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她听到杜粟要成亲的消息,于是高兴地提了半袋蚕豆,打算去“安慰”许相如。
毕竟她知道浮丘村里曾经有不少人喜欢许相如,向许家提亲的也不少,不过这一段段单向的感情线最终还是生生地许家被割断了。
而杜粟是安桐唯一一次碰见向许相如表露爱慕之情的人,为此她还有些忿然,觉得没人向自己表达爱慕之情,自己便矮了许相如一头。
后来想到她已经有一门亲事在身了,似乎也不会有人那么不长眼敢对她动非念,便释怀了。
可是近来这些年又听了杜粟的痴情之举,她酸倒了一排牙齿。如今杜粟要成亲了,也就是说,喜欢许相如的人又少一个了!
不过到了许家的门前,她才猛然惊觉,即使喜欢许相如的人又少了一个又如何?和她有婚约的江晟安都转投许相如的怀抱了,她不是才是连一个爱慕自己的人都没有的那一个吗?
想到此处,一股悲痛的情绪爬上心头,她不甘心地把蚕豆扔进了许家的院落……没来得及幸灾乐祸,发现自己才是最需要安慰的那一个,她还安慰许相如做甚?!
“……”正从堂屋出来的许相如看见她莫名其妙的举动,很是无言。
安桐盯着许相如,虽然觉得自己很委屈,可到底还是舍不得让自己幸苦种的蚕豆就这么扔着。她跑过去提起袋子,走到许相如的面前把袋子一塞。
许相如抱着麻袋,觉得有些沉。再看安桐古怪的脸色,她问:“安小娘子何以要跟这半袋东西过不去?”
“这可是我含辛茹苦种出来的蚕豆,可宝贝了,我怎会跟它过不去呢?”
“原来是安小娘子的宝贝蚕豆……这是打算强卖给我?”
“嗯,这半袋,二十文钱!”
许相如笑了笑,把它还给安桐,道:“那我可买不起。”
“二十文钱都嫌贵?”
许相如沉默了片刻,道:“安小娘子,我不买,你拿回去吧!”
安桐察觉到了不对劲,她敛容道:“不逗你了,这是我送给你的。我也不指望这亩蚕豆能卖钱,不过是想让你尝尝。”
许相如看着安桐额前垂下来被汗水打湿黏在额头上的发丝,以及她略黑却发红的肌肤,便知道她在烈日底下待了多久。可以想象她当时在田中收着蚕豆时的激动、喜悦的心情。
心,微微悸动。
“你是不是因为明日杜粟便要成亲了,你舍不得?”
许相如:“?”
安桐叹了一口气,安慰她道:“其实你不必如此难过,有舍才有得!你虽然又失去了一个爱慕你的人,可你收获了另一颗真心不是?做人不可以太贪心!你也要考虑考虑我的心情……”
许相如睁大了双眼,她听见了什么?她收获了另一颗真心、考虑安桐的心情?安桐的意思难不成……
第32章 因为你
安桐这大半年来的变化, 许相如并非感觉不到,不过安桐的变化不算太突然, 所以许相如没想过别的。
只是不可置否,安桐对她的态度似乎真的很微妙……
许相如眼神闪了闪, 将所有的思绪都暂时扔到一边。她道:“我没舍不得,他要成亲了, 这是好事一桩。”
安桐顿时眉开眼笑:“这么想就对了, 毕竟他这颗心一直挂在你的身上最终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早点成亲就早点断了这份念想。”
“……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风凉话?”
安桐眨巴着眼:“怎会,我是来给你送蚕豆的!这蚕豆可是耗费了我半年的心血,精心种出来的……”
“安小娘子能花多少心血?也就每天在田里走一圈, 脏活累活都是安心帮你干的。”
得嘞, 果然还是舍不得杜粟成亲,自己戳穿了她的心思,所以恼羞成怒了?安桐想。
她也知道许相如的小肚鸡肠, 铁嘴无情,于是挺直了腰板,反驳道:“怎么的?你家的田不需要雇人耕作?”
许相如无言以对。
俩人正僵持着, 许王氏回来了, 看见安桐, 脸上便挂起了笑容:“安小娘子来了啊,相如, 为何不请安小娘子回屋里坐着?”
“娘。”许相如唤了一声, “安小娘子没什么事, 稍后便会回去,就不进屋里坐了。”
“谁说的?”安桐道,心里却越发肯定许相如有事瞒着她。
许王氏把安桐请进屋,而许相如有些无奈地跟了进来。趁着许王氏走开了,安桐对许相如道:“你真是无情,上月底我们还在城中做了那些事,这才几日,你就翻脸不认人了。”
“……”
安桐觉得有些无聊,许相如的嘴太硬了,她真问不出什么来。以前许相如也是如此,可毕竟那时候她们的关系不好,如今俩人也算得上是化敌为友了吧?许相如这样就太伤她的心了。
刚要走,许三也鬼鬼祟祟地回来了,他看见安桐便下意识地想避开,不过仔细一想,他又没对安桐做什么亏心事,何须避着?于是正面迎了上去。
安桐瞥了他一眼,登时瞪大了眼。只见许三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很是不好看,不过颜色淡了,像是被人打了后有好些时候了,瘀伤也渐渐地化了。
上次遇见许三时,他还满面春风,搂着李娇娇好不快活。怎么几日不见,倒成这狼狈的模样了?
安桐忽然看了许相如一眼,见她是面无表情,便明白许相如为何要赶她走了。定然是不希望她看见这般模样的许三。
安桐心里突突直跳,很是不安。许三这模样,怎么跟前世有些相似?难不成即使许相如已经开始预防许三重蹈覆辙,却也还是没辙吗?
许三看着安桐,笑嘻嘻地道:“安小娘子又来找相如了啊!”
“没,路过,进来瞧一瞧。”安桐随意扯了一个借口。
“哦……”许三摸了摸鼻子,安桐却不愿再与他说什么,转身准备离去。
许三见状,连忙道:“安小娘子稍等!”
“爹!”许相如冷不防地开口。
许三神情忸怩,须臾,才扭头回屋里去了。
许相如走出来对安桐道:“安小娘子快些家去吧!”
安桐却猛地抓住许相如的手,将她拖到外头,又让任翠柔帮她盯梢。
“你没劝住你爹?”安桐紧张地问。
许相如沉默了片刻,终究是叹了一口气。
安桐却是什么都懂了,她咬着牙,恨不得抓来许三打一顿。
“怎么他就这么容易上套了?”安桐又问。
许相如这才道:“那日回来,我与娘劝过他,不过他并未在意。我们也不能绑着他,拘着他……前日他回来后,脸上就那样了。娘哭了一夜,才问出来,他那伤是给马家的郎君打的。”
安桐一头雾水:“这是怎么一回事?”
“马家郎君让他输五个球,可他只输了三个,令徐知府的衙内输了钱。马家郎君把这笔帐算在他的头上,命人教训了他一顿。”
安桐眼皮一跳:“只是如此?”
“还有赔偿五十贯钱。”
安桐倒吸了一口冷气:“何以只让你爹受过?”
“那蹴鞠队里的人几乎都是被安排好任务的,问题出在谁身上便是谁负责。先前几乎没有发生过差错,可如今出了问题,自然得有一个负责的人,他们找的便是我爹。”
许相如眼神有些冰冷,她从知道有江晟安介入开始,便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妙。不过许三没吃过亏,自然不会听她的劝告,而她也暂时还摸不清江晟安的目的,只能被动地等对方出招。
如今她已经可以肯定,江晟安联手马家郎君,给许三下了套,之前一直给他好处以麻痹他,如今才是露出真面目的时候!
可许家不过是下等户,无权无势,她即使知道江晟安有所图谋,可又有何办法反抗?江晟安、徐上瀛背后是县衙、府衙的两座大山,在权势面前,她能怎么办?
安桐抓了抓脑袋,她觉得有些乱,许三和前世一样出事了,可却并非因为赌坊和私窠子设局,而是因为马家郎君设局?
可许三是许相如的爹,江晟安——
想到这里,她猛地一滞,江晟安是否参与了此事?那他给许三下套的目的何在?他难不成不怕许相如难过吗?
她总觉得自己遗漏了很重要的事情,可所有的事情都乱糟糟的,让她无从下手。
“这事和江晟安有关系吗?”安桐问许相如。
“不知道。”许相如道,她没有证据,而且也弄不清楚江晟安想做什么。
她虽然猜测过是因为她知道了江晟安的真面目,所以江晟安忌惮她,或者是记恨她,可是她身上没有破绽,便只能对许三出手。
不过这到底是猜测,若真如此,可见江晟安的温文尔雅全都是表象,他的心机该有多深处和阴险?
“你跟他是不是闹得很不愉快?”安桐又问,本该相爱的两人,何以会闹到如此地步?难不成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两个人的感情发生了变化?
许相如怔了怔,应道:“嗯。”
“为何?”
许相如想了想:“因为你。”
安桐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