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达尔的话,恰好极为精准地直击了这一点。
两人来到那扇赤红色的巨门前,莫林咕噜吞下一口口水,那些岩石雕刻的累累尸骨,它们狰狞的姿态,空洞的眼眶,仿佛对准莫林深入了她的灵魂。
莫林头顶,两具骷髅踏过如山尸骸,左右分立,它们手执缠满黑火的长剑,拷问每一个人的内心,区分勇敢与怯懦。当盗贼莫林看到那两柄审判之剑缓缓斩落时,她双眼紧闭,心一横,双脚便向前踏了过去——
骸骨之门的另一侧,凌霄和罗勒手牵着手,跌跌撞撞冲了出来。
这一边的景象,和之前的峡谷几乎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一路闯过了无数的幻象,凌霄罗勒一时间也无法确定,他们是否顺利抵消了黑魔法的影响,到达了门的另一端。
两人没来得及说话,身后赤红色的石门表面,又再次掀起了涟漪般的波动。冲破石门表面无数亡灵的封锁,伴随着不甘的凄厉嚎叫,小龙亚尼啪嗒啪嗒挥着双翼,飞了出来。
小家伙一看到凌霄,就‘咕叽’欢叫一声,朝他扑了过来。然后,就像个特大号的背囊一样,挂在了凌霄的背上。
尽管背后沉得要命,但确定不是幻觉,凌霄眼含笑意,当即拍了拍肩膀上小家伙凑过来的脑袋。能够这么快又和亚度尼斯见面,他也很高兴。
与阿娜丝、埃利奥特一同进到门内,糊里糊涂根本没搞清楚状况的小家伙,身体长大了一号,却还像小时候一样,脑袋里除了吃就是睡,这样的无忧无虑,也让亚尼轻易就通过了那道魔法之门。
在凌霄、罗勒、亚尼之后,石门赤红色的表面,就不断荡起了涟漪,兽人科里,队长曼蒂,菲亚等人,一个接着一个,从门的另一边冲了过来。
最后,连莫林和哥达尔两人,也都顺利地通过了。
满头大汗的莫林,通过石门后,先是惊魂未定地望向众人,然后,整张灰不溜秋的脸上,很快就皱成一团,她抖着嘴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脱力似的一屁股坐倒,最终,嚎啕大哭了起来。
短短的时间里,却仿佛经历了劫后余生的众人,汗湿的头发同样紧黏在他们的脸颊边,面对嚎哭不已的莫林,他们互相对视着,不知是谁先扑哧了一声,随即其他人都被感染般,爆发出了大笑。
这笑声中,没有任何嘲讽莫林的意味,只是众人在情绪极度紧绷高昂之后,松懈的大笑。
“真是晦气!”欢笑过后,矮人战士费奇呸了一声,说道:“刚才我竟然又撞上当时在海底,密奇被火焰兽攻击的一幕。”
“我也是哩!”三兄弟中排行最小的法师杰奇,立刻也咋咋呼呼了起来。
“哎呀,这么说来,我也看到你俩哭得那个丑样哩!”老二密奇颇不是滋味地咂咂嘴,回想着说道。
殊不料,他才这样说完,就立刻被费奇和杰奇联合起来,暴捶了一通。此时打闹的三兄弟,却任谁都能看出他们彼此之间深厚的感情。
在场的其他人都会心一笑,眼泪像不要钱一样哗哗流个不停的莫林,这时也打着嗝儿,被逗笑一般地笑了起来。
他们稍事停留,聚到一起,从各自经历的种种幻象的描述中,很快就总结出,无论是矮人三兄弟,或者其他人,塞尔曼施加于骸骨之门上的精神魔法,针对攻击的,都是每一个人内心最柔软,也最容易受伤流血的地方。
“真够卑鄙的!”小队副队长,矮人哥达尔一句话,就为众人刚才所遭遇的一切,做了最恰当的注释。
“我们没时间磨磨蹭蹭了!得赶快找到阿奇,还有被困的巨龙们!”环顾周围一圈,队长曼蒂开口道。
众人身处的这条裂谷以上,被烧得通红的山峦与山峦间,喷发的熔岩仍然在他们头顶不时燃起一团团天火,然后又变为不熄的火焰之雨,如流星般不停坠落。
因为处于谷底最深处,漫天的火雨倒是很少能落到他们的眼前。
凭着当年塞尔曼忘形之下,泄露出的一星半点情报,埃利奥特得知了其他巨龙们被困于此的消息。但无论他还是迅风小队,都不知道这个天然成形的火牢中,究竟还有多少危险等待着他们。
从门那边冲过来的第一时间,无论凌霄、罗勒还是其他人,就都四处搜寻了一圈,令人失望的是,他们没有发现失踪的汪林奇,在众人身前,只有一条如来时路那样的蜿蜒深径,向着远处不断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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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继续前进。
在一段相对宽阔的路程之后,整条峡谷就又一次收窄,大概仅能容两人并行,左右都是赤红的山壁。众人脚下,不规则的岩石也呈天然的台阶状,开始逐渐向上递次延伸。
一行人艰难跋涉,这实在是段危险的旅程。因为整个峡谷都越来越热,伴随着这股热度,深谷上下,具有奇异浓稠感的青灰色雾霾聚集在一起,久久不散。
途中,由于视线受阻,队员们需要随时戒备从山巅淌落的岩浆或包裹着岩浆的石块,在躲闪这些的同时,还要留意观察左右两边冒出青烟的石壁,通常雾霾最浓重的区域,热度也极高,队伍通过时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
众人越走越往上,整条峡谷似乎就是向山顶通去的那样。此时,哪怕有菲亚的魔法结界在身,隔绝了一部分高温,众人也都开始挥汗如雨。埋头不知道走了多久,总之,当每一个人心底几乎都在默念‘怎么还没到头’的时候,前方飘浮不定的青灰色烟雾中,终于隐隐约约出现了火红的光芒。
“大家再加把劲。”走在队伍前头的副队长哥达尔,这时喘着气,回头向身后众人说道:“前面的路好像是到头了,不过也可能有情况,我们得加倍小心!”
哥达尔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在队伍通过那道骸骨之门后,也许他们的出现,早已惊动了当初布置下精神陷阱的塞尔曼,这个长久以来,都隐身于重重黑幕之后的敌人,众人对他的狡诈和邪恶,都不敢抱有任何侥幸。
说不定此刻,塞尔曼就正在暗处窥探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当所有人心生懈怠时,他就会伺机而动。
循着烟雾中那时隐时现的光芒,整个队伍继续向前,又行进了一段距离后,他们的周围,那些缭绕的浓雾逐渐像被抽走般稀薄起来。空气越来越干燥炙热,沿着整条狭窄的山径,越过雾霾带,继续往上,视野里终于豁然开朗起来。
“见鬼的,这究竟是……”队伍里最先一批到达的副队长哥达尔,望着眼前出现的景象,喃喃出声。
其他人这时也或先或后停下脚步,人群站成一排,大家看到那番令哥达尔都瞠目结舌的画面时,也久久地失去了言语。
凌霄自从来到泰拉大陆,一路来也经历了许许多多古怪奇异的事情,但即便是各个泰勒斯之眼内,那些来自不同异世界的风光,也无法和眼前的画面相提并论。
他们现在身处群山之巅,正站在一个巨大的环形火山口上。
天与地在这里几乎上下交叠,地面上的红色山峦与天空倒悬的黑色山峰碰撞融合,呈柱状或锥形的山脉与山脉间,火焰频发,岩浆四溢,一片烈狱火海的景象。
而队伍所在的火山口范围内,天空的景象却十分稳定祥和,所有狂暴与毁灭性的力量,似乎都被集中到了他们脚下——一个巨大的火焰和雷暴的漩涡,正在近百米距离下的火山口内部,如同凶兽睁开的邪眼,对着他们凶相毕露。
身处峡谷中时,由于飘在头顶与周围的浓重雾霾,虽然感觉是在向上行进,当时却没有一个人能预料到他们此刻面临的困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创造出了恢宏的奇迹,与眼前这座火山相比,在场的所有人全部加起来,都如同落在巨人肩膀上的尘埃般,微不足道。
“这是……泰勒斯之眼?”小队里的兽人科里好不容易找回了声音,但话说出后,很快就连他自己都摇起头,否定道:“不对,看这些火和雷电,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泰勒斯之眼——”
“我说科里,你听说过需要低头才能看见的泰勒斯之眼吗?”另一边,矮人法师杰奇撇撇嘴,不以为然地接口道。
由于奇特的空间法则,所有泰勒斯之眼在被发现时,永远只会出现在人们的头顶上方。抛开这最明显的一点不谈,小队脚下的火焰漩涡虽然乍看和泰勒斯之眼相近,但只要再一分辨,就能看出许多不同来。
说着,杰奇就向右越过副队长哥达尔,科里,伦恩和路德四人,朝不远处神情凝重的埃利奥特询问道:“埃利奥特大人,这里会不会就是塞尔曼口中囚禁巨龙们的火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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