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
“马上派人飞马传信,请蔡大人的随行副使刘金,今夜蔡大人行辕斜两条街以外的如意阁春雨庭,我有要事与他商量。”
“小侯爷?如意阁……”不是青楼吗?您请一个刑部官员去青楼?
“要你去你就去,少废话!耽误一刻钟自个儿担待。”
“属下!遵命……”
吴宇把吴三派出去还没完事儿,又叫来吴平苍暗中吩咐几句。这才安下心来,蔡虹你别坑我,逼急了我还有杀手锏!
“实在不行,我就拉我弟弟下水,反正他是长仪公主的驸马。公主这么宠他,肯定会帮他收拾残局。到时候所有事情都有人解决。”
“那感情好!”众人纷纷应是。
吴宇你真不错!真是我的好哥哥!白熙气得咬牙切齿。
怪不得吴少爷足不出户却对朝政了如指掌,原来有这么一层关系在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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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在十来名精干家丁的保护下来到如意阁的后门,老鸨和龟公不敢怠慢连忙迎出门来。
“少爷。”如意阁第一妈妈桑亲自搬来一条板凳横在车边。
吴宇抬手示意她不用扶自己:“茜姐姐,我请的人到了吗?”
“回少爷,刘大人已经到了,现在春雨庭等候。”
锦茜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含笑。
车内的绍兴知府何虬龙与会稽县令朱摇光也分别在随从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很难想象一架不是很大的马车里居然塞了三个人。
“若非有人指引,我真不知道这如意阁原来还有后门。”
“下官见过大人。”吴宇一脸媚笑。
刘金道:“难道小侯爷,不打算请本官进去坐坐吗?”
“哪里哪里,下官见到大人一时得意忘形,大人恕罪……”吴宇微微拱手,侧身为她们让出一条路,“锦妈妈,前头带路。”
“四位大人请往春雨庭。”锦茜柳白她一眼亲自上前领路,这小子,当面“茜姐姐”叫得亲热肉麻,多几个人就变成了“锦妈妈”。
既然是吴宇宴请,场面自然不能小家子气。不但有如意阁歌女艺妓吹拉弹唱还有龟奴卖力搞笑。按照他的特别要求,锦茜柳从绍兴最好的的榭庭酒楼点了一桌菜,因吴宇提前派人知会,故而菜上得很快。
“大人远道而来,下官一直想寻个时间聊表心意……”吴宇朝陪侍的吴三挤挤眼睛。
吴三立刻会意地将盛着《五色脉诊》的檀香木盒子双手捧到刘金面前。何须臾面露不解,送礼怎么不送金钱,反而送一本破书。
刘金的视线被这个盒子吸引,吴三适时地打开盖子将腰弯地更低,以便他能看清盒内的书名。
“这当真是失传已久的扁鹊医书?”刘金这下彻底坐不住了。他是医官之后,对于行医之人来说还有什么比一本失传的绝世医典更有诱惑力?
“正是。”
刘金道:“如此贵重之物,我们怎么好收。”这是要拒绝。
“无妨无妨,这是下官一位友人所赠,虽是扁鹊的医书却也是出自后世人之手算不得贵重。下官不懂医术,书在手中也是枉然,更何况刘大人身为皇家御医有上救天子下治百姓的行医济世之责。所以这本书刘大人比我更适合拥有。还请您务必收下。”
“刘大人就别再推辞了。”何虬龙一身肥肉堆在椅子上,口水滴答盯着美艳艺妓贼亮贼亮的眼睛闪闪发光。
刘金不露痕迹地皱眉,看来吴宇跟何虬龙多半是一路货色。他伸手拦下吴三:“既然如此,那本官就代刘大人收下了,多谢小侯爷的美意。”
应邀前来作陪的会稽县令朱摇光放下象牙筷子轻叹口气,一边服侍的姑娘立刻上前想要讨他欢心,不料却被他拂到一边。
吴宇以衣袖遮挡,用筷子戳了戳何虬龙身上的肥肉,他立刻起身接过家奴奉上的楠木盒:“刘大人旅途劳顿,下官特备下千年高句丽人参一对给您和刘大人补补身子。哦对了,还有,这副翡翠嵌东珠的耳坠是赠给大人之子的新婚贺礼。”
他这番话差点把憋功极佳的吴宇都逗笑了。
“那本官就却之不恭了。”刘金居然收礼了!
刘金放下筷子,从随从手里接过丝绢试净嘴角:“本官已然酒足饭饱,朱大人,不如我们趁月色在如意阁的亭台水榭中散一下步怎样?”
“如此甚好,下官也正感到有些腹胀。谢大人请。”
“朱大人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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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金与朱摇光一同离席。吴宇有心跟上,却被刘金阻止。
“朱知县,朱知县!”刘金叫了他多次。
“哦。下官朱摇光谨听大人吩咐。”朱摇光终于回神。
“你父亲是名医朱友。不知他可曾对你说起过我父亲?”
朱摇光皱眉:“先考在世时曾多次感叹令尊医者仁心,说自己医术远远不及令尊。下官无能,对行医一道一窍不通又落入这官场的窠臼,家里传承已然断绝,所幸有大人之子孙承祖业。只是不知大人动问……所为何事。”
“朱世兄谬赞了。看世兄言语间似乎对为官此地……甚为不满?”刘金审视着他。
“下官不敢说。”朱摇光拱手竟选择缄口不言。
刘金依旧想撬开他的嘴:“你我是累世通家,今日见面只是聊些家常,不必在意官场上那些尔虞我诈,世兄但说无妨。小弟今日听了就当是秋风,过耳就忘。”
“大人,这中间的事情不是您能插手的。”朱摇光的嘴就像石头一样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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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院子里谈天说地,吴宇和何虬龙在屋子里急得满头大汗。
“实在不行,咱们就不干了!”何虬龙摔了杯子,“凭什么咱们要帮那陈润天扛?我就说过这事情碰不得!”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去跟蔡虹说,你以后再也不敢了,让他放你一马?他会吗!”吴宇吼了他一句。
“那怎么办!你那个弟弟,就是个指望不上的!好好一个小王爷,给发配去当孩子王。教什么书,一点儿用都没有。我看咱们都洗干净脖子等死算了!”何虬龙道。
“实在不行,咱们还有一个办法。”吴宇道。
“什么?你爹?他要是知道你参与了这个事儿,看他不把你的腿打断!”何虬龙不屑。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你不会……有点儿大胆了吧!”
“不然你还能怎么样!”
“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再看看吧。”何虬龙的声音越来越小。
第三十九章:人情
长仪公主越发繁忙,自五天前离府之后,长仪公主再没有露面,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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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教完课,正赶上六部衙门下值,从前天一书院的同学在刑部大门外与同僚告别。
“侯老兄,侯镇,这儿。”
侯镇扭头看到了她,白熙赶紧躲进院墙的阴影里。
“我正要跟你说,蔡虹回刑部复命了。”侯镇左顾右盼十分小心,“蔡大人回来之后就进了宫,刑部尚书把自己关在值房里不出来,谁也不知道蔡虹说了什么。”
“我叫你拿的东西呢?”白熙伸手捅他腰眼子。
“哎呀,等一下。”侯镇把她的手拍掉,从衣袖里拿出一份厚厚的抄件,“这是浙江路最近发回复查的所有斩刑案子,有详细的人名和地址,就是不知道蔡大人去查的是哪些案子。”
白熙喜上眉梢,伸手捏他的肩膀:“你小子有做细作的潜质。这一会刑部估计腾出不少位子,我可等你的好消息。”
“混账,哪有这样说话的。”侯镇昂首,不屑道。
“下官多谢刑部员外郎大人。侯老哥你就是我亲爹。”白熙一脸献媚。
“滚啦。”侯镇给她一个白眼,“要不是看在我爹的面子上,谁理你。你也是,堂堂一个藩王世子,干个什么都得自己亲自出面,怎么混成这个样子。”
“老哥你这不是消遣我嘛,我这读了这么多年书,才刚从天一书院放出来,也就认识几个老同学而已。”白熙摆手,“走了啊老哥。”
京中天黑得早,明明还是个下午,黑幕却已经渐渐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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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出入宫闱,偶尔见到吴宇,对方举止与往常无二,但她心里总觉得不安。一想到那晚在花楼的所见所闻,心头就仿佛悬着一把随时会掉下的剑。
甚至于好几次,经过吴宇家的时候,她差点就要忍不住上门去摊牌。可走到附近她又退了回来,又怕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一发不可收拾。
几天前,金陵的书馆来了一位不愿意透露身份的豪客。此人包下了书馆对面的客栈,并放出风来说手中有一副吴道子的《百驹图》要出售。
此言一出,金陵城中能书擅画的文人雅士闻风而动,但是对方要求必须在客栈的包间内一对一面谈,声称要寻一个有缘之人出售。
白熙虽然垂涎吴道子的真迹,却鄙视深深地这种表面故作深沉实则是待价而沽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