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要用苍山三决,亦会有风险,练师叔下场你也看见了。”亦清羽不觉得这办法能够化解纳兰翎的难题。
纳兰清眉头深蹙,这件事确实棘手,若不能散功,赤练魔爪发动一次威力就大增一次,后果不堪设想,可真的废掉纳兰翎武功,她也不舍。
“或许,师父的逍遥心法是不是可以试试?”
凌钰点头,“清与我想法不谋而合,大师姐,逍遥心法不是什么绝学,可当初我们年轻气盛,师父怕我们急于求成,用来静坐调息,这心法有净化之力,或许能将那赤练魔爪的功力给散去。”
“你当洗衣去尘这般容易?稍有不慎,你的宝贝徒儿,你的宝贝妹妹,就会命丧黄泉。”亦清羽顿了顿,摇头说道:“也不知你们这是什么错乱的辈分。”
纳兰清轻抿笑道:“大师姐,瑾儿还该叫我一声师叔呢,那我也该唤您一声母亲。”
亦清羽摆手,“你别乱我了,我怕麻烦。”
凌钰笑而不语,她没想过师姐妹三人此生会这般相聚,也不曾料到需合她们三人之力才能对付练千秋。
可是,翎儿的散功,终究还是个难题。
“此行我把阎火千尊和赤练魔爪的两本秘籍都带来了,两位师姐一人保管一本,都放在凌云阁不安全。”凌钰将两本秘籍拿出,交到两人手里,四本秘术必须分开藏之,才能谨防那些觊觎之人。
亦清羽拿起赤练魔爪,翻了几页,若有所思,“你们先出去,我来想想翎丫头怎么办?”
凌钰把希望寄托在亦清羽身上,论资排辈,论对天苍阁内功心法的造诣,她与纳兰清都不如亦清羽。如果她没有办法,可能这世间真的没有人能够解决这个难题了。
谷里风光万里,偶见彩虹架在山谷之间,草长莺飞,一片祥和。在这里,能够忘记凡尘纷扰,避开一切喧嚣。
凌钰择一处百年苍木,寻一壶枇杷酒,靠在枝头,独酌天地。抬肘时,轻衫衣袖滑落,那枚守宫砂清晰地刻在白璧无瑕的皮肤里,烙得那么深。
柳千寻走上前,盯着她手肘看了很久,伫立之间,时间恍若静止了。那枚守宫砂,如一记重拳打在了心头,沉重得令她窒息。早年她对凌钰所有的误解,斥责甚至怨恨,化成悔恨,在她心里蔓延。
凌钰喜欢喝酒,常有舞女男宠陪在身边,她便以为凌钰是风流花心之辈。凌钰从不表达情感,也未曾对自己的决心有过半点柔软,撩拨自己却从不说喜欢,她便以为凌钰只是贪恋自己美色,她与旁人无恙。
曾经她多渴望在凌钰心里停留,永远不离开,可最后却带着怨恨和遗憾,分道扬镳。
今天,这枚守宫砂将她曾经坚信之事击垮,让那血淋淋的现实,残忍的展现在眼前。当初的她多么渴望的事情,到了今天才得到答案。
一切都晚了。凌钰为什么那么傻,什么都不说?而她为什么从没真正去了解过。那份刻骨铭心的感情,在一次次失望中,彻底埋葬,而这一切到头来,不过是她的误解。
她是爱自己的,爱得沉默,爱得深刻,爱得比她认定的还要沉重。
“寻儿是有话想跟我说?”她的气息太熟悉了,凌钰甚至不用抬眼便能感觉到柳千寻的靠近。
柳千寻需要微微抬头才能看清她的脸,就如曾经那般,她高高在上,永远不会让人知道她心里所想,更不会让人扼住自己的软肋,所以她,深埋了那份爱。
“守宫砂是何时点的?”不知用了多少力气才问出这句话。
凌钰持酒壶的动作停了片刻,笑了笑,又饮了一口酒,“不记得了。”
淡淡之言,厚重之情。记得或不记得,不重要了。凌钰在点上守宫砂时,就没想过告诉她,以前不会说,现在更没有必要。
作者有话要说:守宫砂的故事,第一部 有,有时候执念真的只是一个念想,真的见到那个人时,可能才会真正的放下,否则会记挂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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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蓝瞳之迷
不记得了?柳千寻苦涩一笑, 当初但凡她多说一句,哪怕只言片语, 她也不会对凌钰误会那般深。
罢了,现在询问这些又有何意义?一切尘埃落定, 再多的愧疚也挽救不了曾经的伤害, 哪怕是一句对不起, 也无法弥补缺失的遗憾。
柳千寻不知该说什么,憋了半天说了一句:“你伤口未愈, 少饮酒。”
凌钰轻笑,一饮而尽, 回甘在口中徘徊,让她想起了故国的往事。一瞬而逝的记忆, 盘旋了片刻便离去了,蓦然间觉得许多事不记得也好。
“寻儿,这等佳酿,一壶我都未能尽兴,伤又算什么。”
“喝了我酿的酒,是不是该陪我下盘棋?”郎阔的女声带着一丝笑意传来,凌钰转眸而去,秦君岚背着药框笑脸盈盈走来, 虽已退下皇位, 素衣青衫下,依然难掩的高贵窈窕之姿。
这个统一四国的千古女帝,以假死骗过了天下人, 传位于云瑾之子,化字名朝颜与柳千寻过上了神仙般的逍遥生活。
曾经高高在上的女皇,如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偶尔采药,时而烹茶,日子过的平淡幸福,再无朝堂与天下之事牵绊 ,唯有红颜一人,执手到老。
柳千寻见她衣角沾上尘土,哀怨中带着关心,“怎么每次出去都一身灰回来?娘和姐姐也没像你这般。”
说罢,她屈身轻轻掸去秦君岚衣角的尘埃。
“一会我去换衣,你别弄脏手了。”秦君岚牵住她,笑意不减,举止投足之间尽是柔情。
柳千寻见她额前还有浅浅露珠,轻抚而过,帮她拭去,“下次可不要赶着雨后出去了。”
“寻儿,可是你说的,雨如甘露,清洗污浊之后更能辨清草药。再说高处与脏处的药草怎么能让瑾儿与娘动手,自然是我去喽。”秦君岚无谓地拍了拍尘土,抬眸发现凌钰正意味深长地笑望她们,她的眸间已然没有了当年的恨意,甚至连一点嫉妒都感觉不到。
比起曾经手段凌厉,下手无情的凌钰,现在的她空灵飘渺,远的让人看不清。
“朝颜,没想到你不当皇帝,做个酿酒师和采药师也不错。”凌钰摇了摇酒壶问道:“枇杷酒还有吗?”
秦君岚环手望她,饶有兴致道:“多的很,但得陪我下棋才有的喝。”
“我同意你们喝酒了?”柳千寻挑眉。
秦君岚耸耸肩,她身子弱平时被管得严苛,难得偷点酒喝被发现还得受罚。“这故人相见,总要礼数周全嘛,你看凌钰多喜欢我的枇杷酿。”
凌钰翻身而下,扔了空酒壶,唇角微扬:“不知柳谷主能否同意我们痛饮一番。”
“小酌可以,痛饮不行,一个虚不受补,一个内伤外患,你觉得我该同意吗?”
“嗯~那,就小酌下棋吧。”凌钰看向秦君岚,她眯起双眼,轻笑:“那我要讨教阁主的棋招了,请。”
“你们…”不知为何,哪怕是这平淡带着笑意的对话,柳千寻竟闻到硝烟之气。
曾经的爱恨纠葛难以言说,回忆起来都会让柳千寻心惊肉跳。凌钰折磨秦君岚,致使她丧失了武功,余生都需要药物调理才能过活。而秦君岚为了报羞辱之仇,御驾亲征大破羽国时,让凌钰跪在了她的脚下。
柳千寻肩头的那一束鸢尾刺青,也在曾经的决裂中,被自己亲手毁去,只剩下凌钰一人独自绽放,独舐伤口。
凌钰,羽国长公主。秦君岚,冀国前女皇,两人是天生的劲敌,曾经金戈铁马相向,谁曾想过有天她们会坐在一起博弈,品酒,笑谈人生。
柳千寻无奈摇头,向纳兰翎休养的竹庐走去。
黑白子厮杀一片,两人互不相让,杀得天昏地暗。棋局如战场,沉默的硝烟在二人之间展开。秦君岚携黑子,久久没有落下,这已然成了一盘死局,凌钰上一子堵住了她的路,也绝了自己生还的可能性。
她放下棋子,说道:“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不喜欢给自己留退路。”
“既然不能获胜便同归于尽,我输不了,你也不会赢。”
“但你最后不会选择那样做不是吗?” 秦君岚不会忘记最后一战,凌钰为了将士少流血,放弃了抵抗,正欲自尽时被自己阻止。
倘若当年不是自己用屠城威胁她不许自杀,凌钰这身傲骨和节气,又怎会活到现在。
凌钰望着棋局顿了片刻,拾起一枚白子,对着她笑言道:“如果这样,你我必将继续厮杀,而结局呢,依然改变不了。”
她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有些遗憾梗在心里挥之不去不过是执念而已,而放下执念 ,往往只是一瞬间的事。刚刚那盘棋,让凌钰顿悟,柳千寻不属于她,羽国的百姓也不该在那样的统治下生活。
如今寻儿安好,百姓安居,弟弟安康,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不过是她给自己加了太多的枷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