弄痛他。两侧繁花似锦,背景云山雾隐,好像做梦一样。那一头银发,和银发间眉目微垂温柔的脸,好看极了。不由得伸手去摸,那人就由着他的动作抬起脸来,两人对上视线的一瞬间心中一动,不知怎的唇就凑到了一处……那人也渐渐抚上他的脸,力道小心而疯狂,温柔而放肆地亲吻他,浅浅深深,痴痴缠缠……
“我来晚了。”他说。
好熟悉的感觉……熟悉到心上开始有什么类似回忆的东西拼命翻涌,翻涌呐喊……仿佛有人对他说,醒来,醒来,你已经睡了太久,请快些醒来……
猛然惊醒才发觉真的只是一场虚妄的梦。
心里失落的一瞬间,却感觉伤口处有温暖覆上。先是一阵牵扯全身神经的痛,痛得人一瞬间醍醐灌顶般清醒,很快又变成了一种麻痹的酥痒,接着是温暖的抚摸。又开始昏昏欲睡,冷汗从每一个毛孔渗出……一抬头真的看到了一头银发,差点以为是眼花。身穿病号服的风潇正跪在地上用手掌捂着他的伤口,一边吩咐随后跟进门的女人打电话给龙追。他脸色看起来很灰败,且沉重,大概是强自从昏迷中打起精神赶来救他。
他听到他的呼唤了是吗?他果然听得到。
风潇抬头,对上视线,眼中略微写着紧张。一瞬间和梦里的景象重合了。心惊的同时,却忘记了刚才梦里看见的那张脸其实是什么模样。只觉得好惘然。
不同的是风潇并没有吻上来,纳兰德性甚至有些期待他吻上来。可他好像也有些为这目光交接失神,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一旁阿姒见状,神色一瞬间凝重到极点,不过并没有人察觉。因为屋子里没有第四个人在。
“你他妈终于来了……”纳兰德性首先举白旗闪躲,扯住风潇的头发安心地躺回地上。有他在就好了,有他在,血流再多也死不了了,先睡一会儿也没关系……结果一扭头看到皮箱里已经没有了胶片,只剩下一堆焦黑的半固体残骸,有些还在“滋滋”流动。难怪空气里一股塑料烧焦的味道。
“操!”该死的林安森竟敢玩儿他。一怒之下伸手去打翻皮箱,却在黑色流体飞溅出来的瞬间被风潇整个人抱起,他用自己的后背挡住那还有温度的液滴。
“疯了?还是烫的。”
纳兰德性愣了下。然而胸中恶气还没出完,于是又重重捶风潇胸膛泄愤,捶到没有力气,才气馁地嘶吼一声,狠狠捂住自己双眼,手指用力得几乎要把眼珠子抠出来。他没有哭,因为欲哭无泪。半天才自嘲一笑:“风骚,你说为什么,为什么我每每努力想要做好一件事情,都这么难……”说到最后好像蚊子哼哼,声音连自己都听不见了。
风潇没说话,凝眉看了看他快要睁不开的眼,又看了看他腿上刚扎上就被染红的床单,抱紧他飞身而去。途中因为灵力耗损过度,几次险些从天上掉下来,然而他一秒也不肯把纳兰德*给紧跟其后的阿姒,尽管阿姒多次主动提出帮他。
就这么亲自抱着,哪怕最后一段路乏力到只能靠双脚举步维艰地跋涉也要亲自抱着。不放心似的。
医生诊断失血一千五百毫升,大脑供血不足导致休克,再晚来一分钟就没命了。龙追接到电话立即赶到医院,贡献出腋下最最宝贵的具有回血功能的狗毛,才让纳兰德性迅速恢复元气,当晚就被抱回了家。
当天深夜,阿姒悄无声息出现在纳兰德性床边,借着微微月光凝望了床上人好久,才发出一声不知道因何而起的叹息。却在伸手覆上纳兰德性额头的一瞬间,被本该因体力不支又喝了被她搁了大剂量安眠药的茶水而睡死过去的风潇一把抓住。两枚经黑色药水侵染变色的骨针“噗”地刺穿阿姒手掌心,一声闷哼后是她的冷笑:“千算万算,算不过风潇殿下狠辣!”
“对不起了阿姒,你忍一忍,我知道乌蟾蛊对你来说并没有多痛。”
“我不痛,你伤我更深我都挺过来了,这点肌肤之痛算什么?”阿姒妖冶地笑,“只是不知道你身边那位要是知道了你利用他身陷险境来设计我,会是什么想法?会不会失望会不会难过?他可险些没命呢……”
“阿姒阿姒,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到底是谁设计谁?我就不明白了,好歹相识一场,我都说了可以带你回家,你为什么还是要跟我对着干呢?”风潇啧啧摇头,显得有些苦恼,“那丑小鸭是有人指使来纠缠我的对么?大卡车司机也是瞅准了我出现才踩油门冲出来的。哪儿那么巧?怎么你就恨我到这种程度吗?假模假样潜到我身边来,口上说着愿意倒戈跟我,我都快信你了,你却又给我下药,又给我下圈套,原来还是在伺机夺神农氏魂魄。到底玄臾承诺了你什么东西,是我给不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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