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块一个,要走的快点来交钱......嘿,你们家大人呢?”刀疤强眼尖地瞄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在码头的夜色中朝自己走来,不由有些疑惑。
待那孩子走近些抬头看他,影影绰绰的船灯下端的是一张好样貌,莲观音坐下的童子都不见有这般精致。
刀疤强愣了一愣,心里赞叹一句:谁家的孩子生的这般漂亮!随即前后张望了一番都没又发现大人的身影,不由皱眉:“你们家大人呢?”
罗尘打量了一番那两艘简陋的小船,微微有些不悦,可惜宓家所在的小岛实在是过于偏僻,如今又成了荒岛,寻常大的轮船是不会经过的,只有找这些偷渡走私用的小船。
“坎贝岛去不去?”他直截了当问道。
刀疤强乐了,走了这么多年船还没见过孩子来讲价的呢,顿时有些好笑似的应道:“去是去,就看你出不出得起价钱了?那地方偏僻得很,要特意绕过去,一百块可不行,至少加倍!”
在他看来,一个孩子而已,别说一百块了,兜里兴许连十块都没有,不过对方长得实在是玉雪可爱,他老婆又刚刚怀上,对这般年纪的小孩子也难得有了耐心去逗弄两句。
没想到对方想也没想,随手抛过来一个东西,在夜里乌漆抹黑地也看不大清。
刀疤强反射性地接了,借着微弱的船灯一瞧,顿时瞪大了眼睛,反复摸着手里的拳头大的金块验了几遍,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对方:“真,真的?”
这种色泽,纯度可真是够高的!
男孩没有在看他,迈步上了船,只撂下一句:“这块金子包你们的船,去坎贝岛,尽快出发。”
刀疤强愣了一下,随即大声喊道:“诚仔,阿毛,将船上其他人的钱都退了请下去,立刻起航去坎贝岛!”
“强哥,这是怎么了?”
“废话少说,照我吩咐的去办,快点,来了一笔大买卖!”
“是,是,我这就去。”
“下船了都下船了,今天晚上这趟不走了,都过来退钱。”
是夜,小船驶离码头,船上的几个兄弟们这才从刀疤强手里看到金块,一个个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乖乖,出手可真够阔的!”
“这么大块金子,下了船咱们兄弟几个可得好好吃一顿!”
“嘿!嘿!你们眼珠子别光盯着钱看,我刚刚去舱里瞄了一眼,是个五六岁大的孩子,谁家的孩子呀自己花这么大一笔包船去坎贝岛,想想都瘆的慌!”
“你管谁家的孩子,干咱们这行的有钱就赚,管那么多干什么?再说去坎贝岛怎么了......等等,坎贝岛......”
“对呀强哥,你忘了?那是座鬼岛,上面的人都死光了,净剩下一岛的白骨头坟堆,你说正常人能专门往那地方去......”
一阵沉默过后,刀疤强咽了咽发干的嗓子:“到地方了就把人放下,定好时间再来接他。”
兄弟们纷纷应了两句,一时无言,几个人大眼瞪小眼互看了两眼,都觉得身后有些发凉。
廖宅
又是一声叫唤,将熟睡中的廖家人纷纷吵醒。
这次倒霉的是轮值守在院子里,一夜安然无事的某个下人,他见天都发亮了廖家的大门都没打开,也没见其他下人们进出干活,不由有些疑惑。
和一起巡逻的兄弟们嘀咕了两句,这个人便试探性地敲敲门,里面无人应答,他又小心翼翼推开了个门缝,眯着眼望进去整个客厅都是一片静悄悄。
见了鬼了!
这人心里嘀咕着,视线不经意向上一抬,“妈呀”一声就坐在了地上。
可不就是见了鬼了!
此刻在三楼的围栏外,就在三太太出事的那一块地方,正正吊着个垂头吐舌的汉子,看那样子已经死了有些时候了。
“死人了!死人了!”
这值班的下人不比在别处守着的那些见惯了生死的保镖,只不过是平常人罢了,大清早骤然见了个吊死的人,立刻不受控制地叫了起来。
院子内其他的保镖下人们纷纷赶过来推门,这才发现不止是那吊着一个,三楼的地板上,远远看去好似还躺着一个,就是不知道是死是活了!
守夜下人这一嗓子,将昨夜睡得格外趁的廖家人们纷纷叫醒,廖四赶紧披着衣服走了出来,看见了被吊着的下人,立刻认了出来——
这不就是,不就是昨天救了三太太的那一个吗?!
“还不快把人放下,给放下来!”廖四忍着背后的冷汗,连连吩咐道。
下人们迟疑着,没有赶上前,还有人小声说:“四管家,那,那是三楼呀。”
只有四少爷一个人住的三楼,他住着,旁的人就不能轻易上去,谁上去要谁命的三楼!那人不就是昨天救了三太太,得罪四少爷的那个吗?所以,所以他死了!
下人们浑身发寒,哆哆嗦嗦向后退了两步,仿佛靠近三楼,靠近那个被吊着的下人都会要了自己的命。
“廖大,找人去把吊着的放下来。”低沉的男声从二楼传来,带着让人不敢抗拒的威严。
下人们抬头,就见廖老爷神色阴郁地站在二楼走廊处,浑身弥漫的阴沉气息让不少人再次打了个哆嗦。
“是,廖爷。”廖大在身后应了一声,指挥着保镖们匆匆上了三楼,随即声音传来:“廖爷,宓先生也躺在这里,昏迷了。”
“宓先生”三字一出来,廖建东的神色更加阴沉了些,冷冷道:“将他抬到刑房。”
宓槐是被一桶冰水泼醒的,醒来的时候奄奄一息,连气儿都喘不利索。
他没精力注意自己此刻身处何地,自己又为何躺在地上,眼见廖建东站在身前,双眼一亮赶忙求救:“救,救我,快救救我......”
廖建东上前两步,半蹲下来,似笑非笑大量着他:“敢阴我,嗯?”
宓槐身上一哆嗦,磕磕巴巴解释道:“不,不,我没有,你救救我,我能帮你改命!”
昨晚两人本来是说好了,让宓槐用*之法迷睡除廖建东外廖家人,好方便行动,可没想到宓槐因着贪图罗尘手里面的修炼之法,怕被廖建东先得去,竟然心一横将他也迷睡倒了。
如今他受了重伤,又落在这个男人手里,想想对方处置叛徒时的手段,饶是阴毒如宓槐也不禁打了个哆嗦,心中涌起无限恐惧。
“廖爷,您,您饶了我这次,我,我能帮你改命,我知道那个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饶,饶我一次!”
“哦?那你说说,四儿是怎么一回事。”廖建东似乎被他勾起了兴趣,放下手中的枪,挑眉问道。
宓槐咽咽唾沫,喘了两口气缓缓道:“他,他也会御鬼,法,法力很强,身上一定有宝贝,我们抓到他,抓到他就可以逼他——”话还没说完,青年突然瞪大眼睛,嘴角缓缓溢出了鲜血。
廖建东收起枪,起身踢了他两脚,冷笑:“可惜,我有点舍不得了。”
随即走出刑堂,吩咐门外守着的廖大:“让人把里面处理干净,你去请四少爷来我的书房。”说着顿了顿,想是想到了自己的四子那坏到无人能及的脾气,语气中带了些笑意:“如果他不愿意,不要强求。”
廖大应了一声,心中的疑惑没有表现出来,老爷第一次提到一个人的时候,眼神这么...这么奇妙...
☆、第37章
廖家人本性里就有着浓重的冷硬自私,只顾自己的利益,极少将感情放在心上,廖家的各代人为着争权夺利,也没见谁因为惦念着感情手软过。可以说是世世代代骨子里带着的冷血无情。
身为这一代的廖家家主,廖建东更是将这种冷心冷肺发展到了极致,无论是青年时期对待争夺廖家家主位置的叔伯长辈、兄弟姊妹们,还是到如今对廖家的几个姨太太,几个少爷小姐,谁也没能让他真正心软过,上心过。
哪怕是刚刚五岁的稚嫩四子,这个男人在举起鞭子教训的时候也不见一丝犹豫,骨子里透出的渣,娘胎里带着的狠!
要说从前唯一上了几分心思的,数来数去罗尘其实竟然也算是一个的。
可是这所谓的上心思,也是掺杂了大大的不怀好意。
罗尘刚刚降生的那一刻廖老爷就知道有这么一个自己的血骨流落在外面,不过新生命的诞生没能让他心里有更多愉悦欣喜之意,他的儿子够多了,罗尘的出生又不巧地正赶上廖建东的弟弟廖建成从美国卷土重来,和叔伯们勾结一气对他的家主地位虎视眈眈之际!
廖建东忙于对付廖建成,对付一概敢于逆反与他的廖家人,更是忙于借此机会稳定廖家、吞并失败者的势力,丝毫无瑕顾及这个刚刚降生的小生命。反正儿子有就行,多一个少一个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直到宓槐的出现,钻营于阴邪巫术的青年的出现解了廖爷对自己将来要“命途多舛”的烦恼,信誓旦旦称能为他改命!
富贵顺遂,权势加身,还能长命百岁,世上大概没有几个人面对这种诱惑不动心的,叱咤盛港以至整个东南亚的廖家家主依亦然。
有些人拥有的越多就越发惜命!
血脉相连,命格相反,在廖建东的血亲之中算来算去,罗尘便一下子从盛港贫民区一角中微不足道的小生命,升格为廖爷时时刻刻放在心头的所在,无他,那个刚满两岁的孩子关乎着他廖建东是否能一生顺遂,安然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