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弟子只当是自己太孤耨寡闻才没有听闻这位长老回到天一山的消息,因此直接将这个话题略过去了。
“大长老让我过来看看紫微剑。”虚灵子说。
两位弟子对视一眼。
“请问,大长老只是让虚灵长老来看看?”
紫微剑又不是放在展馆中的商品,看看这个词,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虚灵子递出了钥匙给他们看,“我才回来,也不知道为何大长老会下这样的命令,但是钥匙他是给我了啊。”
一名弟子接过钥匙,来回翻面对照着钥匙上的孔洞花纹,确认无误,这才抬起头。
他一抬起头就对上了虚灵子不耐烦的眼神,知道这位真人的脾气的他下意识不敢多问什么,对着另外一名弟子点点头。
冰窖在天一山山体的内部,只能通过长长而曲折的洞穴进入,而一千年的时间足够天一道十几代人将这座山挖得千疮百孔,一绕八千里,也只有天一道的内部人士才知道如何到达冰窖。
能够走到这里,两名弟子便不疑他的身份,将钥匙交还给虚灵子。
“请长老稍稍等候。”他们说。
虚灵子接过钥匙,好似随意地点点头。
两名弟子背后是钟乳石和石笋相连而成的墙壁,昏暗中黏糊的液体顺着石壁滑落,无论怎么看,这里都不像有道路能够通过的模样,两位弟子却对视一眼,指尖凝聚法力。
阴风呼地拂过,镶嵌在墙壁上的夜明珠幽幽发着光,和法力的光芒交相辉映。
“嘿呀!”
动作几乎一模一样不差分毫,唯一不同只有左右方向,活似镜子两面的两位弟子同时大喝一声,指尖移动在石壁上绘制符篆。
刹那,顺着他们指尖的轨迹,一正一反两个符篆展开,光辉压下洞穴中其他的光源,耀眼的白光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几秒之后,白光消退,石壁上出现一个可供插.入的孔洞。
看大小,正好和钥匙相配。
两位瞬间消耗了大量法力的弟子喘着气,又一次对着虚灵子行礼,什么都没有说,默默退下。
洞穴中只剩下虚灵子一个人。
或者换一个名词,以魔来计数的话,就不是一魔了。
只余夜明珠幽暗光线的洞穴中,光照不到的黑暗处有无数的影子舞动着,虚灵子本人的影子更是膨胀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和这个影子一比,他的身躯渺小得仿佛沧海一粟。
【嘻嘻嘻嘻】魔物们笑道:【开门呀~开门呀~】
【我感觉到啦~】
【长渊剑……缝隙。】
【万魔之门的缝隙!】
虚灵子脸上又一次露出那种非人的,充满邪恶的狰狞笑容。
他应和着众魔物们的话,一起喊道:【开门呀。】
钥匙插.入锁孔,里面的机构发出极为轻微的咔哒一声,门应声而开。
黑暗几乎是在开门的同时向着门中凶猛地扑过去,门中也是一片黑暗,两片黑暗没有阻碍地完美融合到一起。
虚灵子笑着走进去。
走入后才会发现冰窖中并不是全然的黑暗的,一整片曲折相连镜面反射着门外的微光,才让人眼能够稍稍辨明冰窖中的事物。
但是今天进入冰窖的来客并不是无法看清黑暗中事物的*凡胎,虚灵子抬起头,看向那个让所有黑暗都止步不前的大“镜面”
那不是什么“镜面”,而是一大块冰垛。
足有几十亩大的冰面上,有一座高耸着尖顶的冰山。
和门口石笋以及钟乳石相连形成的石柱一样,冰山上方,有一个巨大的钟乳石,虚灵子走进冰窖的时候,一滴冰水从钟乳石的尖角上滴落,正好落到冰山的尖顶上,瞬间凝结。
地下原本就极低的温度瞬间又降低不少,冰霜的纹路顺着虚灵子垂到地面的袍角蔓延,攀爬到膝盖高的地方才被虚灵子用法力压制下去。
“如此冰寒的水之灵气……”虚灵子也不由地感叹一句。
在他背后,无数黑影骚动着。
“哈,不用急,我看到了。”
虚灵子眼珠稍稍一偏,正好看到插在冰山山脊上的紫微剑,但是这把帝皇之剑并不是他首要的目标,虚灵子绕着冰面走了半圈,抬眼便看到被冰封在另一侧山脊中的长渊剑鞘。
围着破损剑鞘周围,不时有一道扭曲的漆黑雷电闪现,正是万魔之门的缝隙。
虚灵子不由地往前踏了一步。
刺眼的闪亮——
——刹那,一道道光丝从冰面上浮现而出,无数明珠被光丝牵扯着,在冰层中缓慢转动,相互发出的光芒,光线透过冰层的折射,将整个冰窖照映得一清二楚,仿佛白昼。
“呵……”虚灵子的表情更狰狞了,他没有忘记那个用幻术将他引到南定省的白河水君,若不是他,自己也不可能被道和派抓住,生生遭受了那么久的屈辱。
这些阵法的阵基来源于何处虚灵子不做二想,由纯净灵气凝结而成的灵珠只有白河水君才有。
他微微偏过头,询问自己的影子:“之前故意送到白河水君的消息和地图确认没有问题吗?”
黑影一阵点头。
“那么,这位神明大人也应该到了,”虚灵子看着被冰封住的剑鞘,“让那些魔物好好地迎接一下这位大人吧。”
***
余礼白确实快到了。
对于平民百姓而言,今夜大约是很古怪的气候,少见得从西南一路向着东北方赶的阴云,偶尔有人注意到那一片逆风而行的阴云,都不敢相信的张大嘴,然后跪下。
“是水神出行啊。”有老人说。
“呐,”有年轻人指着阴云后坠着的一道紫虹,“那是彩虹神吗?为什么只有紫色啊?”
“不,是雷公才对吧,速度那么快,一定是雷电。”
并不知道自己的行动就这么被无数人看在眼里,余礼白还觉得自己很隐蔽地感到了天一山。
滚滚阴云将天一山包围,神差神将变回人身,举着绣着白首蓝尾鲤鱼的战旗,甚至连那张水晶庙的大鼓都搬过来。
一位神将狠狠地敲了一下大鼓。
鼓声远远传开,整个天一山上的禁制都一阵闪烁。
无数人从洞府中跑出来,瞠目结舌看着天空中的神将们。
这阵势,是要打仗吗?
余礼白,他依旧顶着季镰的脸——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能用幻术便一张脸,但是余礼白一路上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暗搓搓地决定就顶着季镰的脸不变。他坐在神座上,身周幻雾和阴云交织,分不清彼此。
水神大人今天学会了一项花式秀恩爱的特殊技能。
天一山上骚动一阵,终于有人用法力放大声音,喊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吾乃白河水君,”余礼白应道,“叫天一道如今主事的人出来说话。”
白河水君?
瞠目结舌的人们更加瞠目结舌了。
这种传说中的人物为什么会过来找天一道的麻烦?
等等白河水君不是原本出身天一道吗?
他们一直以为自己宗门和这位天下唯一不受大巫天宫管辖的神明关系匪浅,结果这匪浅是匪浅了,却不是他们原本想的那种关系吗?
一群人脸色青红交加。
余礼白倒是不知道他们所想,好似镇定地在天上翘着二郎腿,竭力让自己摆出嚣张气势来,“掌门呢?”
一群人想起被软禁在山顶的老掌门,噎住。
“哦,对了,听说两三百年前你们还搞出个长老会,大长老呢?”余礼白又问。
对哦,众人想,大长老呢?
没人应。
双方都不由自主的卡住了。
对面这些混蛋不按常理出牌的啊摔!
余礼白打得好好的注意,让管事的人出来,他用幻术将这人假装杀死,天一道一定会大乱,他带人潜入,进入那什么冰窖将另一半长渊剑鞘拿出来,然后大家一起跑,这个计划就完成了!
他以后再也不用守着长渊剑鞘了!平安要回来也能顺利一点。
通过记忆之河追上目前事情进度的季镰:“……”
那你之前那么霸气地喊攻上天一山,到底是为什么啊?
余礼白不知道季镰的腹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这么直接的计划完成速度一定很快,等他完成了脱离季镰身体,虽然会对季镰身体造成一点点影响,但是最至少能够保下季镰的命。
能想到这么好的主意,他真是一位有智慧的神。
在心中给自己夸一句,余礼白挂着一个苦瓜脸想到,问题是现在第一步怎么就进行不下去了啊。
龟丞相站在他身边,眼角撇着自家大人脸上表情飞速变化嘴角就忍不住抽搐,最后,还是他上前提醒。
“水君大人,”他说,“天一道,似乎已经乱了。”
是的,发现了大长老的尸体,天一道已经陷入慌乱中,甚至已经没有人来管外敌当前的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