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血光片刻之后就消失不见了,若非苏妄言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只怕都要以为先前只是自己的错觉。
“穷寇莫追,剑狂实力不俗,就算你我联手,也未必能杀得了他。”
楚逆沉吟了片刻,倒也觉得苏妄言这话说得没错,所以停下了脚步,侧头打量了苏妄言半晌,问道:“你可有受伤?”
苏妄言掩唇一笑,道:“明明和剑狂缠斗这么久的是你,这句话本该我问才是,怎么变成你来问我了?”知晓楚逆是在担心他,苏妄言心头微微一暖,随后又有些哑然,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对楚逆已经有了这般大的影响。
“我无事。”
“我也无事。”苏妄言又笑了笑,见楚逆依旧盯着他看,便接着道,“不信你可有闻到血腥味?”
楚逆还真的靠近了苏妄言几分,在没有感受到丝毫的血腥气息之后才彻底放下心来。感受到脖颈之间微微带着几分清冷孤傲的气息,苏妄言呼吸一滞,随后以手抵头,笑出声来:“你还真是……”
连云寨的恩怨既然已经了结了,又遇到了剑狂这个意外来客的打扰,楚逆闯荡江湖的兴致也减少了几分。
而在剑狂重出江湖的消息传遍了大江南北之后,楚逆这个据说剑术和剑狂不相上下的人也因此而更有名了几分。
就像是先前江湖众人都知道楚逆这个人,但对他有多厉害并没有具体的了解,而现在和剑狂这样大宗师级别的人物一并肩,楚逆的武力值在江湖众人眼中自然而然得上升了好几个台阶。
相比较剑狂二十年前在江湖中掀起的腥风血雨,楚逆的所作所为反而更能被江湖众人接受。虽然两人都一一挑战了江湖上众多用剑者,但由于有苏妄言在旁边,楚逆很多时候还是学会了收敛,不像他曾经那样肆无忌惮,这么一来,本来风评不太好的楚逆一下子来了个大逆转,甚至不少人将他看成了江湖中最有可能打败剑狂的人。
楚逆对此倒没有什么太大的在意,但对苏妄言来讲,这倒也是一种意外之喜。
因为没有接着闯荡江湖的兴致,而且楚逆的名气和以前也不可同日而语,所以在离开连云寨之后,楚逆便带着苏妄言回了趟京城。
楚逆伪造了个寡妇的身份,将顾晚和顾惜朝母子安顿在了京城里。顾惜朝年纪虽小,但心怀大志,楚逆只他自己心中自有谋算,先前想要拜入楚逆门下学剑,也无非是看出了楚逆对剑道的热忱,才想更亲近楚逆一些。
但顾惜朝心思太深沉,并不适合剑这一道,而且以顾惜朝的文韬武略,也并不该被剑所拘束。
楚逆带着苏妄言回到他安顿顾晚的院子中时,顾晚一如既往地没有出来。虽然重新得到了自由,但顾晚似乎并没有什么太过闹腾,甚至连顾惜朝这个亲生儿子也未见有关心。
而顾惜朝在接到楚逆归来的消息之后,放下手中温习着的四书五经,前往大门口去迎接二人。
这是苏妄言第一次见到未来会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的顾惜朝,而顾惜朝此时也不过是个孩子,倒是比戚少商更符合他在心中对团子的想象,让他不由对顾惜朝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软萌萌的,看上去有些可爱,就是稍微显得清瘦了些,没有团子那么圆滚滚。
而可爱软萌的顾小团子抬头望了望他眼前笑得一派“慈祥”的苏妄言,脆生生地问道:“您……是我的父亲吗?”
☆、第四十九章空森罗,旧兰若
喜当爹的苏妄言:……
楚逆:……
对于自己生身父亲的事情,顾惜朝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概念,本来顾晚知道的就不多,对此也没有多探究过,顾惜朝也就听顾晚和楚逆聊天时曾经音乐提到过自己的生身父亲好像是楚逆的至交好友。
所以在听闻楚逆这次带着好友一起回来时,顾惜朝心底就隐隐有了这个想法。
对于自己的生身父亲,顾惜朝心中的想法也有些矛盾,既有着孩童渴望父爱的慕孺之情,又怨恨对方讲自己的母亲丢在青楼多年不闻不问。
而在看到苏妄言的那一瞬间,顾惜朝心底便只剩下慕孺和敬仰之情。
如果这个如朗月般光风霁月的男子真的是他的父亲,他竟生不出任何怨怼愤懑之情。
但是在话刚问出口之后,顾惜朝便看到了苏妄言和楚逆的神色,不由也明白自己刚才的猜测大概是错误的。
这让顾惜朝不由有些失望。尽管他一次次地告诉自己那个抛弃他们母子的人并不值得他去留恋,但此时尚且年幼的顾惜朝仍然无法克制住自己对父亲这个存在的渴望。
楚逆的出现从某一方面讲也曾经弥补过顾惜朝在这方面的遗憾,但到底还是有所不同的。
苏妄言有些哑然失笑,不过他对顾惜朝的第一印象还不错,尽管知晓对方是未来的boss级人物,和他徒弟戚少商相杀了整整几十集的电视剧,但在第一次见到团子也一样软萌可爱的顾惜朝时,苏妄言还是神色微缓,拍了拍他的头,答道:“我叫苏妄言,不是你的父亲。”
顾惜朝有些失望,但并没有太大的意外,乖巧地向苏妄言文了安,随后便朝着楚逆的方向恭敬地问好:“楚道长。”
虽然不知晓楚逆的表情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差,但对于自己的衣食父母,顾惜朝还是很懂得要打好关系的。
楚逆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脸色倒也好了不少,不过他对人向来都是这么清冷淡漠,所以顾惜朝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京城的夜晚比江湖中其他地方要繁华许多,当然规矩也更多。好在苏妄言和楚逆都没有想在京城逛夜市的想法,所以到了夜晚,也不过是因为风尘仆仆赶路过来而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去沐浴了。
楚逆推门而路时,苏妄言也已经早已沐浴完毕,正坐在桌案前将一封信塞在信鸽脚下。沐浴完的苏妄言已经换了一身清爽干净的道袍,但是一身白发却没有像白天那样束起来,而是直接披在肩膀上。
苏妄言的白发并不长,全都放下来也不过刚刚没过肩膀,但因为是灰白色的,颇有银丝三千的样子,让楚逆微微一滞,下意识地伸手去抚摸他的白发。
手指间柔顺光滑的触感让楚逆五指都插入了苏妄言的头发里,随后一下一下的梳理着,发尾处还带着几分潮意,楚逆手心处汇集了几分内力,才慢慢将苏妄言的刚清洗过的头发烘干。
随后一抬头,便看到苏妄言手中的鸽子已经拿着信一展翅膀,噗嗤一声便飞了出去。白色的信鸽带着几分眼熟,楚逆想了片刻,才想起来这应该就是系统的信鸽。
楚逆将头抵在苏妄言的肩膀上,问道:“在写信?”
“嗯。”苏妄言也没什么隐瞒的,道,“给戚少商送了封信过去,到底也被我收做了徒弟,不能真的什么都不管。”
搁在砚台上的毛笔还沾染着几道墨渍,苏妄言没说信里写的什么,楚逆也没问,到底两人间这些信任还是有的,苏妄言既然不说,便是没有说的必要。
只是这个时候楚逆突然想起了当初在白云城苏妄言手把手教他泡茶时的情形,不由来了兴致,道:“我似乎还从未看过你写的字。”
苏妄言抚额低笑了一声,颇有些无可奈何地道:“我的字也就勉强能看清写的是什么,比不上你的钟灵毓秀。”
他这话倒不是谦虚,如果比钢笔字水笔字,苏妄言倒还拿得出手,但是毛笔字这东西,他能写完完整的一个字就不容易了,哪里还能去管字写得好看不好看,反正有系统在,随便改一下字体就行了。
而楚逆呢,虽然被逐出纯阳,但却是真真正正的道长,道教是个很奇特的宗教,道士吧,虽然不一定像万花弟子那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在书和画这两样上,别说普通人了,比起那些文人雅士也是不逞多让的。别的不说,但是纯阳门派任务,就有抄碑书和画灵符,所以楚逆的书和画,都是相当拿得出手的。
楚逆笑了笑,突然伸手覆住了苏妄言的右手,一起带着拿起毛笔,道:“这有什么难的,我教你就是了。”
两人贴得极近,似乎快要融成了一个人,楚逆似有若无的气息喷洒在苏妄言脖颈间,使得他裸露在外的肌肤一阵阵战栗。楚逆一只手环在他的腰上,另一只手覆盖在他右手上,带着毛笔在蘸了点墨,一笔一划慢慢地在宣纸上写着。
这个姿势很熟悉,显然很像当年在白云城苏妄言教他泡茶的姿势,只不过两人调换了个位置。而想比较当时的疏远,现在已经确定关系的两人要更为地亲密,使得苏妄言整个人都牢牢地被楚逆抱住了一般。
苏妄言觉得这大概就是报应。楚逆环在他腰间的手有意无意地磨娑过,另一只手却苍劲有力的在纸上写着字,苏妄言咬紧了下唇才让自己不腿一软落进楚逆怀里,另一边又要分心去写字,折磨得他差一点就不管不顾直接转身把楚逆推到在床上了。
简直太妖孽了!
而楚逆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只是凑巧,在苏妄言的自制力快要到尽头的时候,他也写完了最后一笔,将毛笔搁下,问道:“写得怎样?”
苏妄言抬头看了眼纸上的字,随后便身子一僵,先前的旖旎氛围顿时在他心底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