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念连道不敢。他知道自己的性格,风度翩翩四个字是绝不敢当的,托福于文英的好相貌,才给人这样的错觉。
娃子道:“翩翩千万不要妄自菲薄。你人长得好看又温文尔雅,更难得心肠好。这样的人都不风度翩翩,还能有谁是风度翩翩?若你是个女的,我一定与你结成道侣。唉,你说为何男人与男人不能结成道侣呢?”
洪睡莲喷笑道:“有何不可?你求得文公子的同意,你大师兄自会帮你去师父面前美言。”
娃子眼睛一亮:“当真?”
程旭宇见刘念一脸窘迫,忙将话题岔了开去,绕回今晚的行动。
此时,天已黑。
来助拳的散修们已经在周围严阵以待。
程旭宇看了看天色,朝众人打了个手势:“出发。”
今夜无月,无星,无光。
文府里里外外都静悄悄的,与静谧的黑暗融为一体,唯有门前的灯笼随着微风轻轻摇曳,散发着微弱的光芒。风突然吹得疾了,灯笼里的火光扑哧一下熄灭。
十几个身影从文府的各处跳了进去。
瞬间,府内刀剑声起。
几个火球从重重楼宇中升起,在半空中停了停,又很快落下去。只是这么一小会儿,已经足够让人看清楚府内的情形。跳入文府的十几个身影被乱刀砍了好几块,零零散散地躺在地上。但是,“侩子手”预料中的血肉模糊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只有一定的废纸。
“是傀儡术。”
国师尖细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他站在门前,眼睛上挑,看着天空,呢喃道:“今天的确是偷袭的好日子。”
“可惜国师大人早有准备。”一个年轻的身影从他身后走出来,清秀的面容冷若冰霜。
国师道:“没有你,我也不会这么顺利地布下天罗地网。同为不弃谷门下,难道你不怕袭明怪责吗?”
这个年轻人当然就是将文家出卖给国师的沥青。他满不在乎地说:“若是师父及时救我出去,我自然不会胡说八道。”
国师哈哈大笑:“你真是个有趣的人。”
“你也很有趣。”
突兀又清冷的讥嘲声响起。
国师大吃一惊,正要抵挡,就看到空中慢慢地洒下纷纷扬扬的白色粉末。粉末下降得极慢,慢得让国师认为自己就算被打瘸了一双腿也能慢慢地爬出去。可是事与愿违。现在的他明明双腿俱在,人也没有受伤,就是眼睁睁地看着粉末洒在自己身上,让自己动弹不得。
沥青脸色大变,双腿一软,跪在国师的身侧。
一个颀长的身影慢慢悠悠地走过来。
沥青高呼道:“师父!”
袭明道:“你应当知道我为何收你为徒,以你的资质,本就是一块只能当药农的料。”
沥青脸色变了数变,匍匐在地,不敢反驳一句。
“就算要投靠一方势力,也该找个顺眼的。区区一个金丹期……”任谁都听出了他话语中的轻蔑之意。
国师虽然怒在心头,却敢怒不敢言。
袭明手握炼器之术,在修真界地位超然。别说国师只是银月宫一名被流放的内门弟子,就算是备受宠信的弟子,得罪了袭明,也只有被遗弃一条路。
第22章 心成灰,灰复燃 一
?沥青一咬牙,跪着往前挪了几步:“师父。弟子身在狼窟,迫不得已与他虚与委蛇,并非真心如此。”
袭明看也不看他,转过身去:“走吧。”
沥青抬起头脸,一脸的苍白与失落。
国师呵呵冷笑两声。
沥青见袭明始终不搭理自己,失魂落魄地站起来。
袭明抬头望天,数十道身影猛然飞扑进来。
国师嘴巴一张,口中吹起一声长哨。哨声激昂,刺破穹苍!黑漆漆的天空飞来一片更浓郁的黑,如急速下落的雪花,很快淹没在屋舍间。未几,呼喝声、打斗声、振翅声此起彼伏。
袭明眯了眯眼睛,回头:“你的师父是飞禽道人?”飞禽道人在银月宫的地位仅次于掌门,收徒也严格。他的弟子不大可能被流放。
国师咧嘴一笑道:“你们真的以为我是被流放到青国的吗?若我真的是被流放的,青国国君焉能尊我为国师?”
袭明道:“三宫有不成文的规矩,不得干涉俗世。”
国师冷笑道:“名存实亡的规矩!太一宫收凉国太子为掌门弟子,通天宫形若斐国的太上皇,我当银月宫的国师又有何不可?”
无怪乎他在青国闹得天怒人怨还有恃无恐,原来背后是银月宫撑腰。想来银月宫对另外两宫在凉国与斐国的地位不满久矣,才借口流放弟子到青国,试探另外两宫的态度。
袭明对各派纷争向来袖手旁观,想通其中关节也觉得无所谓,淡然道:“你们腌臜事你们关门解决,若再扯上我不弃谷……”他从袖中掏出三枚亮金金的金片,往天上一丢。
金片没入黑暗中,三只黑鹰落地。
国师一阵肉痛。要知道那灵禽大片飞来是一种幻术。他这次下山,师父只给了六只灵禽,死了三只,就剩下一半。果然,天空黑压压的乌云顿时少了半边。
袭明见国师蔫了,不复趾高气扬,气顺了不少,转身往外走。
沥青温顺地跟了上去。
两人走到门口,突闻一声怪叫,似人非人,似鸟非鸟。
袭明脸色一变,瞬间挪到了声音来源处。
只见八哥奄奄一息地趴在刘念怀中,看到来人,眼皮翻了翻,又侧过头去。
袭明双颊肌肉微不可见地抽搐了一下,一掌拂开飞来的幻鸟,冲到刘念的面前,想要将八哥抢回来,看似动弹不得八哥一下子炸了毛,拍着翅膀飞跳起来,落到刘念的脑袋上,甩了两人一脸毛。
袭明见它死死地抓着刘念的头发,对自己一脸敌意,心里的火腾腾地冒上来,冷声道:“你闹够了没有?跟我回去。”
八哥撇开头,看也不看他。
袭明耐性告罄,劈手去夺,刘念下意识地闪了一下,没闪开,袭明捏住八哥的翅膀,八哥哇哇乱叫,爪子狠狠地揪住刘念的头发,刘念痛得眼泪水直打转,闷哼了一声。
八哥松了爪子,被袭明按在怀里。
“放开我!”八哥拼命挣扎。
袭明蹭了一手血,才发现它受伤了,怒道:“怎么回事?”
刘念刚从头皮发痛中解脱出来,就在他愤怒的目光中陷入了头皮发麻的惨境,顶着压力讲述前因后果。
程旭宇将傀儡送入文府,然后带着师弟和散修们在门口埋伏,没多久,就看到数以百计的黑鹰组成的乌云黑压压地飘过来,俯冲入府,那对擅御蟒蛇的兄弟立刻将放出去的蛇又抓了回来,生怕被吞了。
程旭宇皱了皱眉,借着文府门前的两盏灯笼,低头看刘念画的简略地图,对身后的师弟们道:“计划有变。有这么多灵禽助阵,我们人再多也无法分散对方的注意力,倒不如集中起来,直闯烟云阁。此处地形复杂,易埋伏兵,吴德善若是有点头脑,必会将人藏在这里,等我们自投罗网。”
他带着众人绕道到离烟云阁最近的围墙外。
娃子拉着他的衣服,轻轻地问道:“他要是没头脑呢?”
程旭宇:“……”
洪睡莲一把拍开他的手,道:“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解决不了一个没头脑的人吗?”
娃子深觉有理。
刘念瞧他有趣,摸摸他的头。
娃子将头凑过去:“我最喜欢别人温柔地摸我的头了,就像娘在摸我一样。”
“说得什么乱七八糟的。”其他人怕刘念生气,纷纷斥责。
刘念不以为意,越发轻柔地摸了摸:“小孩子都这样。”
娃子耳朵一竖:“你养过孩子?”
刘念手僵了僵,低声道:“养过。”
“人呢?”
“……长大了。”
洪睡莲见他的神色知道他不想多提,拍了娃子一下:“霹雳丹呢?多给文公子一点。”
娃子道:“我已经给了两袋了。”
程旭宇停下脚步,见灵禽跟着挪了过来,低声道:“看来一定要硬闯了。”
养蛇的兄弟突然指着天空道:“那是什么?”
其他人抬头看去,正好看到一个黑影飞入府邸。
散修中有一人专练耳力,虽然练不成顺风耳,却也差不离,只是此法十分耗元气,坚持得时间不长,不能时刻使用,但此刻使来,却是恰好。
“有三个人在说话。一个说,就算要投靠一方势力,也该找个顺眼的。区区一个金丹期……一个说,师父。弟子身在狼窟,迫不得已与他虚与委蛇,并非真心如此。”
他将袭明与沥青的语气模仿得惟妙惟肖,刘念一听就分辨出两人身份。
众人听说袭明亲自出马,俱是大喜。
程旭宇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既有袭明谷主拖住吴德善,我们下手就更容易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