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儿一直躲得背靠上山洞岩壁,退无可退,眼见清酒一剑刺来,她惊呼:“清酒!”
那寒芒一侧,从她耳际滑过刺入岩壁,一半的剑身尽数没入岩壁中,鱼儿背后尽是冷汗,呼吸都打着颤。这一剑力道之浑厚,若是刺在自己身上,自己就被贯穿了罢。
一缕秀发被长剑从中削断,落在剑身上,鱼儿又轻轻的试探着唤了声:“清酒。”
执着剑的人如梦初醒,眸子清澈许多,皱了皱眉,声音低哑:“是鱼儿啊……”
鱼儿怕刺激到她,放柔了声音说道:“是我。”
清酒拔了拔剑,现下清醒了,却是如何也动不了它。方才出手凌厉,一剑贯入岩壁的人好似不是她,她此刻竟浑身无力,虚弱的不成样子。
鱼儿背抵在岩壁上,与她离得极近,能听到她低沉的喘息声。
清酒又试着拔了次剑,终是不能拔/出来,她身子无力的软倒下去,鱼儿抱住她,两人一起滑跪在地上。
“鱼儿,我睡着的时候,不要……离我太近……”清酒声音倦惫,越来越低。
鱼儿恍然,原来厌离他们都叮嘱自己,清酒睡着时不要离她太近,是这样的缘故。
鱼儿说道:“我扶你过去躺着。”
鱼儿搀扶清酒,走到火堆旁铺的干草上,扶着她躺下,而后不远不近的坐着。
没过多久,清酒呼吸均匀,又昏睡了过去。
鱼儿坐在一侧,眸光不自觉的往她这边移来。鱼儿趴在自己膝上,侧着头望着清酒的睡颜,见她面白如玉,睫毛又密又长,这样安静的看着她,竟有一种难言的满足,有一瞬只希望这样的时刻能永远延续下去。
待得中夜,清酒忽然发起烧来,断断续续的说起胡话,鱼儿想着先前清酒交代她睡着的时候不要离她太近,想着清酒梦魇一般执剑攻来的无情模样,几番挣扎,最终还是走了过去,坐在她身旁。
鱼儿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清酒,我在这。”
这一次估计是人已昏迷,没有再暴起伤人,可鱼儿心中依旧不轻松,她唤了清酒几次都唤不醒她,唯有坐在她身旁,握着她的手。
清酒虽无意识,却也狠狠的抓握住她的手,像是溺水之人紧紧抓住唯一的浮木。
鱼儿心中再一次涌起难言的沉痛来:“是什么样的人要下这样狠毒的蛊来折磨你……”
一缕情丝绕青丝(七)
山雨淅淅沥沥的落了一夜,次日放晴, 空谷鸟鸣, 悠扬清婉。
清酒自昏睡中醒来,一双眸子清明, 直直的望着洞顶。洞顶有数处缝隙, 晨光射进来, 光带如缎。
清酒坐起身来,长发顺着肩头滑到身前,她垂眸看着自己的手, 一只柔腻温软的手握着它,清酒久久的注视着,一向平静的眼底漾起了波纹, 她顺着那手看过去, 见鱼儿缩趴在一侧,脑袋枕着手臂。
清酒身子一颤, 轻轻的笑了出来, 几分苦涩, 几分欢意。
鱼儿被这轻微的动静惊醒,见到清酒坐着, 心中欢喜:“你醒啦!你觉得怎么样了?”
清酒嘴角一弯,温声道:“不是让你离我远些的么?”
鱼儿避开了清酒的目光:“你睡的不安稳……”
火堆已经灭了, 一缕青烟袅袅,鱼儿欲要起身,发现自己的手还被清酒握着, 她顺着手臂又望向清酒,见清酒眸光轻柔怜惜,瞧着自己,忽而心中一惊,怦怦急跳。
鱼儿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却听清酒说道:“可惜了。”
鱼儿一呆,顺着她的目光,才知道她说的是自己的断发。昨日清酒忽然执剑攻向自己,削断了耳边的一指头发。
鱼儿道:“不要紧的。”
清酒见分明是自己的过错,鱼儿却不安的好像是她做错了什么事一般,不免打趣她:“如何能说不要紧。你日后若是成了婚,解了发之后见你这里头发要短些,道你是在外边有情郎,私会赠发,情丝一缕,以解相思,他不知其中原委,如此误会了你,倒是我的罪过了。”
鱼儿没有释怀,反而脸色渐红,坐立不安。
清酒浅笑出声,她忘了,鱼儿是一直不禁逗的。清酒说道:“好了,我不闹你了,你过来,我替你绾发。”鱼儿乖顺的走了过来,蹲在清酒身前。
清酒五指顺入她头发,舒缓轻柔的梳理,鱼儿望着缝隙泄露的光华中,细小的烟尘在缓缓浮动,好像这一刻时间的流动变得格外慢,宁静安逸。
永远是这样才好。
清酒将鱼儿那指断发梳成发辫,随后与头发一起束着,倒也看不出来。
整理完毕,鱼儿略有些不舍的起身。清酒也起了身,掸了掸自己衣衫。
鱼儿道:“你先歇会儿,你饿不饿,我出去找些吃食。”
昨日包袱落在水中,干粮是不能吃了,但这山中果子走兽应当不少。
清酒道:“不用了,我跟你一起去。”
清酒走到岩壁边,握住昨日插进岩壁的长剑,看着上边一缕青丝,对鱼儿说道:“快将这些收起来,莫要给山野村夫拾去了,日后若是遇着了心上人可大有用处。”
这一次,鱼儿面红过耳,不发一言,将那指头发收在了怀里。
清酒收回剑后,正言道:“我未说笑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应当格外爱惜的,昨日我伤了你,我向你道歉。”
鱼儿见清酒说的郑重,连忙道:“我是真的不介意的。”
清酒一笑,并未说话,只是伸出手来,似要轻抚鱼儿,最终只是在鱼儿耳边轻轻碰了碰。
两人出了山洞,雨过天晴,山林之中的空气清新,薄雾氤氲,空灵静雅,鸟鸣婉转。
两人朝山上走去,鱼儿问道:“你的身体不要紧吗?”
清酒道:“无碍。”鱼儿见她不愿多提,便也不多问。
两人走不多远,绕过一块山石,见草丛之中伏着一白影。清酒按住鱼儿肩膀:“等等。”
鱼儿脚步一顿,忽闻得一声低沉的虎啸,原来树丛里卧着的是一只白虎,身形巨大,体格彪悍,凛凛神威,见两人过来,低嚎了两声,却不动。
清酒走过去两步一看,笑道:“中了埋伏。”
鱼儿也走来,只见那白虎后腿被捕兽夹夹住,鲜血淋漓。两人走近,白虎向着两人哀嚎了两声,莫名的含了一股凄凉之意。
鱼儿不自觉的走上两步,后又有所思的顿住了步子。
清酒道:“白虎有灵,长到这么大的更不容易,这是在求我们救它。”
白虎腹部异样的凸起,鱼儿心中一动,走了过去。
清酒道:“你想救它?”
鱼儿回首,嫣然一笑:“清酒,它有身孕了。”
鱼儿脸上的笑是万物初始般的纯粹,有一种别样的美好。清酒心神一晃,莫名觉得眼前的人带着这样的笑,就像牛乳一样,奶香味十足,过后又觉得荒唐,轻拧起眉头,凝视着她,沉默良久。清酒知道鱼儿言下之意是想要救白虎的,她说道:“可知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
鱼儿道:“它还没有伤害我,不一定会伤害我……”
清酒道:“它腹中饥饿,你若一放它,它便要暴起咬断你的脖子,你打算怎么办,它终究是野兽,你道它能念着你的恩德,人在身处绝境时都不会讲什么恩义,它懂什么恩义?”
鱼儿知道清酒说的有道理,心中一块执拗的地方却总是不愿回转,就此妥协:“不是还有你在……”
鱼儿抿着唇,下半句‘你会护着我’没有说出口来,她知道清酒很聪明,她懂的。
清酒笑着摇头,又继续说道:“便是我今日护着你,你纵虎归山,倘若他日有村民入山,这白虎伤了人,你便是间接的害了那人。”
鱼儿一怔,察觉得清酒现在有些不同,往日清酒甚少这样执着的谈论一件事,她总是很洒脱,想做便做,不想做便不做,没有太多的如果,没有这许多的顾虑,她现在却如此认真,神色肃然,仿佛在说一件很重要的事。
鱼儿不禁认真的说道:“总不能以未发生的事来判定当下的事要不要做。”
清酒靠着树干站立,脸上笑着,这笑容浅淡,真诚,她轻轻道:“曾经有个人跟你说过同样的话。”
鱼儿自然而然的问:“那个人是谁?”
清酒沉默一会儿,说道:“替它解开捕兽夹罢。”
鱼儿到白虎身前,那白虎十分温顺,趴伏在地一动不动。鱼儿掰开捕兽夹,只见这白虎后腿的伤深可见骨,于是自怀里取出金疮药,洒在它伤口上,撕下自己的裙角,给它包扎好了。
鱼儿起身面朝着白虎退开,该有的警惕也不曾松懈。白虎站起身来,朝她一吼,并无敌意,似在道谢。
鱼儿不禁一笑,朝清酒道:“你看。”
它并没有伤害我。
鱼儿的笑容很灿烂,很耀眼,她不自知,清酒静静的看着她,忽然说道:“那个人是我的老师。”
清酒朝先前的方向继续前行,鱼儿在后跟上,她满腹好奇,清酒的事她知之甚少,如今听她说起,兴致十足:“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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