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里正有些莫名其妙:“什么梦?”
李锦绣瞪了他一眼,很是生气:“你忘了我为何要去礼佛了?”
安里正这才想起半个月前,李锦绣做了一个噩梦,梦见安桐被两个人按在水中,而安桐不断挣扎,她想救安桐,却无论如何都靠不近,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安桐淹死。
醒来后李锦绣心有余悸,好几日也心神不宁的模样,便决定前往福恩寺礼佛,与此同时也是为安桐祈福、求护身符等。夫妻俩也没将此事告诉安桐,况且那福恩寺的大师替安桐算过命,说她是福大命大,即便有灾祸,在佛法的加持下也会有惊无险……
安里正这时才惊出一身汗来:“桐儿也做那个噩梦了?”
李锦绣道:“虽然有些出入,可都与水有关。”
安里正道:“还是得让她避着水好一些,偏偏这孩子总是不信邪。好在上次她对土地公不敬,被你修理一顿后也就安分许多了。”
“她害怕,我也忧心。便依她的,给雇两个丫头跟着。你也与刘眷长、丁弓手他们说一声,平日多加留意浮丘村的治安、是否有生面孔的人经常出没。”
“我知道了。”
安里正家要雇佣婢女的消息传出来后,很快便有二十几户人家带着自家的女儿登门报名了。之所以有这般反响,是因为安家已经许多年没有雇佣新的仆役了,而这次雇婢女,主要是为了照顾安桐的饮食起居,工钱比别的人家要高出五成!
不过安里正的要求也很明确,首先要能吃苦耐劳的,其次身体要健朗,不能比安桐还要弱不禁风。至于外在方面,安桐也有小小的要求,她虽然不是在挑美人,可她也不想整日看着一个歪瓜裂枣。
如此一番筛选,只剩七八户人家的女儿。
安里正和李锦绣心里也是有想法的。
安里正觉得最好便是优先那些出身贫寒、家中情况又不复杂的,否则受家中环境影响,她日后能不能尽心照顾安桐都说不准。
而李锦绣的要求则是得聪明伶俐、眼观四方耳听八方,随时留意安桐的身边是否出现危险。
如此一来,剩下两人,一是张婆婆捡回来的孙女邵茹,二是浮丘村猎户之女任翠柔。
安里正挑选了邵茹是因为孙婆婆家中只有两亩地,平生都是靠邵茹的耕作和左邻右舍的帮忙才能勉强维持生计。好在孙婆婆是孤老又是女户,无需交两税,也无需服差役,否则祖孙俩要如何在这世道中生活?
安里正对邵茹是知根知底,她跟安桐也认识,故而雇用她才比较放心。
至于李锦绣挑的人选则完全符合她当初的想法:任翠柔是猎户之女,这些年一直随其父进山狩猎,还卖了不少野味给安家。她不仅胆大心细,且在武力上能保护安桐。
况且她虽然长得不算美,可肤色因常年进山打猎,长得比安桐还黑——安桐身边有一个邵茹了,若是再来一个美人,安桐被比了下去该如何是好?
安桐对这两人也没什么不满意的,不过在听见邵茹此名时,她还是稍微留心了一下。
其实当初她在怀疑浮丘村的九个带有“如/茹”的女子时,便曾一一分析了。那些信笺上曾提过,执笔之人对单名怨念破深,那邵茹是女主的可能性便十分低。
其次信笺上也曾说过,她安桐曾欺负过女主,这说明女主必然是生活在浮丘村的,而除却许相如和她有恩怨,她可不曾记得自己欺负过什么人。
当然也不排除她听岔了,兴许可能是儒、孺、洳……不过浮丘村中却不曾有带有这些名字的女子。
至于村外之人?她与村外之人接触少,而女主又是必须介于她和江晟安之间的,所以排除过后,最大的可能性便也只有许相如一人。
任翠柔在通过了安里正、李锦绣和安桐的一致认可后,翌日便带着包裹到了安家。
邵茹则因家中还有两亩地还没收,张婆婆一个老媪更不可能下地收割,故而请求待到秋收后再到安宅干活,对应的工钱也可以先扣去。安里正也非不讲道理之人,便同意了她的请求。
如此一来,安家便多了一个人。任翠柔和邵茹都是被安置在后院的空房处,与安桐的房间相隔不远,不必跟仆役一样住在前院的杂院,这也是方便安桐起夜时有人照料。
安桐还不习惯有婢女照料,所以她的要求很是简单,只是待她出门时随行便足以。而且她近来夜里也不怎么做噩梦了,夜里无需留灯,任翠柔的活倒也不算辛苦。
安桐觉得她得物尽其用,于是闲暇时便问任翠柔打猎之事,听得她兴致勃勃,直呼比听说书还要过瘾。
任翠柔却道:“那浮丘山中十分危险,野兽常常出没,甚至侵入了山脚的地界,我、婢子从不敢单独进山,都是我、婢子的爹带着方敢进山设陷阱的。”
安桐见她一时之间还没能转换身份的自称,也没强行纠正,由着她去了。
“那你们为何敢住在山脚下?”安桐道。
任家的确住在浮丘山的山脚下,可并非安桐出事的那一带。
浮丘山是众山的总称,其中近浮丘村的那片山林坐北向南呈凹状,凹进去的部分却不算宽阔,地形甚至可以说陡峭。地形决定了那处并非进山的好路,即使有河流流过,也人迹罕见。
若以河流来算,河流从浮丘山中过,九曲十八弯。安桐出事的地方为河流中游,任家却在河流下游。
任翠柔闻言微微一笑:“住山脚下方便听清楚山林的动静,若是有野兽掉进陷阱,声音足以传到我爹的耳中。”
安桐惊奇道:“令尊真是好耳力!”
“常年打猎所养出来的习惯罢了。”
“那你狩猎的能力一定也很强了!”
任翠柔被夸奖了有些羞赧,道:“我平日只帮我爹设陷阱,捉一些兔子、野鸡、野鹿之类的,至于遇到危难的情况几乎都是我爹解决的,我只学了些箭术的皮毛。”
安桐大感安心,拍了拍任翠柔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日后我的安危便全仰仗你了!”
任翠柔不明白为何安桐的安危忽然便交给她了,而且安桐的意思是她有什么危险?任翠柔没有多想,既然她已经签了五年的契约,那这五年内她必然会好好地履行自己的职责。
“小娘子你放心!”
自从解决了婢女一事后,安桐觉得自己的计划总算是迈出了一步了,毕竟她前世可是没有婢女的,如今可算是改变了那执笔之人所定的剧情了吧?!
第11章 拉勾
安桐的药喝到九月底便停了,加上有任翠柔帮她揉太阳穴,她的头痛隐疾也很久没发作,安里正和李锦绣见她的脸色也一日比一日好,那颗吊起的心也慢慢地落回了肚子里。
安桐身子爽利后,仍旧是趁着空隙便带着任翠柔跑出去看她的田,如今有人跟在身旁,她也无需终日提心吊胆的了。
偶尔见了许相如,她也依旧按下那颗忍不住挑事的蠢蠢欲动的心,跟许相如“以和为贵”。虽然许相如依旧是那不冷不热的模样,可她认为她们的关系算是破冰了。
很快便到了秋收的时候,虽然九月中下旬开始便已经有人家开始收割——为了错开租用农器的时间,和利用时间弥补人手不足的缺陷。可十月初才是普遍收割的日子,家家户户都是一家老小全部出动,人手不足的更是雇佣了附近的闲散短工。
浮丘村的陌生人突然便多了起来,而这种时日,安家的事情也多,看顾不过来,安里正和李锦绣不得不限制安桐的行动,让她必须在太阳下山前回安家。
饶是如此,安桐也是有空时便到村中晃悠,其走走瞧瞧的模样,差点便被人误以为是村中那些游手好闲的二流子。
农户们在稻田、打谷场热火朝天地干活,妇人们则有的在收割,有的负责给干活的人送水,孩童们在旁边帮忙收拢被打的四处乱飞的谷粒。即使天冷了,可一日下来,短褐都是汗渍和酸臭味。
安桐在许家的田里看见了许三。许三也还算有良心,没有挑在这种时候去寻欢作乐,而是老老实实回来帮忙,虽然他干活的速度比许相如还慢,可有雇的短工帮忙,整体的速度也不慢。
安桐这回倒是没有跑去帮许相如的忙,毕竟许三和许王氏都在,万一他们觉得她中邪了怎么办?
可看见许相如的汗水一直往下滴,偶尔还得直起身板锤腰,她便回去送了些药酒给许相如。
“这是我爹用熟地黄、当归、川芎等炮制而成的药酒,具有舒筋通络、镇痛、益气活血等功效。你晚上定会腰酸背痛,用了这药酒,会好很多的。”说完,圆圆的杏眼睁得大大的,一副许相如理应夸奖她的模样。
许相如还未动作,许三便笑嘻嘻地接了过去,道:“多谢安小娘子,安小娘子可真是菩萨心肠……”
许三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吹捧的话,安桐只觉得他是在外头跟那些小姐说多了,嘴巴便变甜了,可她并不爱听。
也不知许王氏是否知道许三在外花天酒地,不过想来是知道的,毕竟浮丘村有几人不知道呢?既然如此,她却依旧能忍受许三的行径和身体上的背叛,可见她当真懦弱和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