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时候也爱嘲笑你。”祁谦自我反省道,“我不会对别人那样,因为我知道我对你毒舌,你不会真的生我气,你会一直纵容着我。”
我们之所以会任性,是因为坚信对方不会因此而离开自己。
人类这样的劣根性总是很难改变,宽容了别人,苛责了自己真正深爱的人。
“不,谦宝,我不会因此生气的,你怎么会这么想?”祁避夏赶忙在自己父母的墓前跟快要与自己一般高的儿子解释道,“我很高兴你能那么对我,我是说,我知道你只会那么对我,那是你对我信任的表现,我觉得那让我们变得更加亲密无间,我很高兴,真的。记住了,即便你真的做错了事,我也永远都不可能生你的气,因为这正是父母应该做的啊。”
永远宽容,永远爱着自己的孩子,即便全世界都觉得自己的孩子是个恶魔,父母也愿意再相信他们一次,给他们一个重来的机会。
祁避夏其实一直很羡慕除夕,因为在祁谦提起除夕的时候,无论祁谦是一副欢喜的口吻还是埋怨的样子,他们总会显得亲密无间,好像谁也无法插足其中。这些年来,祁避夏一直都在努力想要把他和祁谦之间的关系也打造成那副模样。
好比听着儿子跟别人抱怨“爸爸总是逼着我吃青菜,这辈子都不喜欢他了”,祁避夏就总能觉得自己从儿子的抱怨里听出了一份骄傲,一份我爸爸在全心全意的爱着我,为我着想的骄傲。
那是一种很甜蜜的抱怨,祁避夏表示他听多少遍都不会觉得腻。
祁谦看着祁避夏认真道:“我想,爷爷奶奶当时的心情,和此时此刻的你是一模一样的,他们永远都不会真的生你气。”
祁避夏怔怔的看着祁谦,猛地一把将儿子搂进了怀里,不让他看到自己的泪流满面。
这是祁避夏第二次在祁谦身边哭了,祁谦僵硬在原地,举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哟西,哟西,乖孩子?总感觉在这个时候不太适合说啊。
祁避夏总会很好的给祁谦解围,不需要祁谦表示什么,他已经哽咽着竹筒倒豆子般全部说了出来:“当年我因为贾仁为了抽取二次佣金,在转型的关键时刻拍了几部不那么理想的影片,那是我的演绎事业第一次遭遇不顺。而我的父母偏偏那个时候并不在我身边,其实也不能怪他们,因为他们在离开前完全不知道这些,他们只是去庆祝他们的十五周年结婚纪念日了,甚至那还是我为他们准备的惊喜。
只是在我遭遇不顺的时候,我却转变了自己的想法,觉得我的父母不够关心我,只会自己享乐。我打电话和他们大吵了一架,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并在那之后拒绝再接听他们的任何一通电话。
他们当时一定急疯了,才会在天气并不良好的情况下,坚持搭乘飞机回国看我。
母亲在登机前还给我发过短信,向我不断道歉,对我解释他们不是不关心我,只是他们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并在最后表示他们会尽快赶回来陪我,他们爱我。
之后的事情你就知道了,我没能等来父母,只等到了他们空难去世的消息。”
祁避夏当时会有多自责,祁谦觉得他是完全可以想象的。而这,才是祁避夏真正的心结,无所谓电影失败,也不是anti粉自爆,后面这个在最后证实了其实自爆的是裴越的大哥裴卓。祁避夏可以挺过很多艰难的事情,却永远过不了自己心里对父母的愧疚。
“我以为……”
“别说了。”祁谦打断祁避夏道,他感觉自己怀抱里的祁避夏已经觳觫颤抖到了一个快要崩溃的边缘。
“……是我害死了他们。”祁避夏最终还是把那句话说了出来,那就像是一个开关,放开了祁避夏全部的情绪,他开始放声大哭,把压抑多年的情绪都表达了出来,“我以为是我的任性葬送了他们的生命,我以为是我亲手杀了我的父母,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无法真正的睡下,每每闭眼,我就会听到电话里自己和父母的争吵,我会一遍又一遍的看着他们走上那架注定会害死他们的飞机,看着母亲满脸焦急的想要给我打电话解释,看着她一边哭着一边给我发短信,希望我能原谅她。”
祁谦无力的张了张口,总感觉任何安慰的字眼都会显得太过苍白。
“但真正想要求得原谅的那个人一直都是我啊,有时候我总会想,要不干脆我也死了算了,可是又觉得没脸去面对泉下有知的父母,这才选择开始用各种刺激的方式麻醉自己,喝到烂醉就不会再梦到那架飞机,吸毒的时候会看见父母在对我微笑……我真的是个太糟糕的人了。”
“你很好。”祁谦只能这么说,祁避夏也许有种种不是,但他对他的好是真的,他不喜欢他这么贬低自己。
“我对你好,也有一种赎罪的心理。想着,我对你这么好,你将来要是当了不孝子,对我很不好,那我是不是也算是偿还了亏欠父母的东西。但是你很好,你对我真的很好,好过头了,这让我觉得一开始抱着这样不纯目的的自己很卑劣,我怎么可以这么想你呢。你这么乖,又聪明,又孝顺,和我这种人渣完全不同。我真的很害怕你在知道这些之后讨厌我,会离开我,我真的只有你了。”
祁谦紧紧的搂着祁避夏,他只能用真相去安慰祁避夏:“造成爷爷奶奶真正死亡的人并不是你,那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谋财害命,对方很需要祁家的遗产,有没有你,他们都会试着杀了爷爷奶奶,甚至包括你,这个唯一的继承人。”
祁避夏一颤,之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再然后祁避夏终于放开了祁谦,在父母的墓前老老实实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每一下都实实在在,甚至在最后都磕出了血色,而每叩一下,他都会说一句:“儿子不孝,让你们担心了。”
最后的最后,祁避夏跟他的母亲说:“我曾经怨恨过舅舅,也曾报复过他,决定把他当做一个陌生人。昨天我才知道,其实他也保护过我,为我奋争过,如果没有他的坚持,我当年也就不会仅仅是失去钱那么简单了。他救了我一命,我却在昨天了断了他的生机,送他下去亲自跟您解释,我不知道我这么做到底对不对,只希望您能原谅我这最后一次的任性。”
是是非非,早已经过了能说清对错的时间。
祁氏父子离开那片庞大的家族陵墓群时,祁谦指着自己父母旁边的两座墓碑对祁谦说:“将来我们会葬在那里,还有你的妻子,这里风水可好了。”
“还有你的妻子。”祁谦强调道。
“如果她肯和我签协议。”祁避夏也很坚持,寸步不让。
下山的时候,祁避夏还特意去和守墓的老人道了别,他们家世世代代都在为祁氏一族守墓,兢兢业业,是十分值得尊敬的。
而祁谦则在山下看到了属于裴安之的车,多年未见,他依旧如故,漂亮的根本不像是一个会被尊称为爷的人。
裴安之少年时开始被埃斯波西托家族追杀,在托付好了还在襁褓中的弟弟白秋之后,他就辗转了很多国家,做了多次的整容手术,将自己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从头到脚就不存在他没有整过的地方,他隐姓埋名,卧薪尝胆数十载,终为裴氏一门报了灭族之仇。
祁谦曾问过裴安之:“那你为什么要整的跟妖精似的?这样会不会太显眼,和你的低调原则不符合?”
“既然要整,为什么不整的对自己有利一点呢?人是视觉动物,我都说不清在我成就如今这样事业的道路上,靠着这张脸得到了多少好处。”好比裴卓和裴越的母亲,那个曾经是某个黑道达生家族的大小姐,她能甘心下嫁身无长物的裴安之,那张脸绝对居功甚伟。
“有时候太张扬了也会成为别人的一个盲区。”裴安之如是说。
现如今,这个至今也依旧漂亮的不像真人的人,正一身龙纹唐装,闲庭信步的站在阳光下,笑的如沐春风,他对祁谦说:“我来接你。”
“恩?”
“还记得吗?你答应过我要陪我去一个地方,鉴于你拜托我的事情已经完成了。”
“好。”祁谦没问裴安之为什么知道他在这里,也没问裴安之准备带他去哪里,只是跟祁避夏交代了一句自己今晚不跟他回家吃饭了后,就上了裴安之的车,从S市机场搭乘着裴安之的飞机跨越太平洋,准备前往异国他乡。
“你竟然连衣服都没换?”裴安之在飞机起飞后才注意到这个细节。
“什么衣服?”祁谦总是很难跟上裴安之的思路。
“你至今还穿着去祭拜你爷爷奶奶的衣服,我的大少爷,你不觉得有点不合适吗?”裴安之是个很迷信的人,干他们这行的大多都迷信。多可笑,恩?平生杀人无数的人,却相信着因果报应和坏人死后会下地狱的神话。
祁谦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黑色三件套,没觉得有多不合适:“哪怕是出席晚宴也够了。”
“不!现在,立刻,马上去给我换一身!”裴安之可没忘记祁避夏的父母是怎么死的。空难,而他们现在正在飞机上,还有什么是比这更不吉利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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