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岫一声娇叹,满是愁绪:“我也曾厚着脸皮去信到七弦宫相求,但人家理也不理。”
“少楼主倒也不必这样烦恼。”清酒站起身来,将腰间那管玉箫解了下来:“受人之托,终人之事。”
清酒将玉箫递给流岫,笑道:“受了少楼主这样多的礼待,也当尽点心力。少楼主将这管玉箫带上,去到七弦宫给宫主宫商过目,他会留楼主在宫中诊治的。”
“这……”
清酒笑道:“少楼主信不过我?”
流岫接过玉箫,只见玉箫朴素雅致,除了尾端有裂纹,背面刻了一个‘蔺’字,并没有什么稀奇:“多谢了,家师若能痊愈,此恩此情……”
清酒挥挥衣袖,说道:“罢了,别说这些了,听得腻味。只好好护着这玉箫,别弄坏了就行。”
这话倒是与唐麟趾说出的一般。流岫心知他们率性,真挚笑道:“日后八位便是烟雨楼的朋友。”
一十一座烟雨楼(九)
流岫差师妹流云带着师父前往七弦宫,后流云来信告知, 将清酒玉箫拿出时, 七弦宫宫主果真不再为难,留了两人在宫中, 为师父诊治。
流岫又惊又喜。彼时烟雨楼亲众又询问赶往江南各处烟雨楼中防守, 武力大增, 再无人敢来骚扰烟雨楼。流岫心忧的两件事一平,登时心怀大畅,神清气爽。
而烟雨楼势力归来, 清酒等人已完成约定,本不必再留在烟雨楼,但一来等着美人骨消息, 二来也不急于离开, 烟雨楼住处清幽雅静,流岫又照顾周到, 便在此停歇了一段时日。
是日, 七人与阳春都在院子里。安稳多日, 众人身子懒怠了,便要动动筋骨。
那花莲和阳春在比试轻功, 在各檐间飞跃,当真是闻风不见影, 两人轻功卓绝,难分伯仲。
齐天柱在一侧苦练外功。唐麟趾伤势复原,受伤时躺得骨头都软了, 一被莫问准许动武,便要拿众人陪练。然而莫问要碾药,厌离和清酒坐在石桌旁,懒得动弹,唐麟趾便捉了鱼儿来陪练。鱼儿也乐得与她交手。鱼儿功力大进,两人过招,竟也能在唐麟趾手中过得百来招。
流岫一进院子里来,见这景象,笑着说道:“好热闹啊!”
清酒和厌离见她来,招呼着她坐到身旁,欢意阔谈。三人可说都是武林新起一辈的英杰,又俱是女子,见识广阔不输江湖上雄峻豪杰。此时经过烟雨楼一劫,流岫见众人真诚出力,为烟雨楼渡过难关,几人品性也是深得她心的,虽说第一次会面时闹的不愉快,但俗话说‘不打不相识’,她已将众人当做挚友,一经畅谈,更觉随心,满腔赤诚,欢愉无伦。
几人正说话,忽见俞白垂手走来,递给流岫一封信。流岫看了一眼,也不避讳众人,当众拆开,里边是一封请柬。流岫展开一看,神色变换,不禁摇头。
清酒见她不避开,知道非是烟雨楼中机密,她便也不避嫌,直问道:“什么消息?”
花莲和阳春争了半日争不出个胜负来,下来歇息。鱼儿和唐麟趾也收了刀剑,暂作休息。四人听得流岫和清酒说话,围到了桌前来。
流岫道:“这一次天下会武要召开了,位置定在名剑山庄。”
鱼儿道:“天下会武?”
花莲与阳春争斗半日,已是口干舌燥,正喝着凉茶,一口饮尽,将那瓷杯往桌子上一放,一声舒叹:“小鱼儿还不知道罢。这天下会武,八年一度,意如其名,就是天底下各个英雄好汉齐聚一堂,较量切磋武艺的盛会,届时各家各派,什么掌法腿法,剑法刀法,十八般武艺,叫你看个够。”
鱼儿正值少年,心思虽较同龄人老沉,但一众人宠着她,向来顺着她来,她很少提要求,然而提过的要求,众人无有不应的,因此渐渐将以往的阴沉谨慎尽数洗刷了去,学得众人的恣意潇洒来,因此遇着这样新奇事还是不免向往好奇:“好像很有意味。”
花莲折扇展开轻摇,笑道:“可不是!这可很有些名堂。这是武林共举的盛事。到时不仅无为宫、少林、名剑、九霄山庄这些百年宗门之流会携弟子参加,一些武林游侠,平日不易见的家传武学之流,自学奇士,各大密教都会来展展拳脚,以武会友。”
厌离沉吟道:“这次若是名剑山庄举办天下会武,怕是要冷清些了。”
名剑山庄、九霄山庄、无月教一向不合,江湖上人尽皆知。
天下会武期间,各门各派不论有什么深仇大恨,都是要暂且放下的,只能比武,不能私斗。然而这三大门派却一直是见面就打,所以天下会武之时,绝不凑在一起,至少是三大门派不会同时出现。因此厌离只道这一次,无月教和九霄山庄都不会携弟子出席。
流岫却笑道:“道姑这次可是算差了。这次的天下会武定然是空前盛大。不仅各大豪侠纷涌而去,而且就算是恩怨难解的无月教和九霄山庄,也极有可能赴约。”
厌离一愕,问道:“哦,这是为何?”
流岫将那封请柬放在桌上,徐徐说道:“名剑山庄广发请帖,一为邀请群豪参加天下会武,二为品赏天下第一剑——封喉!”
花莲眸子登时大睁,流岫话音一落,他便大声驳斥:“你说封喉?这不可能!”花莲激动不比寻常,众人诧异,纷纷朝他看来。
花莲自知失态,轻咳了两声,衣袖遮掩之际,看了清酒一眼,见她端坐在石凳上,面色如常。
花莲道:“封喉遗失多年,怎会突然现身,必然是假的。”
鱼儿忆起在成王墓时曾听阳春和清酒提到过封喉的,虽说与哀鸿同为神兵,却排位第一,偈语‘一剑封喉,见者无生’,威力比之哀鸿还要强三分。一把哀鸿都引得众人那般争抢,这封喉剑,怕是要引起更大的轰动了。
流岫道:“名剑山庄可不会信口开河,发出这样的请帖,必有缘由,不论怎样,有封喉现身,这场会武,可热闹了。”
花莲往那请帖一瞧,见白纸黑纸,落款为名剑山庄印章,皱眉道:“这……”流岫说的确实有道理,花莲更觉心焦。
花莲再次看向清酒,只见清酒冷笑:“有意思。”
清酒问向流岫:“这次会武烟雨楼可参加?”
流岫叹道:“烟雨楼经此一祸,虽未伤到根底,却也闹的楼中众人劳累不堪,家师意思是低调休养,这一次的会武,便只让一两人去观望观望。”
流岫又向众人道:“各位可有意要去?”
清酒微微一笑道:“去!这样的盛会怎能不去瞧瞧!”
唐麟趾几人都是无可无不可的,清酒说要去,便也首肯。鱼儿本来就是极感兴趣,清酒的话正合了她的意,又怎会反对。
只有厌离,沉吟不决。此去会武,必然能碰到无为宫门人,虽然掌门未将她逐出师门,她却也无颜再见众人,斟酌良久,终究还是轻叹一声,道:“去罢。”虽无颜面见众人,心底到底是想再见见同门师兄弟,瞧瞧他们现状,到时自可易容换装,在暗中看上一看。
其时,烟雨楼遭逢一劫,正在恢复元气,消息流通受阻,而袁问柳被杀一事,已是打草惊蛇,美人骨出没更加谨慎,是以烟雨楼久未探查到美人骨讯息。
恰逢天下会武召开,众人寻美人骨不到,又无他事缠身,商议定了,便真准备去往中原,参加天下会武。
这日天气正好,众人要离开时,流岫前来相送,身后跟着的俞黑俞白手中拿满了东西。
流岫从俞黑手中拿过一叠银票,迎来笑道:“这是承诺给诸位的报酬,我换成了银票。”
流岫知道一向拿主意的是清酒,便将这银票递给了清酒,岂知清酒笑着不接,厌离走来,一本正经的将厚厚一叠银票收下了。
流岫了然一笑,又从俞白手中取过木牌,一共八块,人手一块:“这是柏木令,持此令牌,各位可在任一烟雨楼中获取消息,调用人手。”
阳春接着这东西好是欢喜,他这个飞天大盗,行事之前须得将动手之处的各样消息打探清楚,如此行事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如今有了烟雨楼这个后盾,于他来说可是猛虎生翅:“这是个好东西,可得好好保存,万一给别人捡了去,可亏大了!”
流岫道:“每一令牌都是特制的,若不是本人拿着令牌前去,烟雨楼是一概不理的。”
流岫一提醒,阳春朝一旁花莲看了看,只见两方令牌后刻的密文是不一样的,不禁感叹:“这般奇妙?”
流岫又在俞黑手中取过一物,那物被白布包裹的严严实实,她道:“还有这样东西……”
流岫走到唐麟趾身前,说道:“家师性命全仰仗你舍命相救,无以为报……”
唐麟趾脸色一变,想起她那日戏弄自己,还道她又要来一次,却见流岫娇眸一嗔,说道:“就你这脾气差劲的婆娘,你道我真愿以身相许么,哼!”流岫见她脸色就知她想到了什么,当下学着唐麟趾乡音说话,娇宛可爱,灵动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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