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易。”阴明原急切地喊了声,邱墨就见顾易转回头,在看到煞白了一张脸的阴明原后,才站了起来。
顾易脸上没什么表情,所以邱墨不知道这孩子在想些什么,不过知道他不是善茬,所以看着他的时候格外上心。待邱墨站到直升机上,就只和顾易隔了几步之远,直升机里的光线不似外面亮堂,似乎没开后半舱的灯,邱墨眯着眼睛,只见对面的孩子木着表情,隔空挥了下,一瞬间,直升机的内壁黏连了无数的蛛丝,随后一起向着邱墨袭来。
邱墨也是眼尖,动作又快,往里一闪,又抄起地上一块毯子往前面抛去。毛毯挺大一块,又重,但被邱墨用劲一抛,倒像是有了主心骨,一下子就盖到了顾易身上,只不过才遮挡了这孩子的视线,下一秒那毯子就已粉身碎骨飞扬于半空中。
直升机里没风,但有一股气流由下往上,大概是没关门的关系,毯子被粉碎以后,细碎的布料及比头发丝还细的绒毛洋洋洒洒,飞撒得直升机里都是。
“阿嚏……”正坐在驾驶座上的阴明原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而随着他这一下,直升机猛地往旁边而去。
还留在平台上的魏弋哲看到这一幕,就觉得自己的心脏都提到嗓子眼了,但到底还记得自己是在跟别人打架,曲着胳膊往后用力撞了下,刚站起来的罗伊就被撞得喷了一地的苦水。
魏弋哲嫌弃地闪到一边,目光却仍旧落在直升机上。大概想了下,他忽得回身踹了罗伊一脚,这一脚也不知用了多大的力,竟然又将那大块头踹到了护栏那儿。
“碍事死了。”魏弋哲骂了一声,随即往直升机跑去。
阴明原坐在驾驶座上回过神来,第一眼就看到往他这边冲过来的魏弋哲,顿时又是一阵慌乱,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直升机又开始左摇右晃地往上飞去,就跟此刻阴明原的内心差不多,也是如此晃晃悠悠地慢慢提起。
不止如此,阴明原还忍不住念叨起来,而且声音越来越响。邱墨因为刚才那一晃,身子还靠坐在一旁的座椅边上,等回过神来就听阴明原念叨着什么,无外乎不要过来之类的话。
邱墨拧了拧眉,勉强在摇晃个不停的直升机里站稳了身子,刚想走向阴明原,却又被顾易给挡住了。
“不准靠近爸爸。”顾易抬手,无数的蛛丝如同麻花一样拧到一块,又不断横竖交错形成网状的铁丝网。
这次邱墨不用花心思也能看清楚那些蛛丝,或许是太粗以至于显露出他原本的颜色,只见红褐色的铁丝缓缓往他这边压了过来。明明只是一张看似普通的铁丝网,但在邱墨看来,却犹如大军压境一般让他透不过气来,大概只要碰到那铁丝网,他整个人就会被割裂成数个小方肉块吧。
无处可逃。这个词一闪而过的同时,邱墨拿出枪对着顾易,只见那小孩子猛地睁大了眼睛,这一秒,邱墨已经扣下了扳机——机会只有一次,若是错过了这次,谁知道那孩子又会折腾出什么新花样来对付他。
铁丝网越发挨近邱墨,而且速度也快了不少,邱墨知道这是那孩子最后的挣扎。他赶紧退后几步,拉开自己和铁丝网的距离,他在赌,赌他和那孩子谁能坚持地更久一点。
只是零点几秒的时间,只听“扑哧”一声,子弹没入孩子的右眼,然后就像炸裂开来的一样,孩子整个眼睛都陷进了眼眶中,随后一股红白相较的粘液从后脑勺流了出来。
孩子倒下的同时,铁丝网也瞬间化作血水洒了一地。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邱墨被熏地紧蹙着眉,而在触及那死相可怖的孩子时,眼神跟着暗了下来。
这孩子估计是想躲开,但迟疑了那么一下,所以子弹没有打中他的眉心,而是射中了他的右眼。邱墨顺着方才顾易所站的方向看去,在那孩子后面,是坐在驾驶座上的阴明原……难怪他没有躲开。
“小易?”听到声音,阴明原惊诧地回头,在看到倒在地上的顾易时猛地惊了下,控制着驾驶盘的手又是一缩,直升机便在空中打了转。好险,邱墨拽着一边的扶手才没被甩下去,而没有任何扶持或阻挡的顾易的尸体,则从直升机上滚了下去。
外头风大,孩子又轻,掉下去的时候似乎被底下的气流拖了下。站在平台上仰头望着上面的魏弋哲也愣了下,紧接着快速往旁边一躲,那孩子在半空中停了一下,随后直直砸到地上,瞬间变做一滩烂泥,惨的不能再惨了。
魏弋哲同情又惋惜地扫了眼地上的尸体,还是这么小的孩子啊,竟然就这么死了。当然魏弋哲不可能去怪邱墨,所以他便理所当然将这一切罪孽都归到了阴明原身上,这也让他更加坚定了一件事情——一定要在这里结果了阴明原。
阴明原也是急了,没了顾易这最后的保障,就算能离开这里,等着他的也是上面的责难。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想死……慌乱中阴明原匆忙解开安全带,又抄起一旁的手枪对准邱墨。
“你你……你……别过来。”阴明原的双手都有些颤抖,但还是执迷不悟地不肯放弃。
邱墨却对他的警告置若罔闻,转而看着挡风玻璃后面的夜空。这时候直升机已然无人驾驶,当然,要说平时直升机里也有智能系统,在无人驾驶的情况下会自动使用智能系统代驾。但刚才阴明原急急忙忙,根本没来得及切换系统,所以这会儿,直升机在往上升了一点后,就开始往下坠去。
阴明原似乎毫无所觉,邱墨却在这时候朝着阴明原冲了过去。阴明原慌乱中开了几枪,也不知道子弹有没有击中邱墨……大概没有吧,因为邱墨已经扑到了他身上,甩开他手中的枪,将他的头用力按在地上。
“你这疯子。”邱墨低骂一声,紧接着勉强在操作台上摸索了一阵,只是没等他拨下代驾的开关,直升机猛地擦过高楼,砰!一阵火花飞溅,紧随而至地便是直升机偏离原先的轨道,失控地向外飞去。
邱墨只觉得手脚都麻麻的,被震的……而阴明原对这种类似麻痹的感觉就更直观了,因为他人被压在地上,浑身上下都麻麻的。但他并没有放弃,就这会儿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蛮劲,一个翻身,竟然反将邱墨压在了地上,两手掐着邱墨的脖子开始咒骂:“都是你……是你害的,都是你害……”
魏弋哲刚往上跳了几楼,看着直升机撞上墙角,心思一动,卯足了劲就跳了过去。也是运气好吧,还真被他跳到了敞开的舱门里,然后往里一看……好啊,那该死的家伙竟然掐着医生的脖子。
魏弋哲只觉怒意上涌,上前两步,送上一脚。刹那原本趴在邱墨身上的阴明原,就跟断了线的风筝似得飞向一边。
没了脖子上的压力,邱墨只觉得一阵轻松,稍稍睁开眼睛,还模糊的视野里只有一抹身影迅速闪过。那身影挺眼熟的,邱墨抹了抹因憋气而在眼里汇聚的水汽,才放下手,耳边蓦然响起一记重击声。
“碰——”魏弋哲一拳砸在操作台上,咒骂道:“靠!引擎坏了。”
邱墨刚坐起身来,听到这一句话,也愣了下:“坏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邱墨迅速站了起来,透过前面的挡风玻璃看向外面,而映入眼帘的景象——如墨玉般深沉的夜空,以及一望无际的、和夜空同种色彩的大海,又因为今晚海风不大,海面上竟是点点星光闪烁。看着这样的海面,竟让人有种看着星空的错觉……
若是平时,这风景也算令人心旷神怡,不过这时候嘛,不得不说挺让人绝望的,毕竟谁也没想到,直升机竟然借着刚才的撞击,直接飞出了岛屿,而且飞得挺远的。现在,周围没有一处岛屿,可谓绝境。
“喂,”被这一声叫唤喊醒,邱墨偏头,就见魏弋哲有些生气地看着他。邱墨有些不明所以,不过没等他弄明白,魏弋哲却伸手过来,从他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块手帕,那动作还挺顺溜的,跟掏自己口袋差不多。
邱墨眨了眨眼睛,魏弋哲趁着他发呆这会儿,拿着手帕绑在他手臂上。
“都受伤了你没发觉吗?”魏弋哲不满地吼了一句。
直到被提醒了,邱墨才觉得手臂那里挺疼的,火烧火燎的疼,估计是刚才被子弹擦到了,只不过刚才他一心扑在要阻止阴明原这事上,所以没察觉到。
低头看着手臂上的帕子,虽然那帕子是自己的,不过邱墨还是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正当他想着,直升机又猛地晃了下,下一秒“嘭”一声响,尾翼便冒出滚滚的浓烟。
“来不及了。”直升机越飞越低,甚至可以说只是在不断往下滑行。魏弋哲扭头看向舱门,没有犹豫,拉上邱墨往外冲去。
“你该不会打算……”没等邱墨把话说完,魏弋哲已经带着他跳了下去。外面原本风不大,但这样跳下去,风由下往上刮上来还是让邱墨皮肤刺痛。
邱墨闭着眼睛,这倒不是说他怕了,而是风吹得他根本无法睁眼,只能用身体感觉不断向下掉的失重。暗沉的海面越来越近,近得他都能闻到扑面而来的海潮味,而就在这时,耳边忽得响起魏弋哲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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