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远不如他。”祁谦必须承认,当别人都在赞美他的演技时,他其实也是这么觉得的,再没有谁会比他演的更好。但和小时候的祁避夏一对比,祁谦这才明白了自己的短视。也许他的演戏技巧、镜头站位要比祁避夏强上不少,但他却怎么都无法像祁避夏那样把一个人物演活。
不是他不好,而是他不够好。
演技再完美,也不过是演绎一个人物,而祁避夏却能把那个人物变成了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祁避夏的表演手法其实是很粗糙的,祁谦一眼就能指出他在一幕戏里的七八个错处,但那又如何呢?祁避夏演的角色有一种祁谦再完美的演技也无法表达出来的灵性。
“我缺了什么吗?”祁谦怔怔的看着电影里的祁避夏,很多时候看的入戏时,他都会不自觉的忘记那个人是和他朝夕相处了十年的逗比。
“您的演技可是被月沉导演称赞为像教科书般的完美。”
“但却不够好。”第一次,祁谦对演戏有了执念,不再是完美的按照剧本要求完成角色的表演,而是他想像祁避夏那样让这个人物活过来。
“我是这么觉得,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看法,有什么说的不对的地方,还请您不要介意,”老管家缓缓道,“您已经很好了,如果单从演技上来说,很少会有人是您的对手,哪怕是现在名气看上去比您大的陈煜。照着这个路子下去,不出五年,当您成年后,以白家的路子,您一定会成为最年轻的影帝。”
“但我不会成为祁避夏。”不会成为一个时代的印记,只会成为每年都会诞生的几个影帝中不那么特殊的一个。
“您为什么要成为祁先生呢?您只是您,独一无二的祁谦。演戏一开始是模仿,但一味的模仿却也永远没有办法成功。我一直在想着,您是不是太过追求完美,反而遗忘了什么。”所谓入戏,就是整个演员融入进那个情景,变成那个角色。而祁谦却太过在意演技本身,无论何时何地,他的大脑都始终保持着绝对的冷静。
没等祁谦想明白,祁避夏就回来了,他的神色不能说好,却也不能说不好,只是有一种解脱在里面。
那是哪怕当他得知那个自爆的粉丝只是裴越的大哥裴卓,而不是真正因为他而死的anti粉时也没有过的释然。
“遇到什么好事了吗?”祁谦问。
“恩,很好的事情,明天陪爸爸去给爷爷奶奶上坟吧。说起来,我好想从来没带你去见过他们。”祁避夏笑着坐到儿子身边,“你们在看什么?”
“看你过去演的电影。”祁谦照实回答。
“不!!!”听后,祁避夏就像是火烧屁股似的跳了起来,找急忙慌的跑去关电视,嘴上还不忘责备老管家,“我不是都特意放起来了嘛,你怎么让谦宝看这个?简直是黑历史好吗?!丢死人了。”
很多演员和小说家都有这样的情绪,回顾自己往昔的作品,会觉得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羞耻PLAY。
“既然觉得是黑历史,那就创造新的历史给我看吧。”祁谦见缝插针道,在看电影的时候他有了这个想法,他想和祁避夏一起演戏,他想再见一见电影里那个仿佛整个人都在闪着光的祁避夏。
58第五十八篇日记:祁谦:高空跳水自有一番乐趣。裴安之:呵呵。
面对祁谦一起演戏的提议,祁避夏沉默许久后才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如果遇到好的剧本的话。”
没有一口答应,却也没有完全拒绝。对比过去,这已经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了。月沉曾邀请过祁避夏出演《人艰不拆》某集的客串嘉宾,却被祁避夏反应十分巨大的给拒绝了。祁谦当时以为祁避夏这是他那个十年怕井绳的毛病又犯了,便没再动过类似的想法,直至今晚看到了祁避夏过去演的电影,他想再现那时的祁避夏,而他相信祁避夏心底里也是这么渴望着的。
只是由于一个不知名的原因,让祁避夏蹉跎至今。
祁谦看向家里楼梯上旁欧式墙面上的一组亲子照,那是他和祁避夏在他十二周岁的时候照的,照片里没有什么漂亮的风景,也没有什么华丽的服饰,更没有什么夸张的动作,只有父子俩一人手里的一块写着黑色书法体的白板。
第一幅图在左边站着的祁避夏手上的白板上写着:“这是我儿子→。”
祁谦手上的白板写着:“←这是我蠢爹。”
第二幅图上祁避夏的白板内容是:“我很爱我的谦宝。”
祁谦的白板内容是:“不让他爱还能咋滴。”
之后的内容大同小异,基本都是类似的逗趣内容,只有最后一幅照片让祁谦现在十分想换一换,在那副照片里,祁避夏说的是“我儿子早晚有天会成为双料影帝”,祁谦的回答是“那还用说”,现在祁谦想把那句话换成“我想和你一起”。
而很有行动力的祁谦在当天晚上就让2B250把照片里的字换成了祁谦想要的。祁避夏却是个反应迟钝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发现照片的变化。
当父子俩晨跑回来,祁谦开始和他不喜欢的营养早餐死磕的时候,各大媒体报纸的娱乐头条已经变成了“A国前动作巨星赫拉克勒斯,因涉嫌杀害C国天王祁避夏的父母被国际警方逮捕”,新闻铺天盖地而来,惊醒了所有人在早上其实还并未全部清醒的心。
电视的娱乐报道里还在说着,警方表示会尽快提起上诉,离20年的有效追诉期已经只剩下不到三年,他们绝不会给赫拉克勒斯任何拖延时间的可能。
“国际警方?”祁谦一直以为国际警方涉及的都会是跨国贩毒、倒卖军火又或者是搞恐怖袭击这种大案件,普通的谋杀未免……
“我父母是空难,当时的私人飞机上可不止我父母两个人,还有他们的助理、仆从,以及包括两个飞机驾驶员在内的全体机乘人员,共计14人患难,且无一幸免。当时给出的理由是天气问题,但现在裴爷手上的新证据可以证明这是一起蓄谋已久的恐怖袭击,丧心病狂的赫拉克勒斯作为主谋,里应外合我的舅舅贾仁谋财害命,意图夺得祁氏的泼天财富,助赫拉克勒斯背后的恐怖组织东山再起。我不会放过他的。”祁避夏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冷酷,虽然真正的主谋不是赫拉克勒斯,但他也是主要知情人,并且理由是真实的。
所以说,维耶的家族只是个幌子,赫拉克勒斯背后另有其人,好比双胞胎口中的道上有人。而那个双胞胎提起的希亚,无外乎主谋、组织联络员一类的角色,再不然就是操纵贾仁做下这等畜生不如的谋杀亲姐和姐夫事情的人。
看祁避夏的意思是有意要瞒着他这些背后的事情了,祁谦也就很配合的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没再细问。
祁谦相信以裴安之的狠辣手段,那些人都不会被放过的。
当天上午,祁谦就和双胞胎越好了下午面谈,不是他不迫切的想知道双胞胎口中另外一件对他至关重要的事情是什么,而是上午他答应要陪祁避夏去给祁避夏的父母扫墓,在祁谦看来没有什么会比这件事情更重要了。
双胞胎对此全无异议,毕竟现在着急的已经不是他们了。心头大患赫拉克勒斯被捕,而赫拉克勒斯面临的结局只有两个,要么终身监禁,要么真的被他身后的组织灭口,无论哪个结局对于双胞胎来说都是喜大普奔的好结局,现下他们需要操心的是怎么在律师的帮助下,留下更多属于赫拉克勒斯的财产。至于祁谦什么时候来问他们承诺的那件事,他们还真的不是特别关心,毕竟命悬一线的又不是他们。
S市祁氏的家族墓地中,一身黑西服的祁避夏一手抱着白色的鲜花,一手领着同样是一身黑西服的儿子,面色沉重的穿过祁氏家族历代的族人,终于在属于家主的那一排的最后,找到了他已经有很多年不敢面对的父母的墓碑。
大理石的墓碑上贴着一对中年夫妻的合照,男士沉稳,女士贤惠,看上去十分恩爱。
“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有没敢跟任何人,包括裴越。压在心底十七年,今天风和日丽,我看会是个真相大白的好日子。不过在告诉你之前,爸爸希望你能知道,这些年我一直都很后悔我当初的事情,但愿你不会在知道之后瞧不起我。”祁避夏说话的声音很低。
祁谦安静的站在一边,怀里抱着他的熊,他有一种预感,这件事情和祁避夏为什么不再演电影息息相关,而这次的坦白,要么让祁避夏浴血重生,要么自此一蹶不振。
“很多从我小时候就认识我的人,大概总会跟你说,我小时候很乖巧,和长大了好似截然相反的两个人,性格变化太大了。但其实他们都错了,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没有什么改变。只是在小时候,我的糟糕情绪都用在了杀熟上,我父母深受其害,但他们却从未责备过我一句,他们真的很爱我。事后想想我都会为小时候的任性而羞愧,我也很爱我的父母,只是我总是很难控制住自己的脾气,总是充满了愤怒,一边很想和父母因为自己的言行道歉,一边却又更加的变本加厉的和他们发脾气,我实在是个很混蛋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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