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情绪外露,毫不设防的时候,这道骸骨之门,似乎便会越加无限放大惊恐,惶急,害怕,悲哀等人心种种的弱点。而罗勒,平时就沉寂寡言的他,却恰恰因为性格的关系,没有受到过多的影响。
“我这是怎么了……”这时,两人身边,副队长哥达尔疑惑的喃喃声传了过来。
随后,其他的队员们也纷纷从呆呆站立的失神状态下清醒,他们面面相觑,看样子完全不知道,刚才在自己身上都发生了些什么。
“大家都没事吧?”队长曼蒂用手拍着额头,她双眉紧蹙,脸上的神情仿佛如梦初醒,看到身边的队员们,又看见横亘在眼前的红色巨门,曼蒂不由自主地再次向前探出了手。
“队长,别……!”嗖的破空声,和凌霄猛然提高的声调几乎同时响起,当曼蒂的手指即将碰上那扇石门的一刹那,一道金红色光芒划过,罗勒随手掷出的短匕,就先曼蒂一步,插|进了石门表面,某具骨骸的眼眶内。
然后,在场所有人就都眼睁睁看到,赤红色巨门上的那些浮雕,仿佛统统活过来一般挣扎着,推挤着,齐齐发出了令人头皮发麻的凄厉嚎叫。它们把罗勒掷出的那把金红色匕首,连同那具被射中的骷髅在内,迅速地吞没了。
“泰勒斯在上!这什么鬼东西……!”矮人法师杰奇大喊了一声,惊跳起来,向后倒退了一大步。
到了这时,任谁都能看出这扇门的不对劲了。三三两两,分散在门前的队员们迅速围拢起来,而与阿娜丝并肩而立的埃利奥特,则脸色难看,那双呈深蓝色,天生带笑的眼睛也冻结了般,变得凛冽异常。
“是塞尔曼的精神魔法。”他这样说道,让本来正如临大敌的小队成员们纷纷意外回头,面对众人的目光,埃利奥特进一步解释着:“当初诱使我一步步踏入圈套,他使用的就是类似的手段。只是过去这么久,塞尔曼的实力更精进了一步,分布在这扇门上的魔法力量,即使相隔这么近,我们仍毫无察觉……”
队员们听完,也都没了声息,能让身为普雷恩斯一族的埃利奥特都如此头痛,敌人的实力,以及塞尔曼的狡诈与阴险,都已远远超出了迅风小队的认知。
而精神系魔法,之所以被称为泰拉最复杂可怖的法术,正是因为与其他魔法不同,精神系魔法无形无迹,难以捉摸,常常能在谁也预料不到的时候击溃对手,叫人防不胜防。
“不对啊,阿奇那家伙呢?”从最初的惊愕中回过神,小队副队长,红头发的矮人哥达尔四处张望,却仍然没有发现那个总喜欢缩在斗篷下的身影,他立刻就大声喊叫了起来。
眼下,所有队员都集中在一起,只要稍加注意,队伍里少了谁就变得非常显眼。
这一刻,众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凌霄与罗勒,由于之前那声警告,他们都盼着能从凌霄或者罗勒口中听到些什么。而始终没来得及出声的两人,这才找到了机会,不过凌霄还没开口,罗勒就抢在他之前,言简意赅,把整个事情的经过复述了一遍。
“罗勒,你是说——”瞪圆了眼睛,副队长哥达尔指着身前,说:“就是这见鬼的门,刚才把阿奇吞了进去?还差一点把我和曼蒂一道拖进门里?”
面对这些疑问,罗勒没有再开口,而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听起来异常荒谬的整件事,如果不是队员们刚才都亲眼所见,实在有些无法想象,他们会这样毫无反抗之力,便轻易地中了招。
此刻,一行人面前,把罗勒的匕首整个吞没的赤红色巨门,已经再度变回了原本的样子。尽管如此,在众人眼里,石门上凿刻的那些如山的尸骸,那些空洞的眼眶或是咧开的嘴角,却都似乎正冷冷嘲笑着他们。
“门上的魔法,会直接放大我们的恐惧和内心的弱点,大家一定要小心,不要被轻易影响了。”凌霄的声音恢复了沉着,他的眼中亮起了光芒,紧接在罗勒之后这样强调。
同样施加了精神魔法的话语,如同清洁的泉水,冲刷去了在场每一个人深沉的疑虑。众人只觉心头一轻,蒙上了阴翳的双眼纷纷重现出神采,沉重的身体也变得有力,在凌霄的声音下,连周围憋闷的空气都似乎流动了起来。
队员们都不由自主,长出了一口气。也许他们该庆幸,迅风小队里,同样有凌霄这样一个擅长使用精神魔法的法师!
“只要是门,就总会有打开它的钥匙。”埃利奥特一边打量,一边沿着整面石门缓慢踱步,等到他停下归队时,他最终说出口的话,却有些意味深长。
“钥匙?钥匙在哪?”直性子的兽人科里满脸莫名,显然他完全没有理解埃利奥特话中的含义。
不仅是他,多数队员们也都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
汪林奇下落不明,如何破开这面魔法之门,成了拦在众人面前的一道难题。眼下正不得其法的迅风小队,由于已经领教过骸骨之门的厉害,这时也不敢贸贸然上前,只能拉开一段距离,在魔法无法影响到的地方远远观望着。他们都不明白,为什么埃利奥特会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
本来皱着眉头,在苦思冥想的凌霄,却突然抬起了头。埃利奥特的声音,就像是为他拨开了重重迷雾,让凌霄一下子豁然开朗,抓住了眼前那把关键的钥匙!
“凌霄,你是不是想到了?”看到了他一瞬间释然的表情,离凌霄和罗勒最近的队长曼蒂开口便问道。
虽说是疑问句,但她的语气却又很肯定。曼蒂的笃定并非毫无道理,对于魔法的领悟力和天赋,凌霄可以说是无与伦比,更何况,这是他相当擅长的精神魔法体系。
在其他队员都将目光汇聚到凌霄身上时,埃利奥特却与阿娜丝互相递了一个眼神,他们两人的眼中都露出了赞许的目光。
凌霄没有迟疑,反而很快朝众人说道:“我们不该后退,前进才是方向。”他看了眼身边的罗勒,点点头,两人互相握住了双手。凌霄又看向他们面前,那恐怖怪兽般张开了口的赤红色石门,和罗勒约好般一起迈开了脚步。
“别被心中的软弱打倒,那么这道看似不可逾越的门,就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把戏而已。危险是真实存在的,而我们的恐惧则不是,一旦失去了生长的土壤,它就什么也不是了。”
走到那扇紧闭的石门前,和罗勒同时将手放到了那些高高堆叠的累累尸骸上,凌霄回头向众人笑道:“我们的心,就是破门的钥匙。”
他最后一句话音刚落,门上静止的尸骸大军便刹那间苏醒。队员们却似有所悟,谁也没有加以阻止,他们眼看着凌霄和罗勒两人的身影,被难以计数咆哮的邪灵拉扯着,如同叶片缓缓沉入浓稠的沼泽,最终彻底消失了踪迹。
队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起先没人出声。
“接着我来!”跃跃欲试的大笑声既爽快又响亮,队伍里的兽人科里打破了寂静,他大踏步地向前,脚步没有丝毫迟疑,只留给了其他队员们一个背影。
如同之前凌霄与罗勒做的那样,科里在那面山壁般不可逾越的尸骸之门前停下,然后把双手手掌都放到了雕刻的表面。
当兽人科里的身影同样陷入门内,眨眼间消失后,紧接着,阿娜丝和小龙亚尼,埃利奥特,队长曼蒂,菲亚,大鼻子矮人三兄弟,伦恩,路德,艾布纳他们,就一个个先后消失在门内。
空旷而炎热的深谷内,即使高高地抬头,都难以企及的骸骨之门前,最后只剩下了殿后的副队长哥达尔,以及畏畏缩缩,始终不敢上前的盗贼莫林。
“小鬼,听着——”对这个在最初的时候,一度想要毒死他们逃走的小盗贼,生性谨慎的哥达尔仍旧保留了一份戒心。
见莫林这副模样,哥达尔也不跟她客气,当即凶巴巴道:“我得去找我的同伴们,还有阿娜丝大人和埃利奥特大人的同族们,他们都在这道门的另一边!不管怎么说,如果害怕,你尽可以一个人留在这里,然后就这么一直畏畏缩缩地害怕下去!”
他当然能够看出来,这狡猾的小家伙,到底还是被眼前未知的一切给吓住了。即使说不上多喜欢她,但为人刚直不阿的哥达尔,还是无法眼睁睁看着莫林满怀恐惧,枉送了性命。
这位红头发矮人的语气严厉,右手却一把握住了莫林冰冷僵硬的手指,说道:“你当然可以害怕,但如果还想跟我们一起行动,活着离开这个鬼地方,那么最好在害怕的同时,告诉自己一定得走过这道门才行!”
求生的欲望比任何人都要强烈的莫林,这时听完哥达尔的话,身体竟也不抖了,我要活着,我要活下去,她心道。一旦与沉重的死亡相比,对于未知前路的恐惧,也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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