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血糖?”学姐从书包里拿出一根巧克力递给祁因,“吃它,能好点。”
祁因一开始不要,王昱童直接拿了过来,对学姐笑得特别灿烂:“谢谢学姐!学姐人真好!”学姐笑了笑,把头偏到了一边去。
下车时雨势变小,王昱童没穿雨衣,撑着祁因的伞挽着她生怕她再摔:“你怎么回事?怎么会晕倒?”祁因吃过巧克力,的确有些好转,至少能走路了:“大概是这两天赶做衣服又忙复习,没睡好。
没事,今晚回去我早点睡。”
“可是你……”“没事啦。”
祁因勉强撑出一个笑容,伸手来揉王昱童的脸,“都说今晚早点睡就好了啊,休息饱就可以了。”
王昱童被她揉得心里痒痒的:“今晚我请你吃饭啊,我们到外面吃去。”
“干嘛?还这么大款在外面吃。”
“你生日啊,我给你过生日!”“我生日?”祁因恍惚了一下,“嗯,的确是,我都忘了。”
“我没忘!我一直都记得!”王昱童眉飞色舞地比自己过生日都开心,“吃个大蛋糕庆祝去!”她咋咋呼呼地引得路过的同学纷纷回头,王昱童有些不好意思,祁因挽住她的胳膊,小大人似的叹气:“你这孩子,什么时候能长大。”
当王昱童在课间偷偷去买熊抱枕回来当着全班人的面送给祁因的时候,也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这个熊抱枕是众多女生梦寐以求的,这小县城里大家普遍收入水平都不高,这一个抱枕几乎都要花去一般工薪阶层半个月的工资,相当于小孩玩具中的奢侈品了。
女孩们都想要它,而它现在却在祁因的怀里。
王昱童听见同学们的惊叹,不由得有些飘飘然,更让她得意的是祁因似乎也很喜欢,抱着不撒手,笑起来淡淡的梨涡,让王昱童心里一荡一荡的。
“谢谢你小童,我很开心。”
再一次课间,她们俩坐到通往顶楼无人的台阶上,祁因靠在她肩头向她道谢。
王昱童挺直了身子,扬着下巴看着楼外的大雨,斜风夹着凉爽的气息往她们长发上飘,王昱童控制不住地笑:“别和我这么客气,你喜欢的话我以后每年都送你。”
祁因坐直了起来,近距离看着王昱童摇头。
“怎么?”“不用什么其他礼物。”
祁因说,“你能一直当我的好朋友,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雨下得更大,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洗刷个彻底。
祁因专注的目光里藏着一些话和一些王昱童似懂非懂的感情。
这大雨就像下在王昱童的心尖上,瘙痒难耐。
晚餐的时候王昱童带祁因去市里一家新开的西餐厅吃饭。
这家西餐厅算是日光城第一家高档餐厅,98年那会儿小县城里的百姓大多数只听说过牛排但没真的吃过,想象着牛排的样子和价钱,还没真的了解就望而却步。
这家店一开张明码标价,的确让吃惯了五毛钱一碗馄饨的小城人民吃了一惊。
价格虽昂贵,生意却是如火如荼,有钱人还是愿意来此尝鲜。
王昱童不是有钱人家的小孩,但她爸妈疼她,从小到大她想要什么就没有得不到的。
别人家的孩子有什么新奇的玩具,她多看几眼就给她买;她喜欢打羽毛球,最贵的羽毛球拍送到手里;她喜欢画漫画,全套蘸水笔网点纸伺候。
还有看不完的电影,吃不完的雪糕和零食。
王昱童是第一代独生子女中偏晚出生的那一拨八零中,被誉为改革开放之后在宠爱中垮掉的一代。
父母都是踏实勤奋脾气好的老实人,王昱童对于物质上有要求但并不过分,年幼的她也能体谅父母的辛苦。
只是这种体谅在小朋友的脑海中出现得并不频繁,大多数时候她还是乐于施展撒娇******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然后再分享给祁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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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次她没有撒娇就得到了一笔钱,加上先前她借口买文具买漫画偷偷积攒下来的零花钱,足够在买一只奢侈的熊抱枕之后再请祁因吃一顿西餐。
两位小朋友面对面坐在宽大的餐桌前,看着眼前嗤嗤冒油的牛排,不知道该怎么拿餐具。
王昱童记得在电视上看过外国人吃饭都是左手拿叉右手拿刀,切着吃,也就模仿了起来,看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
祁因照着她的样子切牛肉,两个人吃着聊着,偶尔看看落地窗外沉浸在大雨中的城市,整个心情都高端了起来。
“牛排挺好吃的,就是咬起来嘴疼。”
王昱童切得满盘子都是肉汁。
祁因将她剩下的大半块放到王昱童的盘子里:“你多吃点儿。”
“干嘛给我!是我帮你庆祝生日啊。”
“我咬不动。”
祁因捂着腮帮子,“而且我也饱了。”
王昱童唉声叹气:“是为你庆祝生日啊,我都吃了算什么哦。”
祁因忽然道:“你怎么不问我要许什么生日愿望?”“对哦,你的愿望是什么?”“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王昱童不解,“那你让我问!”祁因哈哈笑,肩膀抖个不停。
王昱童:“不懂你的笑点。”
“你表情太好笑了。”
“你才好笑……”王昱童眼珠子一转,将桌上她买来的蛋糕打开,抹了一把奶油在祁因脸上。
祁因愣了一愣,王昱童哈哈笑:“你看看你!”还没笑完只觉得脸上一凉,祁因也抹了她一脸奶油。
两人你来我往好几个回合,又笑又闹,一张脸笑出四块腹肌,惹得餐厅里其他顾客频频回头,十分嫌恶。
一块好好的蛋糕就这么被她们玩完了,祁因觉得太浪费,顶着一脑袋奶油的王昱童翻白眼:“刚才也不知道谁抹得兴奋,现在觉得浪费了哦?”吃完饭祁因将剩下的半块被玩烂的蛋糕重新装好,王昱童说都那样了,别要了。
“还好好的好么。”
祁因说,“学校边上新开的那家好利来买的?这么贵的东西别浪费了。”
王昱童知道她的个性,只好随她。
王昱童和祁因打了面包车回家,一路上大水弥漫,车开过溅起厚厚的一层水花。
面包车停在厂门口,要走入厂区需要下一个小斜坡,王昱童撑着伞看一眼,厂区内的积水已经淹没了斜坡坡底,不知道一脚踩下去她的新款运动鞋会不会报销。
这双鞋可是她姑妈从省会寄来的,今天刚穿上。
祁因看了一眼她那双新买的耐克,伸手摸了摸她的腰。
王昱童怕痒,挣了一下,笑问:“你干嘛啊,夜深人静大雨滂沱你趁机吃我豆腐。”
“对啊,吃之前先验明正身看看够不够肥好不好吃。”
“哼,我这一把排骨估计不够你吃。”
“好啦,来吧。”
“来什么?你真要……”“想什么龌蹉的事情呢?你过来,我背你进去,我穿凉鞋不怕湿。”
“可是……”王昱童当然要犹豫,她初一那年猛窜个子,已经比祁因高不少,祁因又瘦,她这一压上去别两人团成一团在雨地里翻滚才好。
“没事,我以前带我妈看病经常背她,我妈那么胖我都背得动,何况是你。
我伞给你,你帮我拿着给我遮雨就好,还有蛋糕。”
说着祁因就把伞递给她,弯腰等着王昱童上她的背。
“可……”王昱童没好意思。
“可什么啊,快点。”
雨水哗哗地落在祁因的身上,王昱童不好再坚持,就让祁因背着了。
祁因个子小,不过从小干家务力气还是有点儿,背着王昱童在没过脚脖子的积水中稳稳当当地往前走。
王昱童趴在她背上,一手撑着伞一手拿着蛋糕和她的熊,姿势也算艰难了。
厂区入口这条小径不过10米的距离,两边都是住宅区的后院,有一丝灯火映照出来。
路灯在前方不远处,被大雨浇得忽明忽暗。
“你以前经常背你妈妈?那你爸呢?他不背?”王昱童趴在祁因背上问道。
“他不背。”
“为什么?”“他不打我妈就不错了,还指望他背。”
“他也打你吧?”祁因缓了片刻后“嗯”了一声。
“你怎么就让他打呢?”祁因不说话了,王昱童也不再问。
祁因一直把王昱童背到她家门口,放她到单元楼台阶上方干燥的地方。
王昱童一看,水已经快要漫到台阶上来了,没过台阶水立马就进屋。
王昱童家开着木门,木门外的铁门锁着,里面的灯关掉了,只有电视的光在闪烁。
听到屋外的动静仇秀珍马上出来:“跑哪去了!这么大雨我去学校接你,找了一大圈都没见着人!担心死我们了!”“我给祁因过生日去了。”
王昱童这么一说仇秀珍当着祁因的面也不好发作:“行了,快去洗个澡别感冒。”
“你今晚住我家吧,这么迟了,你回去还要烧水洗澡,多麻烦。”
王昱童知道祁因家没有热水器这种东西,要洗澡就得用热水壶一壶一壶地烧。
祁因说:“没关系,我回去了,我妈不能自己一个人在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