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流满腔热情付诸流水，“你打算让我开着一辆没有顶的巨型拖拉机回去扬眉吐气？”
“不要小瞧它，它是星系研发项目的重头戏之一。你看这里有五个角，每个角都具备极强的攻击能力，这五个支点与飞船顶部及底部连接打开超级防护罩，顶上的干扰系统还能干扰对方的瞄准系统。它身材娇小，行动灵活，是短距离探测和偷袭的最佳选择。”
“就像套着南瓜头的星星果。”
“什么？”
“一款地球人锻炼智商的游戏—植物大战僵尸。”沈玉流对这架飞船产生兴趣，“什么时候能够造好？”
“两三年前设计师说两三年。”
沈玉流看着美轮美奂的三维立体设计图，叹气道：“你们设计师擅长的一定不是数学而是美术。”
罗马尼突然觉得海星飞船的前景堪忧。
沈玉流道：“开始学习吧。”
“好。”罗马尼殷勤地拉着他进入驾驶舱，手把手地教导着驾驶舱里每个按键和开关的作用。
沈玉流用心地学着。
罗马尼给他一个这样的练习飞船并不出乎他的意料，他现在的身份还处于人质和侍者之间，他们对他有所防范很正常。他本来也没指望能这样偷一艘飞船回去，比起偷一艘不会驾驶的飞船，学会驾驶技术才是最重要的。
来日方长，他不相信他们每时每刻都能防住他。
学习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一转眼就过去了半个月。
尽管沈玉流在阿穆尔特使者的指导下对驾驶飞船有了一点的经验，但那是快捷方式，好比在一个打开的文档上用“CTRL＋V”将东西复制上去。而现在，他从头学习，打开电脑，点击文档，键盘打字……一个都不少。
为避免自己学习进展过快而引起齐肇的戒心，沈玉流刻意放慢学习速度，即使如此，对罗马尼来说，他也显得过于聪明了。再复杂的程序他只要学过三遍就能举一反三，用得得心应手，让开了十年飞船的罗马尼在他面前变得异常渺小。
“学会驾驶是第一步，接着你要了解如何维修飞船。”罗马尼将一架从飞船训练室开来的模拟机放在船舱的后方，模拟机立刻模拟出一间机房，“飞船起码有两套电路，一套常用，一套备用，敌方破坏自身故障，在飞行中你会遇到很多不可思议的情况，电路就像口香糖吹出来的泡泡一样脆弱，那时候你就要拿着螃蟹的钳子去维修它。”
他打开虚拟机房的柜子，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机器人，“具体操作交给罗伯特，你只要确定维修的程序，像这样……”
这节课比之前的所有课程都要复杂。
连自诩记忆力超群的沈玉流都有些头疼。
下课后他走到窗边吹风。
傍晚的晚霞洒满窗户。夕阳下王者星像燃烧着灿金色的火焰，充满了勃勃生机。
“地球也有这样的景色吗？”罗马尼问。
眼前的美景让沈玉流想起S城，可那里除了美景之外，剩下的回忆却有些糟糕。“我最后一眼看到的地球就是这么美。”
罗马尼道：“你了解王者星之后会发现，这里和地球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美景当前，沈玉流的内心浮现了一丝动摇。
即使是地球，也没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人，他执着回去为的是熟悉的生活方式。如果，这里能够有一个全新的开始，也许留下也不错。
这样的想法不过一瞬，却动摇了长久以来的坚持和信念。堤坝一旦出现裂痕，溃决是早晚。
他不敢想下去。
“那是什么？”窗户的正下方是一块突出的透明玻璃平台，透过被夕阳照得闪闪发亮的玻璃，可以看到一个黑色金属庞然大物的尖锐一角。沈玉流强行转移注意力。
“堕天使！”罗马尼兴奋起来，“我带你下去看看。”
在沈玉流见到它真正的样子之前，绝对想不到它的全身竟然是这样的庞大，简直是一座能够移动的小型城池。站在它的面前，他只能仰望那三四十米高的巨大圆头，外面还加了一条十米粗的巨大深灰色保险杠，好似天使堕落之后连头顶的光环都跟着变暗。
沈玉流绕着它打转。
“它是不是美得惊心动魄？它叫堕天使，是我们星系研发出来的目前已知的最大星舰。”
沈玉流道：“最大星舰？”
罗马尼道：“是的，它扛着的两扇翅膀是副舰，分离出来可以独自作战，而且只要给予足够的启动时间，它们的引擎能够维持半个小时左右的五千倍光速飞行。剩下的主舰叫光环，设计师结合了金狮王星系和雇佣兵星系的科技，防御固若金汤，攻击无坚不摧。可惜我不知道口令，不然就带你进去参观一下。”
“研发成功了吗？”
“攻击的火力没有达到预期，但我相信很快就能解决的。”罗马尼抚摸着它的保险杠，“真希望我是第一个驾驶它的人。”
“你的表情像垂涎妙龄女郎的猥琐大叔。”
“心情是一样的。”
“它的口令是什么？”
罗马尼沮丧道：“老大才知道。”
沈玉流道：“只需要口令，不需要指纹什么的身份验证？”
罗马尼道：“它现在还是实验品，无数程序员设计员在它体内穿梭，身份验证会带来很多不便。”
“程序员和设计员也知道口令？”
“他们不会说的。而且就算有口令也没用，它只装了试用的燃料，刚飞出去就得找地方着陆。”
沈玉流皱了皱眉。
“这里有图纸！”罗马尼激动地望着缩小数万倍的三维立体星舰模型，“我上次来还没有呢。”他将手伸入模型中，抓住一块拉了出来，“这是控制室，操作系统XOⅣ！市场上还没有推出呢，天哪，真棒！”
沈玉流刚探出头，就听到耳机翻译器传来齐肇的声音：“马上到十七号会议室来。”
罗马尼靠得近，听到他耳机里嗡嗡响，好奇地问道：“什么事？”
沈玉流深吸了口气道：“我想知道，到底有多少人能够不经过我的同意随心所欲地吹我的耳朵？”
“这个嘛……”
十七号会议室是个隐形会议室，夹在四号和三号之间，原本的构思是放置手动灭火器以防智能灭火器关键时刻失效，结果发现手动灭火器在一百年前就停止生产，从地球等落后星球进货又太浪费时间，所以才改装成迷你型会议室。
如果不是罗马尼指路，沈玉流大概要花上两天时间才能找到这个地方。
谁能想到号称高科技高文明的王者星会在花瓶后面建立一个密室，门打开的一刹那，沈玉流几乎怀疑自己穿越到了古早的武侠小说里。
会议室除了齐肇，邢畅和伊高也在。
罗马尼看到伊高很吃惊，“你又逃出来了？”
伊高道：“是提审。”
罗马尼道：“你又炸了哪里？”
伊高憋屈道：“这里最像犯人的应该不是我吧？”
罗马尼这才将目光转向坐在房间最中央，和椅背绑在一起的瘦瘪男子上，“难民？”
邢畅道：“伊高引回来的唯一幸存者。”
罗马尼给了伊高一个“我就知道是你”的眼神。
伊高：“……”
沈玉流正想着这件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就听齐肇道：“他说他来自地球，是宇宙流民，没有同伙，没有组织。”
沈玉流皱了皱眉：“就算在你们眼里地球只是一个村，我也不是村长，更不可能认识每个村民。”
“我只是想让你试试他的语言。”齐肇抬手将扣在他耳朵里的月牙形翻译器摘了下来。
不知道是他太敏感还是齐肇有意，沈玉流感到耳垂被轻刮了一下，让他的脸和腰腹在同一时间产生一阵微微的酥麻感。
齐肇对着瘦瘪男子道：“他就是地球人，你们可以用地球的语言交流。”
瘦瘪男子迟疑地看着沈玉流，好半天才蹦出一句，“Hello……”
沈玉流正要接话，又听他颤悠悠地加了一句：“Kitty？”
沈玉流将翻译器从齐肇手里抢回来，重新戴上：“我不知道他从哪里冒出来，但绝对不是我们那旮旯的！”
“不是，我是地球人，是地球人。”瘦瘪男子用加尔语疾呼。
沈玉流问道：“麦当劳的老相好是谁？”
瘦瘪男子目光闪烁：“你说的，就算地球是个村，我也不会清楚地球每个人的事。”
“奥运会会旗有几个环？”
“太多了，数不清。”
“企鹅住在哪里？”
“雪地里。”
罗马尼插嘴，“很多星球都有企鹅。”
“……澳大利亚的官方语是什么？”
“澳大利亚语。”
“最后一个问题，随便说三个地球明星的名字。”
“汤姆？”
“……这题算你过了。”沈玉流对齐肇道，“他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是地球人。”
“为什么？”
“我不排除他离开地球之后因为脑袋缺氧造成永久性神经损伤的可能性。”
齐肇走到瘦瘪男子面前，“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瘦瘪男子仍一口咬定：“我是地球人。”
齐肇弯腰看着他，轻声道：“诺伊斯山在哪里？”
男子低头不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