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姒雪是心直口快,也没想着遮掩什么,感受到了什么便说出来什么,没想过这话会不会引起鱼儿不好的回忆。
好在是鱼儿对那些事并不在意,甚至回想起那个时候的自己,明明风吹就倒,却也敢一人闯那山寨,急急慌慌的赶到看押清酒的房中,那人却是将计就计,披着羊皮的猎人,自己这猎物口中的猎物却想着去救猎人,就觉得好笑,怪不得清酒经常说自己有意思。
然而君临听君姒雪的口述,是听一句,心揪紧一分,脸色差一分。他去看鱼儿,在她身上却找不到君姒雪说的那些曾经潦倒惨然的影子。
君姒雪道:“怪不得我那时候就觉得你莫名的熟悉,原来是因为……”
君如玉忽然叫道:“姒雪!”朝她使了使眼色。君姒雪一愣,连忙阻住了出口的话。
君如玉眼见君临悲痛难掩,知道他无法再问什么话,便代为问道:“鱼儿姑娘,不知你姓什么?”
鱼儿一呆,显然没料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而自己也一时觉得茫然,自己姓什么?
她娘亲一直鱼儿,鱼儿的唤她,并没有取过什么大名,很久之前,娘亲曾经告诉过爹爹的名字,还有娘亲的名字,但是太久了,记忆模糊一片,已经想不起来了。
她一脸茫然的抬起头来,见君临撑着椅子扶手,面色沉痛,并不正眼看她,又见君如玉两人面色慇勤,十分关切。
来天下会武之后的事,现下细想起来,总是能摸到些什么念头,她心有所感,却不敢去深入的想,现在君如玉问她,她不知为何想起这些事来。
心里莫名的慌乱。
越不想去想,就越是忍不住去想,鱼儿额上冒出冷汗来,她想要快速摆脱这深渊,骤然间忆起一事,便急急说道:“蔺,我姓蔺!”
君如玉皱了皱眉,说道:“蔺?这姓——倒是不常见。”
鱼儿长长出了口气,看着怀里布中包裹的栗子,问道:“君庄主,时候不早了,你若没事的话,晚辈要走了。”
君临寂然半晌,强打精神,温声道:“耽搁了你这么多时候,如玉,去送送她。”
鱼儿欠身告辞,在院门口留住君如玉,向她辞别后,匆匆走了。
君如玉回去后,君姒雪不解道:“为何不直接跟她明说了?”
君如玉道:“一个陌生人突然出现给你说那些,谁受得住呢?更何况她还是‘有父有母’的,慢慢来罢——听你先前所言,她以前过的并不好?”
君临站起了身,捂着自己心口,两道眉毛紧拧着,问君姒雪道:“姒雪,你先前所说的,可是真的?”
君姒雪见这情状,又有些踌躇了,含糊不清道:“那时在囚牢里,我跟她没关在一起,只隐约看了她几眼,其实也不大清楚,三叔……”
然而这些话到底是不能安慰君临,他踉跄几步,跌跪在地,两人连忙上前来扶,却见他双目通红,凄然摇头:“我让她一人流落在外十六年,受尽苦楚,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月儿!”
君姒雪道:“三叔,这又怎么能怪你,全是任轻狂那厮惹出来的。”
君如玉也安慰道:“三叔,往事不可谏,如今找到了她,一切就都还来得及。”
鱼儿离开九霄山庄所居之处后,迳直回了宁清园。
空中一直下着毛毛细雨,泛起一阵冷雾,笼在身上,将鱼儿的神思冷却下来。
小路上的石子被雨水洗刷的光滑,反射着微弱的亮光。鱼儿踏在石子路上,思绪就这样一路放空,回到了宁清园。
刚看到园墙,就见园门里先后走出来两个人,定睛一看,是清酒和豪云。
清酒给豪云撑着伞,送他出来,两人有说有笑,不一会儿,豪云离去。
鱼儿心里一下子空落落的。
本来清酒出来送人是一件很正常的事。鱼儿却觉得心里有那没头没脑的惆怅,她觉得好笑,轻笑出声,笑完之后,又生出深深的无奈。
鱼儿想要暂时避开,刚转了身,便被清酒看到了,清酒喊道:“鱼儿。”
鱼儿还想装作没听见,要走时,听到轻微的咳嗽声,这步子就迈不出去了。
鱼儿回身看去,见清酒已经缓步走来。
雨雾朦胧,连带着一身白衣的她也变得极不真实。
清酒道:“一会儿不见你,去哪里了?”
清酒走近了。鱼儿看到她面容苍白,还带着一股倦意,她将油纸伞往前一挪,遮住鱼儿头顶,说道:“也不知道打把伞,身上都湿了。”
清酒取出那方手帕来,给鱼儿擦拭脸上的雨水,手帕上残留着她的味道,她的温暖,鱼儿生出无限的眷恋,以至于清酒抽手而去时,她心中一空,不知道如何是好。
鱼儿垂下眸子,不敢与她直视,害怕自己露出异样来:“我在庄外看到有栗子树,摘了些栗子回来。”
清酒目光落在鱼儿怀里抱着的东西上,问道:“你方才要往外走,是要到哪里去?”
“我……”鱼儿不大会说谎,特别是在面对清酒的时候,她道:“我看到你和豪云在说话,怕过去打扰了你们。”
清酒笑了笑,说道:“傻鱼儿。”
她牵住鱼儿的手腕,说道:“好了,同我回去罢。”
鱼儿仍由她牵着,由她带回了房中。
清酒站在门边收伞,对鱼儿说道:“去换身衣衫。”
鱼儿将那栗子放在桌上,拿了干净衣裳到屏风后边,心底思绪万千,有一个问题一直压不下去。她换好衣裳出来时,清酒正背对着她在桌前剥弄栗子,她墨发之中的两股雪白流苏随着风摆动。
鱼儿终究是忍不住将那个问题问出了口:“清酒。”
“嗯?”
“你会不会跟着豪云离开?”然后不要我们了……
清酒抬起头来,一脸茫然:“我为什么要跟豪云离开?”
鱼儿抿了抿唇,忽而笑道:“师父跟豪云的爹有些交情,说是要替他父亲给他寻一门亲事,让他成家。师父向我打听,清酒成没成婚。”
清酒盯着鱼儿看,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撑着脸颊,寂然半晌,笑道:“我这一辈子不会为了谁停留的,解前辈要失望了。再说了,我与豪云是义兄妹,成婚这事,不着边际。”
鱼儿又是欣喜,又是心闷。清酒对豪云并无爱意,可前面那一句‘不会为了谁停留’却叫鱼儿难以释怀。
她有心事,听到这句话,就觉得清酒是另有所指一般。
越是胡思乱想,越觉得是,一时竟有些万念俱灰。
鱼儿僵硬的笑了笑,问道:“为了我们也不行吗?”我们指的自然是他们一行六人,说‘我’,鱼儿尚且不敢。
清酒笑道:“嗯?鱼儿不是说要跟我一起走么?”
鱼儿愣愣望着她。清酒笑道:“是怎么说的来着?总有一天能追上我,要与我并肩前行,对不对?”
原来她记得,她都记得。
鱼儿笑了出来,竟觉得眼眶有些湿,脸上也热热的,她将头低下,不去看她,嘴角抑制不住的扬起,说道:“又不止是你,还有厌离他们……”
天下会武(十九)
翌日,阴霾了两日的天空总算是放晴了。这期间山庄有人消失一事成众人话柄, 一部分人不放在心上, 只当是江湖上再寻常不过的仇杀,一部分各怀心思, 算定这是冲着封喉剑而来。
不论如何, 会武是照样的进行。
今日这一场, 是小辈之间最后的一次比试。在这三日比试之中,鱼儿大放异彩,而另一人, 这名剑山庄的二公子燕翦羽亦是让众人赞不绝口,感叹后生可畏。
两人的比试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胜者虽说要挑战武尊还差的远了,但要说是下一代之中的颠峰却也不为过。这是众人默认的荣耀, 稍有名利心都想赢下这场比武, 名扬江湖,成为青年之中的风流人物。
鱼儿却并不为这些, 她想赢, 只因清酒说过一句‘你能赢他’。
比武台下, 清酒一行人还是坐在角落里。
无为宫只有剑漠北带着三个弟子来看比武。魏冉和江影留在了住处,莫问已经开始给魏冉疗伤祛蛊, 厌离也留在了那里照看。
因为莫问能治疗魏冉双腿一事,兼之厌离归来, 又从清酒哪里知晓师祖安康的消息,剑漠北简直要将这几人当作无为宫的福星,对着几人是喜爱的不得了, 虽然清酒几人易了容,相貌平平,剑漠北瞧在眼中,却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爱。
这一次一过来,无为宫的几人就挪了过来,和清酒几人旁边坐着的人商量商量,换了位置,挨着清酒他们坐下了。
而君临一行人过来时,也走到无为宫身旁,跟他们旁边的人商议起来换座。坐在那里的人见是君庄主亲来,自然让之不及。君临答谢后,在左右诧异的目光之中优雅从容的坐下了。
珠玑笑道:“这无为宫就算了,连九霄山庄也来套近乎,七星君真是好大的面子,小生今日才算是见识到了。少楼主之前还为花了那么多银子肉痛,如今看来,交了诸位这个朋友,却是稳赚不赔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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