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台大灯猛然打开,明亮的灯光烧在卢晓脸上,让她睁不开眼,刚要伸起手遮挡,手却被人抓住,喀喳一声拷在了椅背上。
她急了:“我又不是犯人,你们拷我干嘛!”
张队不慌不忙地说:“别急,这只不过是程序,每个人都可能犯过罪,如果没点措施,万一他们狗急跳墙怎么办?当然,我也没说你有罪。”
卢晓气哼哼地低着头躲避那盏灯,心里将这个张队骂了一万遍。这个老王八蛋,完全视人权为无物!
张队清了清嗓子,喝了口水:
“你叫什么名字?”
“你们不是连我出生日期都查了么,还问我叫什么名?”
张队撇了撇嘴:“抓紧时间,你是怎么认识李子月的?”
卢晓胡乱答道:“网友。”
“网友?普通的网友怎么她会让你送到医院?怎么不是别人在她身边守着?”
“你不是问我和她怎么认识的么,认识的时候是网友,我又没说我们现在还是普通网友。”
“你这态度有问题啊!”张队笑了笑:“怎么这么抵触?”
卢晓咬咬嘴唇,心说这张队转弯抹角的,明显不好对付,得多加小心。
张队接着问:“你俩现在什么关系?”
“这是个人隐私吧,你无权过问!”
张队乐了:“你知道的还挺多啊,但是在这,没有隐私,你最好照实说了,免得吃苦头。”
卢晓愤然抬起头:“怎么着?你还想刑讯逼供?这是犯法的,你看看前面牌子写的什么,当心我去告你!刑罚第二百四十七条,刑讯逼供、暴力取证——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张队挠挠下巴,心说果然大学生懂得多啊,这法条他都快忘了,面前的小姑娘居然能背出来。
其实卢晓的大学室友是法律系的,天天在寝室背法条,背的她耳朵都要出茧子了,否则她才不会去看那枯燥无味的刑法。
王警官在会议室门口等得都快疯了,李子月也躺不住,每十分钟就打个电话,一直打到王警官的手机都快没电了,他只好暂时关机。
审讯室里,张队问了卢晓三十多个问题,一会儿东一会儿西,绕的卢晓晕乎乎的,她明显感觉被灯烤的口干舌燥,眼前发黑。
“你怎么认识李子月的?”
“酒吧认识的……”
张队忽然笑了,问了一个多小时了,这卢晓终于坚持不住了。他笑着说: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们两个是网友啊!”
卢晓神色一凛,被连续问了这么久,记忆果然不可靠了,她答的话有真有假,很有蒙蔽效果,但是却连自己也蒙蔽了。谁能记住自己撒过什么谎啊!但好在,这个问题除了说明她撒谎了,根本说明不了别的什么。
“不老实呀!”张警官见卢晓不说话,激到:“要不要我把前面的笔录给你念一遍?”
卢晓哼了一声,打死主意不开口了。反正张队也没拿到确实的证据,只要一言不发,他还能怎么样!
张队问了十分钟,卢晓除了明显记得的问题,和无关问题,其余一律不开口,连点头摇头都不做,张队明显不耐烦了。他没有再接着问,而是忽然走了出去。
卢晓低头坐在那里,热的大汗淋漓,口唇干裂。
“能不能给我喝口水?”卢晓问笔录员。
笔录员看了看她,一言不发地端过杯子,给她喂了两口水,继而又一言不发地坐了回去,一动不动,简直像个雕塑。
卢晓喝了两口水,冒火的喉咙舒服了很多,刚舒了口气,张队又进来了,拿了两个盒饭,递给笔录员一盒,俩人打开便吃。香气飘到卢晓鼻子里,饥饿感顿时袭来,肚子咕噜噜叫起来。她舔舔嘴唇。
“想吃吧?想吃就说啊?李子月是不是盗墓团伙的头?是不是杀过人?你们去陕西究竟做了些什么?就这么点事,说了我就放了你。”
卢晓一言不发,饿就饿吧,就是饿死,她也没法出卖李子月啊,何况她一说,自己也得坐牢,就是不判盗墓,也得判个破坏文物罪——现在又加上知情不报和窝藏罪犯,哪一条都够她喝一壶的。
张队很快吃完了饭,站起身来走到卢晓身边,脸上满是气愤,照着她的肚子就给了一拳:
“你这人太倔了,明明什么都知道,死不开口是吧,我最烦这样的!”
卢晓被打得弯下了腰,大张着嘴疼得叫不出来,良久,才咳了两声,喘了口气。却听耳边传来不详的喀拉拉的声音,转头一看,张队手里拿着一个东西,上面闪着银白色的电光。
电击器!卢晓倒吸一口凉气。
“就三个问题。第一,李子月是不是盗过墓,第二,你们去陕西干什么,第三,李子月杀没杀过人,或者有没有指使他人杀过人。”
卢晓定定地看着电击器,虽然打定主意不开口,但眼神里明显有一丝惊恐。
张队气急败坏,拿起电击器便戳到了卢晓腿上。卢晓啊的一声,只觉得全身犹如被千万根针一起扎,她剧烈地颤抖起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随即又重重地落了下去。电击器只是接触了一下便移开了,狡猾地没留下任何痕迹,只有卢晓还在一下一下地抽搐。
“我劝你还是说了罢,看在你是个女孩子,我只是提醒你一下——你现在说,还算是坦白从宽,不会定多少罪的,而且将功折罪,很可能一点事都没有呢。”张队连威逼带利诱。
卢晓的嘴唇颤抖着,狠狠地摇了摇头。
张队拧了拧眉毛,电击器又响起恐怖的声音,这一次,戳在了卢晓的肩膀上,电了她足足五秒,将她肩头的衣裳烧出了一个乌黑的痕迹,青烟袅袅地冒着。卢晓的肩头皮肤剧痛,心想肯定是被烧焦了。
笔录员低下了头,似乎不太敢看。
“啊——我他妈什么都不、知、道、啊——”卢晓又一次被电,不由自主地大叫起来,声音带着颤抖。她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就连跑一万米下来都没这么难受,过量的刺激让她止不住地颤抖抽搐,连坐都要坐不住了。
张队不敢再用电击器,一把将卢晓抓起来,连椅子一起拖着,伸手便按到了旁边的水盆里。卢晓毫无准备,呛了一口水,没有十秒便气息不畅,大肆挣扎起来,两腿乱踢,被铐住的手食指全部伸直想要徒劳地抓住什么。待张队终于将她抓离水面,她鼻子嘴巴都流出水来,剧烈地咳嗽起来。还没等喘匀气,忽然又被压在了水里。这次她挣扎得太厉害,将水盆撞得落在了地上,水泼了一地。
她如遇大赦,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张队愤愤地在她背上踹了两脚,卢晓似乎不觉得疼痛,只是大口地喘气。
王警官终于等到散会,连忙站起来整理一下情绪,走到局长身边:
“局长……今天来了个人,张队说和李子月的案子有关,你要不要去看看?”
局长心不在焉:“让他审去呗,要是他还审不出来,这人估计是真没什么问题。”
王警官急的搓手,却又不好明说,只得说:“那个……他审讯的时候好像有点棘手,我觉得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毕竟这案子可不小,关系到不少人呢。而且那姑娘,是大学生啊,没那么好打发的……”
局长看见王警官神色焦急,觉得这王警官恐怕是知道那人真没问题。张队的审讯手法他早有耳闻,要是真的屈打成招,又碰上一个刺头,那可不是钱能摆平的问题。于是点点头,和他向审讯室走去。
卢晓已经被重新放在椅子上做好,张队拿着警棍狠狠地打着她的小腿,卢晓怀疑自己的腿是不是已经断了。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了,只有那么一个意识——问什么都说不知道。
忽然审讯室的门被打开,张队正好一棍子落在卢晓腿上,卢晓闷哼了一声。
“张士敬你干嘛呢!”局长大吼。
张队慌忙扔了棍子:“没事,没事,这人不太老实,我就想轻轻教训她一下。”
局长环视了审讯室一周,看卢晓还在微微发抖,又见她头发湿淋淋地滴下水来,脸盆翻在地上,脸一沉:
“狗屁轻轻教训,赶紧把人放开,她又不是以犯罪嫌疑人名义被抓进来的!”
张队点头称是,给卢晓解开了手铐,卢晓立刻向地上滑去。
局长皱了皱眉,翻看了一下笔录,说道:
“放人。马上放人。”
“为什么?”张队说:“她明显言辞前后不一,肯定是撒谎了呀!”
局长露出了一种哭笑不得的表情:“你是真傻假傻啊?她就是真知道什么,也不足以定大罪。你能判她三个月就算不错!出去以后,人把你告了,你怎么说?我可保不了你!”
张队冷哼一声,只得摆摆手,示意王警官将人扶出去。
“我知道你案子破不了着急。但是也不能用这种手法啊?要用也要分人啊!那种十恶不赦进去就出不来的,你用用也罢了,这样的小姑娘你也打,是不是脑袋抽筋了啊?给我回家反省半个月去,工资扣一半!”局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